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低血糖(1 / 2)

猶有春日 見西嶺 8850 字 2024-06-24

江城離海近,已近夏初,氣溫卻沒有升高的意思,料峭的春天被無限拉長。

溫璃站在rome酒吧的門口,盯著霓虹招牌,嘈雜的環境,周圍有酒托攬客,這一切摻雜在一起,讓她不太自然的皺眉。

正給明澈發著消息,有個油頭粉麵的男人湊上來,他已經遠遠打量了女孩一會,笑嘻嘻的問:“要不要進去喝一杯?”

不搭理,目光越過他,搜索著,終於看到許茵的影子,她正蹦著向這邊招手。

今天是她19歲的生日,許茵給她在這組了個局。

明暗的燈光交替著融在一起,像是錯綜的萬花筒,又像是水麵上瀲灩的波光,各色光斑讓人有些暈眩。

舞娘纏在鋼管上扭動腰肢,表情顯然有些麻木,抬起手勾住鋼管,瓷白的東西被廉價的銀色緊身裙勒住極其舒暢的線條,顫顫膩膩地搖晃。

收回目光,溫璃跟著許茵走進卡座,眾人歡呼一聲。

許茵瞥了舞台一眼,麵色微紅,倒有點不好意思,手裡端著杯低度的氣泡酒湊了上來搭話,“這裡還挺熱鬨的是吧。。”

許茵是班長,熱心腸,前兩天整理信息表時,偶然瞥見了今天是她的生日。

大一溫璃忙著比賽,少有時間參加班級活動,想到這,順水推舟地提議給她組個局放鬆,同學們也能熟絡熟絡。

再者,溫璃才華橫溢,油畫係的高嶺之花,結識一下總沒壞處,男生也想著拋頭露臉,興許能博得幾分好感,萬一產生點緣分,抱得美人歸。

各人有各人的心思。

“副班長選的地兒,他們男生的樂趣也就這樣,這你要是不喜歡,一會去ktv開個包廂,咱大家夥湊一塊安安靜靜的玩點遊戲。”

“副班長?”

溫璃有點模糊,腦海中回憶著這個人。

她的課餘時間幾乎都用在繪畫上,再加上臉盲,跟同學不算太熟。

微微側身,許茵指著卡座另一頭,一個穿灰色休閒西裝的男生,低聲說:“就是那個,秦淮,說是家裡有礦,真的有礦那種,你剛得了獎,大家也有心想慶祝慶祝,秦淮說經常來玩,跟這老板認識,能賣他個人情,拿點折扣。”

這棟建築曾經是大火電影《舞女》的拍攝地點,講的是一個娼妓不願委身於日寇,忠貞抗日的故事。

溫璃在姥姥的電視機裡看過,倒也有些印象,這棟建築的屋頂是紅色的瓦片,外牆是堅硬灰白的大理石,酒吧買下來之後重新裝修,保留了深紅的榆木地板和木質扶手樓梯,眾人頭頂懸著一盞巨大的枝型吊燈,舞台後是巨大的弧形屏幕,上頭滾動著露骨的歌詞。

許茵酒量不好,喝了幾口酒,說話沒什麼頭緒,一邊吃著小食,話鋒一轉又開始問:“溫璃,之前你一直挺忙,你那比賽獎金挺多的吧?好歹也是市級比賽。”

“還好。”溫璃扯起嘴角不平不淡的笑了笑,眼神落在舞台上,舞娘已經下場了,

她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環境嘈雜,震的耳邊轟隆隆的:“ktv我就不去了,後麵還有點事。”

許茵“啊?”的一聲疑惑,似乎有些遺憾,透過飄渺的燈光看過去,她穿一件墨藍修身襯衫,黑色朋克皮裙,金發披散,麵容也冷峭,像是夏日山巔上未來得及消融的那片薄雪,在嘈雜滾燙的氛圍裡,倒顯得格格不入。

有些遺憾的說,“大一都沒能跟你好好相處,還盼著今晚跟女神搞好關係呢。”

轉念,瞧著四周也有點不好意思,人家過生日,結果給弄到這種風月場所來了,自圓自話道:“也好,他們男生個個噴了一頭摩絲,一路來,嗆都嗆死了,在包間裡不知道得有多難聞,可彆熏到我們壽星”

