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雍雖有虎狼環伺,時常有戰事,但立國一百多年,京都之地始終安穩繁榮。
朝廷官員忙碌一年到年底有盼頭歇上一歇。
打理內務的主母們,卻知道一年最後一個月不是結束而是她們最為辛勞的開始。
既要清理一年來七七八八的各等賬務,還要忙著準備年節前後各處人情來往之事。
當家的女人要繃著過了正月半才算是能歇口氣。
柳家大太太卻知道自己過了正月半也歇不了。
大兒子翻年三月就要成親了,越臨近年底她心情越煩躁。
盯著賬冊好幾處都出了錯,惱得她把算盤一扔,叫人進來詢問“潘嬤嬤回來了嗎?”
丫鬟紅娟連忙撩了棉簾子進來安撫,“道化巷離咱們這兒可不近,太太耐心點等,潘嬤嬤不會在外頭多逗留的。”
柳大太太接過她遞來的魚戲蓮天青瓷杯喝了口熱茶,忍不住發牢騷“什麼事都集在一處,可真是累死個人。”
昨日三弟妹去寺廟燒香回到城門時,剛好看見雲家女到達京都。
派人跟了一路卻沒給對方知道,事情做得跟賊似的,可把人氣死。
她若是不派人去看看,日後傳出去就怕有人說他們柳家不會做人。
他們柳家大房可是入了帝師的眼的,怎能跟三房那般不知禮數。
大兒子的婚事事出有因定得突然,即使她心有不甘又如何,總得為家族為想。
她的丈夫平庸又無硬關係,在六品位置上蹲了十年都沒進展,卻因帝師為大兒子保媒的事被天子聽去,得了句“柳家之子知恩圖報,教養不錯。”從而獲取到晉升機會。
工部郎中雖不是什麼實權職位,但終是跨進了五品官行列,讓丈夫有了上朝的資格。
人人都說她大兒子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丈夫突然得以升官就應了這句話似的。
大兒媳還沒進門就有人說她旺他們柳家。
暗地裡卻笑他們柳家才子配醜女如同鮮花插牛糞。
此等閒言碎語隻能當聽不見。
那姑娘對她兒子有救命之恩,又有帝師保媒,還上達了天聽,柳家就算有什麼不甘都得壓在心裡麵。
還要認認真真把婚事辦好,不留話柄。
柳大太太心裡有苦說不出,有火也得憋著。
紅娟邊給她捏肩消疲勞,邊安慰“太太莫要著急,等明年大奶奶進了門,到時您就鬆泛些了。”
聽說未來大奶奶長得醜,但再醜也占了正妻之位,做兒媳的肯定是要為婆母分擔的。
柳大太太卻哼了一聲不置可否,拿起賬本繼續盤賬。
道化巷的雲玄月臉帶無語的看著來人,那張長著紅斑胎記的臉毫無掩飾,“你說你們三太太前日在城門口有看見我?”
潘嬤嬤直直看向她臉上的紅斑,嘴裡應答“是的,三太太前日在城門口看見了雲姑娘。
當時同行的有彆的官眷,三太太不好跟雲姑娘打招呼,才派了人跟上姑娘。
那少跟筋的笨奴說跟就隻知道跟,話都不懂遞一句,回去三太太已經責罰了他。
大太太本想昨日就讓奴婢來一趟的,怕雲姑娘剛到京需要適應,就讓奴婢今日才來。
大太太交代了,雲姑娘若是有什麼需要幫忙儘管開口,柳家會儘量幫姑娘解決的。”
雲玄月聽得心底微哂。
雖然兩家還未正式走親,但既然定了婚事兩家就相當於是親戚了,路上遇到都不打個招呼,卻派人跟蹤了一路。
這事兒換個小心眼的,不惱才怪。
不是自己這邊出什麼差漏,她倒是無所謂了。
“那就請嬤嬤代我謝過大太太了,我這邊暫時沒什麼事,等我見過謝家人再做其他商量。”
聽到雲玄月打算找謝府的人,潘嬤嬤眼神閃了閃。
她可是知道主家要仰仗那位名滿天下的帝師的。
“那奴婢回去就告訴大太太讓她安心等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