懷中的人抖作一團,一隻手推搡著她,另一隻手卻又緊攥著她。
飲鴆止渴。
將人抱到客廳的沙發上,那隻手仍沒放開,血點滴落一地,見孟鳶起身,商厘勾住她脖子,也欲跟著站起來,仿佛完全感知不到腳下的痛楚。
孟鳶身形定住,極輕地歎了口氣,彎腰將她安置好,在旁邊坐下。
入目一片猩紅,看不見的傷口還在汩汩冒著鮮血,在白淨膩滑的腳上顯得尤其紮眼。
“秋醫生,是我……被玻璃渣紮到了……傷口挺嚴重的……嗯,好……麻煩您來一趟。”
掛斷電話,孟鳶欲起身,腰間傳來一股阻力,商厘拽著她的衣角,用了力,她看過去,“我去拿藥箱,先處理下你的傷口。”
商厘微微張嘴,似乎想喊她名字,對視愣了一秒,忽然問:“你還會回來嗎?”
孟鳶睫毛顫了下,點頭,嗯了聲。
提著藥箱回來時,商厘仍保持著原來的姿勢沒動,神情有些悵然。
孟鳶坐過去,輕輕抬起她的腳擱在自己腿上,濕黏的血液立馬浸濕了白色的布料。
傷口比想象的還要嚴重,孟鳶苟腰看清後,眉頭皺得越發深,用棉簽將周圍血跡擦淨,又取來消過毒的鑷子,小心夾去陷進肉裡的稍大塊玻璃渣。
金金早已沉入夢鄉,僅有兩人的寬敞客廳異常安靜,隻有秒針轉動的聲音。
為了方便,孟鳶頭發全攏在了腦後,柔和的燈光下,眉目清晰,神色專注,滿心滿眼似乎隻有她一人。
商厘有些失神地看著這一幕,美好得仿若在夢中,心臟卻生出悶悶的痛,她無意識呻吟了聲。
“很疼嗎?”身側的人立馬抬頭問,長長的珍珠流蘇耳墜隨之輕晃,光亮耀眼。
商厘搖搖頭又想點頭,鼻間酸氣發衝,讓她差點落淚。
“還有一點,再忍忍。”孟鳶重新低下頭去,一邊給鑷子消毒一邊道,嗓音是自己都沒察覺到的輕柔。
洶湧的淚意一下擁堵在喉間,商厘咬唇,偏過頭去,攥緊拳頭拚命忍耐。
不知是腳上傳來的痛還是哪裡,漸漸地,商厘經受不住,小聲喊孟鳶的名字,“孟鳶。”
“嗯?”
“孟鳶,你現在,真的還愛我嗎?”
空氣又安靜了下來,商厘胸口發悶,情緒不停翻騰擠壓,變成了一聲又一聲低低的哽咽,“孟鳶,你告訴我好不好?”
“你彆亂動。”
商厘望著孟鳶默然的麵孔,靈魂猛地撕裂開來,形成一個巨大的口子。
她被懷疑、悲慟、絕望圍困其中,像個被逼到末路的囚徒,明知眼前之人是造成這一切的元凶,卻隻能向她尋求唯一的出路。
明知繼續下去是痛苦,可經年已去,在孟鳶身上,她已經耗儘了所有力氣,連抽身離去的勇氣都沒給自己留下。
所以,她隻能逼迫,甚至是哀求,孟鳶能夠將她送離。
“孟鳶,我求求你,你告訴我好不好?”
“……”
“如果你真的不愛我了。”
“……”
“你告訴我好不好?”
“……”
“我不怪你。”
“……”
“我會離開……我會離開的,我不會纏著你不放。”
孟鳶拿著鑷子的手一頓,心臟忽的緊縮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