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場雨夜過後,許銘同江倚青已經許久沒聯係過了。
從中福山回來時,江倚青剛下公交車,就看見許銘站在她家店門口,一臉殷切的幫宋慈收拾桌子。
她不是不明白許銘的心意,可也不能借此消耗彆人。
江倚青快步走過去,笑著想要將碗筷接回來,可她哪及一個男人有力,一來一回中,碗筷又回到了許銘手裡。
“怎麼好麻煩你這些,又臟又累的,給我吧。”說罷江倚青又衝屋裡喊道:“媽,你怎麼能讓客人幫著乾活呢?”
宋慈從廚房探出半截身子:“早晚都是女婿,什麼客人不客人的,小許快來喝糖水。”
“哎。”許鳴應力聲,又轉頭道:“沒事,不是什麼中重活。”
許鳴在桌子邊坐著,江倚青拉著媽媽到後頭說話。
“媽,您這是乾嘛啊?”
“我這不是著急嗎,你跟小許怎麼回事,他可說你很久沒聯係他了。”
“這是我的事情,媽您就彆插手了。”江倚青有些無奈,也不想同母親理論,正要轉身之際,門外來了四五位客人。
“帶小許上樓去吧,這裡亂糟糟的。”宋慈推著女兒,嘴裡催促著:“快點。”
許銘倒是拘謹,兩人坐在客廳相對無言。
江倚青道:“今天這事不好意思了。”
許鳴撓了撓頭:“沒事,我挺樂意乾活的。”
又是一陣沉默。
許鳴看著江倚青的舉止,也多少心裡明白了些。
“你也彆為難,我們哪怕沒緣分,我也希望我們是朋友,好嗎。”許銘又撓撓頭,他一緊張就撓頭,快三十歲的人了,還像個小孩似的:“我來找你,是想告訴你,上次撿到的小狗做媽媽了,生了六隻,想帶你去看看。”
小狗是兩人在江城大廈吃飯那晚,回程路上撿到的,肚子有些鼓鼓的,像是腹水,許鳴便將他收進了自己的醫院救治。
沒成想竟是懷孕了。
“是嗎?”江倚青倒是很關切小狗的狀況:“它還好嗎?”
“挺好的,就是奶水不足,需要補營養。”許鳴說:“最近也有給它加餐。”
江倚青想到蹄花能補奶水,便打包了一些邊角料,同許銘去了趟寵物醫院。
正等紅綠燈的間隙。
宋慈卻打來了電話。
她下樓時不小心摔倒了,骨頭有些痛,正坐在樓梯口站不起來,店裡沒有客人,找不到人,讓她趕快回去。
江倚青心急如焚,也顧不得小狗,隻得麻煩許銘掉頭回宛和街。
許銘車開的又穩又快。
江倚青一路心驚膽戰,緊緊的握住手機,許銘一邊看路,一邊安慰的拍了拍她的手背:“會沒事,彆擔心。”
將宋慈送到了最近的醫院,許鳴又忙前忙後陪著檢查、繳費。
還好沒有傷到骨頭,隻是有些肌肉拉傷。
等片子時,宋慈坐在門診部過道的長椅上,語重心長道:“小許挺穩妥的,媽媽看你自己太孤單,有個伴也蠻好的。”
“你性子要強,但能要強一輩子嗎?媽媽這病我也清楚,總該有個人照顧你的。”
“媽。”江倚青正驚懼不已,拉住她的手:“您現在說這些做什麼,現在您的身體是首位。”
醫生交代了拉傷部位的護理,江倚青在一旁認真的聽著。
回程時也是許銘開車,江倚青陪母親坐在後排。
“謝謝你啊,小許,很少有你這麼妥帖的男孩子了。”
“沒事的,阿姨。”許銘從口袋裡掏出一張便利貼,這是他方才聽醫囑時隨手記的:“剛才醫生講的多,怕您記不清楚。”
紮紮實實的又討了一波好感。
江倚青將母親安置好時已近傍晚,三人在店裡一同吃了便餐,母親便早早的歇下了。
江倚青倒是有些歉疚,掏出錢來就要還給他
許銘一怔,而後笑了笑,把錢收下。
車上那袋蹄花湯已經涼了。
許銘提議可以用醫院的微波爐加熱。
江倚青也沒了拒絕的理由,再次跟著許銘來到了醫院。
明澈告彆了阮殊清,回家又喝了些酒,頗為鬱悶的去了中福山。
溫璃才去學校送完公益拍賣的畫回來,兩人倒是在門口碰上了。
明澈指了指她身上的淺灰色西裝,莫名道:“你們有錢人都喜歡穿這個顏色嗎?”