入學後將儘一年半的時間裡,她一直忙著跟房斯閩教授在工作室跑項目、參加比賽,油畫係的課程也並不輕鬆,少有時間和同學熟絡,這幾日又被導師催著出畫參展,溫璃有點焦頭爛額。

來都來了,也沒有中途退場的道理。

已經喝了幾杯雞尾酒,酒精很快在血管中循環起來,刺激著每個感官,微醺的輕盈感升起一絲愉悅,心神像是被兜在一塊顫悠悠的果凍上,慢慢地搖,輕輕的蕩。

喝到一半,眾人盛情難卻,嚷著讓壽星講話,溫璃推脫不開還是說了幾句“謝謝大家替我慶祝”之類的場麵話。

加上許茵在一旁暖場,眾人也終於覺察看似矜貴清冷的女孩其實並沒有那麼疏離,氣氛活絡起來,她端起酒杯,酒精的醇香味十足,仰頭的片刻功夫,窺探的眼神像是遊走的蛇,在四麵八方窸窸窣窣的竄。

一個個大著膽子湊上前來搭話。

溫璃在校外住,沒有舍友,跟班裡的人都不太熟。

“之前怎麼沒見你參加班裡的活動?”陳江端著酒杯湊近,上下打量著他:“出落的真漂亮。”

他留著極短的寸頭,隻能看見一片青青的發茬,入學當天自我介紹時他宣揚自己崇尚佛教,卻舍不得凡心俗事,無法一心一意修行,隻得剃度向佛祖聊表心意,說自己是佛心俗人,大家在下頭笑成一片。

騷擾似的搭訕,抿了一口酒,溫璃沒說話。

“漂亮也不是給你看的,人家溫璃忙著比賽呢,江城市風景油畫金獎,你沒聽說啊?”張茵感歎道:“院長欽點去參賽的,房斯閩教授指導的,天才型選手啊!”

“知道,《江邊日晚》嘛。”陳江臉色一怔,撇了撇嘴:“院裡那個金獎原來是你啊,我還以為是個男的。”

“怎麼說話呢?女孩怎麼了!再說了,去年元旦晚會溫璃都有去好吧!”許茵不太高興,剜了他一眼:“是你自己沒留意!”

“哎呀,去年光顧著看藝術學院的漂亮學姐,倒沒發現咱們油畫係也有個女神,罪孽!罪孽!”陳江遞過去一杯酒,自己也端了一杯:“那我敬你一杯酒賠罪?”

溫璃的手一直蓋在自己的杯子上,拿起喝了一口,將遞來的那杯酒推了回去:“既然要賠罪,兩杯都喝了吧。”

“就是,你都喝了,不然怎麼叫賠罪。”許茵大聲附和,這一聲倒引得好幾雙眼睛看了過來:“讓人壽星喝酒,像什麼話。”

因為祖上有外國血統,溫璃生的一張頗有異域風情的麵容,鼻梁挺直,眉眼深邃,笑時疏離,麵無表情盯人的時候更是十成十的冷漠。

陳江的笑凝固在臉上,頗有些尷尬,無奈仰頭喝了一杯,另一杯酒撚在手裡,躊躇了一會。

“扭扭捏捏的你喝不喝啊?”

許茵看不下去他這股勁,撅嘴,嫌棄的不行。

這時,不知被桌下誰的腳拌了一下,陳江正往後退,一個踉蹌,酒杯碎了,酒液潑在地板上。

溫璃瞧著地上幾片玻璃,陳江則一臉緊張的回到卡座裡,同一旁灰色西裝的男人俯首貼麵,不知在說些什麼。

“怎麼回事啊你?”有人嚷嚷。

“逃酒呢這是。”

人聲嘈雜中,秦淮一旁的空坐上,忽而落下一道窈窕豔麗的身影。

話語忽然停住。

女人帶著半臉麵具,是庸俗廉價的塑料款式,帶著一根白羽,用一根彈力膠繩係在臉上。

是方才台上的舞女,她連衣服都沒換。

隔著擺滿酒瓶的桌子,溫璃瞧見她銀色緊身裙肩帶處一段小小的線頭,突兀的,隨著主人的身體,或是被空調的冷風吹的亂晃。

她斂起卷發,露出光潔細膩的脊背和鎖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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