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倚青的襯衫濕漉漉的,透過毛毯的縫隙能瞧見黑色內衣隱約的輪廓。
“嗯。”溫璃正分神去看她濡濕的發尾:“好巧。”
“小朋友,那天的事,真的很謝謝你。”
“沒什麼的。”溫璃手指撫上碗沿,眼睛看著她,腦海裡卻莫名出現一隻盤旋的海鷗。
它不在海上,而是在林間,隔著斑駁陸離的樹影,灰白的翅翼從林隙中極速掠過,溫璃的目光追隨著它,蔥綠的、繁花似錦的春天都變的模糊起來。
“這是你家的店嗎。”溫璃攪著糖水,側臉看著招牌,“味道不錯。”
“是我媽媽的店,她是四川人。”江倚青說,“這個店是她在經營,老街老巷,客人也都是周邊的住戶,生意其實不怎麼樣。”
“嗯。”
溫璃點了點頭,相機擱在桌子上,屏幕亮著,她忘了關機。
屏幕上是一個女人倚著樹乾吸煙的倩影。
“這個。”江倚青探出指尖,點了點相機的鏡頭,一臉好奇,“是在拍我嗎?”
溫璃臉上閃過一抹被人抓包的尷尬神情,不過轉瞬便散去了,她拿起相機遞到江倚青手裡:“我在拍些素材,剛才覺得很有意境,就拍了下來,你如果不喜歡,我就刪掉。”
“不會啊。”江倚青翻看了幾張,又把相機推了回去:“拍的很好,小朋友是學攝影的嗎?”
“不是。”溫璃微微搖頭:“我是學畫畫的,油畫。”
“這樣啊。”江倚青了然一笑,又指了指糖水:“味道怎麼樣?”
“好喝,有股淡淡的的香味,之前喝過的熱糖水沒有這個味道。”溫璃品著嘴裡的味道,如實相告。
“是桂花蜜。”江倚青看著女孩低頭攪著糖水,“你的那碗裡特地加了一勺。”
溫璃嘴裡嚼著小丸子,唇齒間繞著馥鬱的桂花香,她微微一愣,倒覺得這個味道頗為熟悉。
雨勢似乎越來越大,雨點幾乎要連成線,最後幾個客人結了賬,挽起褲腳,撐著傘衝進了雨幕。
隻剩下溫璃一人。
“雨越來越大了。”江倚青看著雨幕喃喃自語。
溫璃點了點頭,天氣已經由中雨轉為雷暴雨,天邊應時劈過一道悶雷。
“小朋友,你是哪個學校的?在附近嗎?”
“國立大學。”溫璃妥帖的將相機放在防水包裡,站起身來,她點了點對麵的車棚:“不能騎電車回去了,雨太大了,我得先回去了,姐姐知道那裡方便打出租車嗎?”
“這條老街地勢低,一下雨會積水,車很容易熄火,現在的雨況,周遭的出租車不敢往這裡開,你要去哪裡,我幫你看看公交。”
“我要去中福山。”
“中福山?”江倚青憶起母親透析時,從市立醫院的窗子中望見的那座小山,半山腰上倒是嵌著許多房子,“你住在那裡啊,離的也不算太遠。”
“嗯。”溫璃扯著書包帶背身站在棚邊,淡淡的望著滿天的雨幕。
“108路,苑禾街站到中福山站,末班八點半。”江倚青看著列車表,又了眼時間,已經八點四十五了,口氣遺憾:“好像錯過末班時間了。”
溫璃垂眸思索著,摸出手機,打給明澈,一陣嘟嘟聲後,女人略有疲乏的聲調混著淺唱低吟的戲曲傳來。
“怎麼了。”
“能出門嗎?”溫璃聲音很輕:“開你的越野來接我一趟。”
明澈那頭戲曲停了,轉瞬便人聲喧鬨的鼓起掌,她壓低了聲音說話:“跟我爸應酬呢,來了好些客戶,估計出不去,你也知道我爸,直勾勾的瞪我,生怕我跑了。”
“好。”溫璃也諒解:“那我在周邊找個地方住吧。”
“你注意安全。”
掛斷電話,溫璃靠在雨棚鏽鐵的不鏽鋼架子上,她的包裡背著相機電腦和素描本,都淋不得雨。
江倚青也沒說錯,溫璃向遠處看,來時的街道似乎已經漫上了水,路燈下泛起了粼粼的水波。
她想起路上有家旅館,距離大概有兩公裡,她挽起褲腳折到膝蓋,露出修長白皙的小腿,又把背包甩至胸前,轉過身問道:“姐姐,能不能借我把傘。”
“這種天氣太危險了,水積起來,很快就跟河麵持平了,你對這裡的路不熟悉,天又黑,萬一踏進河裡怎麼辦。”江倚青有點擔心。
“沒事。”
“掉河裡還沒事。”江倚青倒被她逗笑了。
女孩尋路的模樣十分認真,她看著悶雷滾滾的天空。“要不……”她思慮片刻:“今天你先住我家吧,明兒雨停了再回去,這路況你又不熟,小朋友自己走夜路,太危險了。”
“你幫了我一次。”
溫璃正望著巷尾研究路,聽了這番話轉過身來望著眼前的女人。
隻見江倚青微微笑著,她的尾音了拖著些征詢的意味。
讓我也幫你一次吧,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