溫璃正在整理畫作,見她來了,便擱下手中的活聽她訴苦,時不時的應和兩聲。
金寶今日倒也沒躲她,縮成一團躲在沙發一側,瞧見人喵嗚喵嗚的叫了兩聲。
“你說這個姓阮的女人什麼意思?”明澈百思不得其解:“她要是個男人,我能理解,他肯定是想借此泡我,可她是個女人,她到底要乾什麼?她還送了我兩盒茶葉。”
那兩盒茶葉正端端正正的擺在溫璃家的桌子上。
“白毫銀針,還挺貴的。”溫璃看了一眼,單瞧包裝也是極奢靡的:“沒準她有哥哥或者弟弟吧,不方便去,便讓她替著。”
“對!也隻能這麼解釋了,怪不得她一直不說我家那批醫療器械的事,原來是她根本就沒有權利處理。”
兩人正說話之際。
金寶卻在一旁開始嘔吐起來,背部時不時弓起,卻怎麼都吐不出。
明澈以為它要吐毛球,抽了兩張紙巾墊著,後來才發現不對勁,急忙帶著金寶去了最近寵物醫院。
明澈抱著金寶縮在駕駛位上,黃色的小腦袋湊在薄毯子裡輕輕顫抖。
“寶貝。”明澈以為是自己讓它應激了,眼裡滿是急切,垂著眼,語氣帶著自責:“媽媽再也不鬨你了,”
“不是因為你。”
溫璃側眼看著,纖長的指節在真皮方向盤上急促的敲打。
“你知道它怎麼了?”
“不太確定,可能是吃錯東西了。”
車窗外燈火琳琅,江城的夜色籠罩在厚密的香樟樹下,白色的大g在車流裡穿梭。
寵物醫院在四條街外,離得不遠,江城中心城區的路況十分複雜,溫璃頭一次在城裡開車有些生疏,恰好行駛到了一條堵路上,耽誤了些許時間。
金寶是兩人去年在三亞的海邊撿到的一隻流浪貓,隻有巴掌大,眼睛被眼屎糊住,瞧著實在是像是隻很可怕的耗子。
它扒住溫璃的褲腳再不撒開。
明澈後來常常調侃的說它有心機,撿心軟的碰瓷。
貓咪是不能上飛機的,兩人坐了9個小時的車才把它帶回江城。小貓多病體弱,又感染了傳腹,輪流陪護了半個月才得以痊愈。
還未停穩車,明澈便一個跨步奪門而出。
今晚院裡病患動物不多,分流台有醫生在敲打鍵盤寫病曆,偶爾有幾聲狗吠從住院區傳來。
家長休息區旁有一間透明的玻璃小屋,幾隻幼小的狗崽正縮在棉墊裡熟睡。
兩人坐在一旁的皮革長凳上,江倚青手裡握著杯熱水,微微側身,垂著眼看那幾隻小狗。
波浪長發攏住她大半張臉。
“很可愛吧?”
“嗯。”江倚青點點頭。
熱好了蹄花湯,許銘又加了些消炎藥進去,見江倚青似乎有些好奇,便解釋道:“有一隻是剖出來的,它還要吃些消炎藥,避免刀口發炎。”
這時,一道驚惶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江倚青抬眸去看。
來人容貌迤邐,五官小巧,一身極為豔麗的紅色長裙,肩上搭著一件並不相稱的淺灰色西裝外套,懷裡抱著一團毯子,一個圓滾滾的貓頭抵在她的懷裡,瞧著萎靡不振的樣子。
年紀不大,約莫二十出頭的樣子。
江倚青看著這道身影,竟莫名的有些熟悉。
明澈還管顧儀態,她十分焦急,話密的像射出的子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