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輕搖她的秀發,燈光映的江倚青的五官溫柔又婉約,溫璃眼眸深沉,方才靠近火苗的手掌有些汗津津的。
“姐姐。”
溫璃忽然喊她:“今天你家裡是什麼事?”
溫璃的眼神總是寡淡又平靜,剛接觸時江倚青總覺得她性子太過於疏離,此時她不再不像個小孩,而是帶著些關切和真誠:“我可以幫你。”
小孩個子高,江倚青要微微仰頭才能看到她的眼神,她吐出一口煙,玩笑般的問。“你要怎麼幫我。”
“我還挺有錢的。”溫璃的語氣篤定,不像是玩笑話:“你如果需要錢,我可以……”
江倚青臉上依舊掛著笑,仰起臉來,眉梢微微垂著,溫璃的話也戛然而止,隻是這實在稱不上是溫婉的笑,反而帶著股子冷意:“姐姐有手有腳,再下賤也是自己掙的錢,你還小,沒見過多少人,彆這麼善良。”
溫璃語氣輕緩:“姐姐,你彆這麼說,我真是是想幫你。”
江倚青抱著臂,眉梢眼角微微泛紅。
小孩的襯衫衣領隨風搖擺,纖細的脖子上戴著一條鉑金項鏈,金發隨風搭在唇角。
她是如此的年輕又漂亮,眉梢眼角都是青春的恣肆。
而江倚青呢?
她最好的年華已經在無奈和奔波中逝去。
是早已疲倦枯萎的玫瑰。
“謝謝你。”江倚青彆過臉去,輕聲說:“溫璃,不用。”
她沒再叫她小孩。
江倚青轉身沿著河岸繼續向前走。
溫璃瞧著她的背影,忽而有些無奈的感覺,直到江倚青走過一段距離,才抬腳繼續向前走。
青石板路倒映著昏黃暗淡的街燈。
直到路的兩邊出現了高大的黃桷樹。
視線所能望及的最遠地方,有兩台車影,一輛是溫璃的,另一輛車邊倚著一個正在抽煙的男人。
許鳴正仰頭盯著店麵的招牌出神,直到江倚青試探著喊了他一聲,這才回過神來。
他忙把煙丟在地上,用腳踩熄了。
“他不知道姐姐吸煙。”溫璃看著他拘謹的樣子,走後頭不動聲色的想。
許鳴搓搓手,憨笑道:“原來你沒在家啊,我給你發了短信。”說罷又指著她身後臉色微冷的溫璃:“這位是?”
許鳴已經忘記了溫璃的樣子。
兩人互相點點頭,算是打招呼。
江倚青餘光看了眼小孩,摸出手機,按了一下:“手機剛才沒電了,這麼晚了,你找我有什麼事麼?”
“我有個上門看診,正好路過,還有那什麼,我有個同學在派出所工作,她跟我講說看到你……”
“許銘!”
江倚青抬眼看他,低聲喝止:“彆說了。”
兩人相處這麼長時間,江倚青總是溫婉又笑吟吟的,極少有冷聲厲氣的時候。
這一聲喝,許銘也察覺到了她不對勁的情緒。
“我不說了,我不說了。”
“小滿,我不是故意打聽,我隻是怕你有什麼難處。”許銘也有些不知所措,走近江倚青身邊,急忙解釋道。
“我沒事。”
“謝謝你關心。”江倚青閉上眼睛歎了口氣:“很晚了,你先回去吧。”
許銘點點頭,依言坐進駕駛,發動了車子,卻還是有些擔心,探出頭叮囑:“要是有事,你聯係我,我在那裡也有認識的人。”
江倚青擺擺手,隻道了句:“路上小心。”
送走許銘,江倚青麵色疲憊,一轉頭,卻發現溫璃正倚在一棵樹的邊上,目光幽幽,抿著唇望著她。
“怎麼了?小孩。”江倚青問她。
溫璃內心泛起一陣陣異樣的酸澀,眼神不自覺的顫了顫。
這些天來她始終不明白自己對於江倚青是一種什麼樣的感情,隻是會越來越頻繁的想起她在深山的車中恍惚時奮力拍打窗戶的那雙眼睛。
藝術家會愛上自己的繆斯麼?
她不知道。
溫璃隻覺的現在有些不舒服,像是忽然跳入幽深的水池,心臟被水緊緊的擠壓成一團,她目送著紅色的汽車尾燈消失在街角,不經意的問:“他好像很關心你。”
溫璃沒再問警察局的事情,這反而讓江倚青放下心來,她還不想把家裡的苦楚袒露給彆人看,抑或是靠著悲慘來博取同情。
尤其是在溫璃麵前,這種感覺更甚。
“嗯,確實。”江倚青點點頭。
江倚青又從裙子口袋中摸出一根煙,瞧見溫璃這幅悶悶不樂的模樣,倒起逗弄的心思,嘴角揚起似有若無的笑:“怎麼,吃醋了。”
淡白的煙霧向著天上彌漫。
小孩的眼睛穿過這片霧,落在麵前人的身上。
“煙是什麼味道?”溫璃忽然問。
“很嗆人,不是好味道。”江倚青撇撇嘴,似乎有點嫌棄。
“那你為什麼吸煙。”
不等江倚青回答。
“我能嘗嘗嗎?”溫璃目光晦澀,指著煙問。
“我可不會教小朋友抽煙。”江倚青擺擺手,算是拒絕。
“隻抽一口,試一下什麼味道。”溫璃不放棄的繼續問:“就一口。”
“好吧。”
江倚青妥協,從口袋中再度摸出一根纖細的香煙,口中的紅光倏而亮了一些。
“不要這個,我吸不了一根,浪費。”
“那你要什麼?”
江倚青剛剛露出不解的神色,溫璃便邁著步子湊了過來。
她學著江倚青的樣子,拇指食指並在一起,取走了她口中的香煙,柔軟的指腹擦過嘴唇時有水潤的感覺,像是夏天剝開的水蜜桃,而她另一隻手輕輕摟住江倚青纖細柔軟的腰肢。
“你……”
江倚青的驚訝未完。
微涼的吻已經印了上來。
淡薄的煙味席卷了溫璃的每一寸神經。
她也曾設想過煙是什麼味道的,大抵是苦澀的、嗆鼻的、枯朽的。
不是的。
交融的呼吸中帶著飄忽的體香,她的舌尖也甜津津的。
江倚青用舌尖舔了舔小孩的唇,她的氣息也沉重。
這個吻的結束是因為她的五指攏住了溫璃的脖頸,輕輕的推開了她。
回來的路上吹了初夏的晚風,耳邊有一些薄薄的汗,這些汗液緩緩的沁進江倚青的手心。
“小朋友又不乖了。”
江倚青的目光落在小孩的眼底,手掌也移到小孩的後頸,像是捏著一隻小狗那樣,輕輕的捏住她的脖頸,語氣中帶著似有若無的責備。
“回去開車小心。”
江倚青看著遠處的白色車影,囑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