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路走過前院,有穿過一道古樸的大門,周遭更是安靜了許多。
直到走近一座四方小閣,領位員這才抬起手道了句:“請進。”
烏木的門窗上攏著白色的薄紗,明澈倒是對這架勢頗為好奇,設想了一番裡頭到底是個怎樣的男人,又思慮著怎麼開口去說那一批貨的事情。
明老板急得不行,日日發消息詢問。
明澈深吸一口氣,掀開紗簾進屋。
剛站定,正對上一雙橫眉怒目的眼睛。
他束手站在自己身前,倒像是一座鐵塔。
“你是阮先生?”
明澈有些慌了,倒吸一口氣,正戰戰兢兢之際。
卻聽見了後頭一道清麗的音色。
“阿榮,彆嚇到人家,讓我跟明小姐單獨聊一會。”
明澈順勢看去,這才發現後頭的八仙桌旁坐著一道人影。
她一身即為乾練的灰色修身西裝,披在身後的長直發,腳下是極豔的紅底鞋。
她的麵容秀麗又富有侵略性,手邊扶著一瓷杯白茶。
阿明點了點頭,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這才離開了房間。
“彆見怪,他隻是比較謹慎,我小時候被綁架過。”
“坐吧。”
說話間,女人替她倒了一杯茶。
明澈乖順的坐在她的對麵,垂著眼眸,用餘光端詳了麵前的女人一番。
她話語溫婉,唇角含笑,瞧著不像是有惡意的模樣。
明澈問:“你是阮老板。”
女人點了點頭,瓷杯一傾,灑了些茶水出來,小指沾了些,在桌麵上寫下了“殊清”二字。
明澈提起頭看了眼,也點了點頭,阮殊清便拿起桌旁的紙巾,輕輕覆蓋在水漬上,烏木桌上乾燥如舊,唯獨留著那個“清”字。
明澈哪見過這架勢,心裡有些沒底,正犯嘀咕呢,隻聽見對麵人說了句。
“叫我阿清。”
她也有樣學樣的倒了些茶水,寫了“明澈”二字,她的字體不好看,比不上對方得端莊雅秀,倒有些歪歪扭扭的,澈字筆畫多,筆畫擠在一團,很快聚成了一團水漬,隻餘一個明字。
明澈見狀有些尷尬,順勢說道:“阮老板可以叫我小明。”
不是什麼親近的叫法。
更像是長輩對於小輩的便稱,明澈也是不想與眼前人太過親近,此人雖麵善,但從扣住她家的貨物來看來可謂是城府極深,說不定抱著什麼壞心眼。
蛇蠍毒婦。
阮殊清倒是沒再出聲,抬手叫了人來,擦淨桌麵,囑咐了聲:“上菜吧。”
菜肴清淡,大都南方地區的家常菜,唯獨最後一道避風塘炒蟹,倒是讓人眼前一亮。
不過想來也沒什麼異常,明悅府是有名的私廚,自然有什麼菜色都不奇怪。
明澈索性低頭吃飯,懷著“戳一下就放個屁”的打算,準備見招拆招。
“嘗嘗這個。”阮殊清用公筷夾了塊蟹肉放進明澈的盤子裡,又解釋道:“避風塘其實就是味精,經過高溫炸過的。”
“謝謝阮老板。”明澈聽話的嘗了一口。
阮殊清倒也沒介意她的疏離,繼續問道:“好吃嗎?”
明澈點點頭:“好吃。”
想著還要維護身材。
明澈便吃了五分飽,擱下筷子,她又偷偷去瞥阮殊清。
這人倒是個左撇子,一隻手攏著一側的頭發,吃飯也是慢條斯理的。
明澈端起茶杯,入口是醇和清爽的味道,茶湯清亮。
是那天茶藝師為她斟過的茶。
她倒是有些驚異,不過又轉念一想,興許這是招待客人的例茶。
見阮殊清一直沒說話,明澈便開門見山道:“阮老板,您邀我來這,是想說說我們明氏手底下那批貨的問題吧?”
阮殊清倒是沒發話,慢條斯理的喝了口茶。
明澈方才還覺得她儀態端莊優雅,如今隻覺得磨磨蹭蹭的惹人惱,自己都火燒眉毛了,這廝還慢悠悠的品茶。
半響,阮殊清才放下茶杯,不緊不慢的道了句:“你叫我什麼?”
明澈乖巧道:“阮老板。”
“我們明氏手下那批貨……”
阮殊清沒聽見似的,推過一個白瓷碗過來,打斷了她的話:“港式楊枝甘露,要不要嘗嘗。”
明澈頓時泄了氣,瞧著女人笑吟吟的麵容,隻覺那句老話說的真是不錯。
咬人的狗不叫,殺人的刀不見血。
好一個蛇蠍毒婦。
她禮貌道:“減肥,吃飽了。”
她哪是吃飽了,是氣飽了。
用餐的中途阮殊清吩咐人上了一盤葡萄,貌似無意的提到了句水果可以解酒。
明澈不再說話,想到自己來前喝了酒,自顧自的吃了幾顆葡萄。
既然不談貨的事情,也沒必要再談彆的了。
從明悅府出來時,門前停了一輛純白色的的賓利。
阮殊清正打電話,瞧見人來了,便掛斷電話,透過副駕駛敞開的車窗看她。
“我送你吧,這不好打車。”
此時正是晚高峰,車流擁堵不堪,隻見一片紅色的尾燈。
明澈抱著臂,倚在副駕駛的靠背上,頭偏向車窗外側,後視鏡裡能看到阮殊清的一角側臉。
她外頭加了件長款的風衣,一串珠鏈從袖口探出。
等紅綠燈的間隙,阮殊清突然問:“小明現在是在做模特嗎?”
明澈“嗯”了聲,算是回答。
阮殊清見她神色懨懨的模樣,便不再說話,探出手打開了空調暖風。
車廂裡頭靜謐,明澈倚著靠背,不知不覺的睡了過去。
夢裡她被人逼到角落嘲笑,每個人手上都提著一雙斷根的高跟鞋,她卻無力辯解,低下頭看,t台遠的似乎沒有儘頭。
不知睡了多久,醒來時,阮殊清的車已經開到了小區樓下。
駕駛位沒有人,阮殊清在車前麵聽電話。
掛斷電話後,她回頭看了一眼,瞧見人醒了,打開車門又坐到了駕駛位上。
“不好意思啊。”明澈紅著耳朵,有些尷尬:“你不會等了很久吧?”
她的臉壓出了幾道紅痕。
阮殊清忽然探出手幫她理了理耳邊的頭發,幾根發絲被她模模糊糊的含在嘴角,暮然被柔順的動作扯了出來。
阮殊清的手很涼,感覺到她的觸碰,明澈霎時紅了大半張臉。
阮殊清隻溫婉一笑道:“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