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在這一刻,周稚寧才切身的意識到自己已經身處北京,這個即將決定她命運的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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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了麵,周稚寧和陳穗和都精神抖擻,暫無睡意。客棧小二是個地地道道的北京人,就給二人推薦了幾處北京城的好玩地兒,趁著尚未宵禁,周稚寧乾脆與陳穗和一起出門閒逛。
出門是正是戌時,街麵上熱鬨的很。有外地來的商客、趕路的行人、本地的商販、出門遊玩的婦人,更多的還是遠赴京城應考的舉子。不過不管是誰,周稚寧一個都不認識,隻揣著手與陳穗和並肩閒逛。
但沒一會兒,她抬頭往前看時,忽然發現前方不遠處有個穿大氅的青年,背影看起來高高瘦瘦的,一瞬間讓人覺得十分眼熟。
周稚寧一怔,一個名字脫口而出:“趙淮……”
但下一瞬間,對方與同伴說笑著轉過頭來,周稚寧的聲音又戛然而止。
那是一張陌生的臉,平平無奇的五官,仿佛一見就忘。
不是趙淮徽。
周稚寧微微發怔,心裡不知為何有些失望。
她想起離她給趙淮徽寄去信件,已經有一個半月了,就算是趙淮徽住得再遠,此時也該趕到京城了。但她在客棧住了這些日子,卻一直沒有見到趙淮徽的蹤跡。
怎麼?趙淮徽是不打算赴京趕考了?還是他文章太差,沒能考上?
周稚寧望著那大氅出神地想。
與此同時,前往北京城的官道上正有一輛馬車搖搖晃晃地過來。趕馬車的車夫身材異常魁梧,眼神如炬火,亮得驚人,一看就不是凡夫俗子。
馬車裡則盤坐著一名青年,那輕便生得異常俊美,隻是眉眼微冷,唇色蒼白。他似乎極度畏寒,不僅穿著一身雪狐裡子的儒士裝,還在外麵罩了一件銀狐千金裘。
在車馬搖晃之間,青年伸手掀開車簾,靜靜看向窗外雪景。爾有一兩片雪花飛入馬車之中,讓他的衣袍沾了些許雪屑,青年也並未不意。
程普道:“公子,再有三日我們就能趕到北京城了。前些日子周公子還給您寫信,說她要去北京城考會試呢。這下巧了,咱們與她正好敘舊!”
提到周稚寧,趙淮徽冷淡的神色也有一瞬間的柔和,但嘴上還是道:“此去京城是為了麵謝聖上恩典,敘舊隻是順便。”
程普笑的見牙不見眼:“對,順便。”
他家公子慣會嘴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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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稚寧與陳穗和在街麵上逛了許久,發現了北京城許多樂趣。比如說花花綠綠的泥人、街邊的剃頭匠、小販賣菜時拉長了嗓子唱的賣菜謠,還有北京豆汁兒……罷了,這點不算。
往日書裡讀來念去都隻見文字,不比今日在街上一遊,南北方生活的截然不同便一下子就凸顯出來,往日在書本裡所讀到的那些,也一下子有了具體印象。
周稚寧一路走,一路看,一雙桃花眼亮晶晶的,顯得比平日裡更似一個風姿不俗,儀表清雅的少年書生,一路上叫不少人為之側目。
與此同時,高樓之上,華燈遍布。三三倆倆的青年文士聚在一起,正把酒言歡,暢談天下事。隻有一人遠離這些熱鬨,獨自倚窗而坐,眉心緊緊蹙起,似乎心思全然不在此酒宴之上。
一紫衣文士見狀,端酒走來,笑道:“子瞻兄,你家那位堂弟還未找到?”
周明承搖頭,接過文士手中酒盞慢慢飲了一杯,叫文士略微驚奇。因為周明承溫潤恭謹,認為酒會令人做出放浪形骸之行,所以一向克製,從不飲酒,任憑誰勸也無用。可他今日居然飲了一杯,可見他對那位半路失蹤的堂弟關心至極。
“我聽說唐銜青也在尋你堂弟,你倆甚少為一個人這般上心。”紫衣文士打趣道:“這倒真讓我好奇,你那位堂弟會是個怎樣的人物。”
先前周明承神色未顯,可一聽到唐銜青的名字,他神色一冷,擰眉問:“他可尋到什麼消息?”
紫衣文士看出他不虞,訕訕道:“倒未聽說。”
周明承這才眉頭略鬆,丟開酒杯,看向窗外。
窗外是高樓飄紗,燈火通明,人群擁攘。時有陌生麵孔的年輕書生在人群之中穿梭,偶爾一瞥,周明承也會看見像她的人,視線也不由為之駐足片刻,但也僅僅是片刻,這些人隻要轉過一個角度,那點相似感就立即如雲霧般消散無蹤了。
為何不能長的再像些?
周明承的視線在人群重快速穿梭。
這個不像,這個也不像,這個,這個,還有這個……
忽然間,周明承一怔,繼而猛然直起身子朝樓下某一處看去。
燈火浪漫處,一名年紀不過十五六歲的少年書生正穿梭在人群之中,她笑盈盈的,那雙桃花眼仿佛是被春日映照時的湖麵,粼粼有光,動人心神。
而樓下周稚寧似有所感,可當她抬起頭左右四顧的時候,又隻見來來往往的人群,沒有什麼異常。
“周兄,你在看什麼?”旁邊陳穗和扭過頭來問。
周稚寧猶豫一下,然後搖搖頭:“沒什麼,看錯了。”
陳穗和就笑著拉住她袖子,將人往前麵帶:“我方才聽周邊人說,前麵有個小樓專門掛燈謎。可以解謎,也可以掛謎。南南北北的文人都往哪兒去了,咱們也去看看熱鬨吧。”
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