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迷現在的支持都是作不準的。
當他坐在柔軟的大巴座椅上,這才掏出巴掌大的諾基亞,開始逐條回複爆滿的信息。
家人,朋友,全都發來了祝賀。
甚至還包括了那位教他畫畫的大學老師。瞧瞧他說了什麼……
“1和0之外,3也很不錯。”
還有賽斯不同尋常的提醒:“媽媽去俱樂部了。答應我,好好安慰一下她。”
這是什麼意思?
回到基地,球員們都開車離開了,隻剩下埃德加——他還住在俱樂部宿舍裡。
一路上,他敏感地察覺到了不同之處,遇到的工作人員和他打招呼都十分熱情,同時又不失尊敬。這可是以前從來沒有過的情形。
“埃德加先生,今天給自己放個假吧!”
門衛室的大叔老山姆放下啤酒,把頭探出窗口和他喊:“還有,今天有你的信件!”
誰會給他寫信呢?埃德加意外地接過來。來件地址是葡萄牙裡斯本,信封上綠色的標誌非常顯眼,葡萄牙體育……答案已經呼之欲出了。
居然敢用俱樂部專屬信封給彆的教練寫信。
怪不得老山姆一臉古怪。說不定以為埃德加帥位還沒坐熱就要見異思遷了。
他把信收了起來,先去了一趟辦公室。門一打開,就被人抱了個結結實實。
因戴爾夫人激動地不住吻他的臉龐:“哦,我的寶貝,我真的太高興了。買下這個俱樂部是賽斯做過的最正確的事……”
他哭笑不得試圖掙紮:“媽媽,這隻是聯賽第一輪而已。”
“我知道,我知道……我隻是太高興了。”她緊緊握著埃德加的手,眼角晶瑩閃爍,仰頭深深凝視著他。
“我知道我的埃迪沒有問題,他們現在知道自己有多愚蠢了。”她輕柔地撫了撫他的臉,“從小你就和彆的孩子都不一樣,他們都說你不正常,我知道不是!我的孩子隻是有一顆特彆的心……”
埃德加聽到後麵就停下了動作,沉默許久,隨後微微俯身,回抱住這個激動得語無倫次的母親。
“當然,媽媽。”
天知道,當初光是讓他喊出“媽媽”就有多難。
等到因戴爾夫人終於恢複了平靜,埃迪毫不留情地暗示她,該走了。
除了高層,整個俱樂部都不知道老板和教練是同一個人。他低調了那麼久,可不想因此暴露。
幸好因戴爾夫人早已習慣小兒子的獨特作風,對這個提議接受良好。
臨行前,她隔著車窗說了一段意味深長的話。
“埃迪,無論你喜歡什麼,媽媽都會支持的。所以不必對家人隱瞞,知道嗎?”
兒子還是那副有話不直說的樣子,因戴爾夫人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他聽懂了沒有,隻好遺憾地離開了。
埃德加回到宿舍,享受難得的獨處時光。
他怎麼可能沒有聽懂因戴爾夫人的暗示呢?隻是現在實在不是個出櫃的好時機。
他太忙了,腦海中塞了太多的事情。自從當了主教練,就被動地走上了心理輔導員的道路,除了研究比賽,每天想的都是——
哪個球員的心態出了問題,會不會影響比賽?教練組成員有沒有信心,會不會影響比賽?甚至是球迷要怎麼討好,才不會影響比賽……
本來就是個心思深沉的,這下想得更多了。兩輩子攢下來的心眼,都在這段時間用上了。
想到這,他瞳孔驟縮。
這一切都是因為那個該死的、不可能完成的《五年計劃》。
他苦惱地按了按眉心。
自從離開曼德拉島,簡單的生活就遠離了他。
想到這裡,他翻出了下午收到的信。在這樣的時刻,他迫切地想知道那封信的內容。
他需要和單純的靈魂溝通一下。
拆開信封,白色的信紙上夾著一支薰衣草。
“親愛的埃迪:
我還沒有攢到足夠的錢來買手機,我隻是想要一部能聊天的就行,他們告訴我居然要6000英鎊!
我想我還要好一段時間才能買得起它了,因為我還要買最新款遊戲機,和米格爾一起。不過你放心,我不會因為玩遊戲影響踢球的,我保證。
德國實在是太遠了,埃迪。為了打電話我不得不去換很多硬幣,他們都愛拿我開玩笑,說我有個德國女朋友!我實在不想再被他們這樣嘲笑了,埃迪。你能理解我,對嗎……
好在,我還可以寫信。反正你也不想聽到我的聲音,彆否認!
不過那個貝克漢姆聲音也不怎麼樣!
我看到了報紙,他的確進國家隊了,你對他真有信心!不過這沒什麼了不起的,我將來也可以。
而且我唱歌可不會永遠這麼難聽,哈!
昨天我剛贏了一場u17聯賽,何塞先生一直在誇我——不是你認識的任何一個何塞,是新來的u18教練。他真是個很有眼光的教練。
我當時的心臟跳動得很厲害,它真不爭氣!希望我當時的臉沒有紅,如果我可以控製住就好了。
不過我最近經常會感到心跳加速,就像是現在。我猜又是因為我的感情太豐富了,就像是我的淚腺一樣,這可真煩人!
為了能看起來酷一點,我想去打個耳洞,你覺得怎麼樣?我現在又長高了許多,每天都有觀察我的脖子,沒有發現它變大!
我還去了豐沙爾海灘,伊內斯夫人沒有找到新的租客,她的女兒說很想你。
院子裡的薰衣草都開花了,我給你摘了一支。希望你收到的時候花還是紫色,德國真的太遠了,埃迪……
上次你問我喜不喜歡德國,我現在不是很喜歡了,我覺得葡萄牙更好。你覺得呢,埃迪?
ps.伊內斯夫人讓我代她向你問好。
pps.希望你的第一輪聯賽能取得勝利!
——克裡斯蒂亞諾,1998年6月2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