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睜開眼睛,一團渾沌的白色照映在視網膜上。
駁雜不堪的記憶將自己的大腦塞成一團。
用力將精神力集中在眼球上,那團混沌的白色的似乎變得清晰了一些,好像是一個穿著白大褂的人影。
爸爸。
穿白大褂的人影與自己父親——寧默的身影重疊了在一起。
“乖,小語。爸爸這次出差一星期就會回來。”
寧默步入中年的臉龐難掩年輕時俊朗的風采,穿著一身醫生製服目光炯炯。
不要去,不可以去那種地方。
作為一名軍醫,寧默戰死在俗稱‘七日蟲潮’的浩劫中。
“小語,怎麼不說話?”
為什麼騙我,明明說好會回來。
淚水從眼角滑落。為什麼要去那種地方,為什麼不在這種時候陪著你的家人。
“寧語?寧語?”
不要走。不要離開我。
“爸爸......”
紛飛的思緒終於歸巢,混亂的大腦也穩定了船錨。
眼前白大褂的身形更加清晰,寧語終於看清了眼前的麵龐。
“你爸爸也長得像我嗎?”
“。。。”
“吵死了!”
方雨捧著肚子放肆地在一旁大笑,單手握拳靠在牆上提供不多的支力。
笑了許久,方雨擦掉眼角笑出的眼淚,誇張地後仰順勢坐在靠背椅上,四肢還在豎直向天的豪放姿勢。
“看到你這麼精神我感到十分高興”
“你的笑聲倒像是多了一件新玩具才這麼開心。”
“誒?人家可是擔心到輾轉反側的地步哦,就連半夜都在想解剖你那神奇到無與倫比的身體,想到夜不能寐的程度哦?感謝我吧。”
“我得多謝你的不殺之恩,以至於我現在起碼還能躺在這,不需要醒來還在手術台找我的零件自己拚湊。”
方雨用肘部頂著自己的膝蓋,手心則撐著自己的下巴,整個身子向前傾斜,慵懶的姿勢好似一隻貓在享受午覺。
她將一隻紫色藥劑豎放在寧語兩眼之間,饒有興致地用指尖將其左右搖晃,閃爍的紫光間歇性對著寧語的眼睛施暴般的照耀。
就在寧語忍無可忍地要開口時,方雨說話了。
“知道壁虎嗎?
壁虎遭到危險時會斷尾求生,斷掉尾巴會在接下來兩周內長回來。這支藥劑會將壁虎兩周的細胞分裂生長速度提升到三分鐘內。大概就是六七千倍的樣子。”
方雨伸出剩下的手指將整個藥劑包裹住,寧語的眼睛終於得到了解放。
她繼續開口,
“隻有受過專門訓練的人,才能注射這隻藥劑。但成功率也隻在10%。你在短短時間內居然打入了一支半計量,該誇你勇敢還是愚蠢呢?其中的成功率已經低到你出門撿個蘿莉並且自願跟你回家的地步嘍?
寧——語——同——學”
方雨拖著長音,用眼神拂過寧語石膏固定住的脖子,再順著綁滿繃帶的胸膛一路掃到被吊起的左腿。
她的眼光讓寧語不寒而栗,自己好像真躺在手術台被端詳一般。
但自己的全身估計打上了束縛釘之類的東西,完全沒法動彈,隻能稍微扭了幾下表示抗議。
“一旦失敗,你會以變態的速度瘋狂生長,你的毛發,你的指甲,你的軀體,你的每一個能進行細胞分裂的地方。
然後你會被抽乾生命力,形成一個龐大的乾瘦巨人觀。所以我說解剖你不是開玩笑的,我對你的身體真的很感興趣。是什麼樣的基因能讓你挺過這一支半的藥力呢?”
方雨有些渴望的舔了舔嘴唇,眼神迷離飄散,輕撫上寧語的身體,
“我說寧語,你在這裡簽個字,就會得到一大筆報酬哦。”
“快,快簽吧。”
這種報酬領了我會被製成標本吧,一定會的。
寧語在心底發出怒吼
幾日未見,自己這位後備支援比起以前更為的不正經了,還是說這變態的一麵是本性顯露呢?
寧語正想開口,喉嚨如同乾樹皮著火般的感覺直衝腦海。
“水.......”
“給你。”
方雨將水倒在燒杯中,有些賭氣般一股腦倒進了寧語嘴中。
“真不在考慮下嗎?”
寧語咽下嘴裡最後一股水團,喉嚨緩解大半,整個人都精神了許多,直接無視了方雨的請求,
“我這是在哪。”
“你被運回了東塔地區哦。這裡是禾式重工下屬的一家醫院。”
對了,我是被‘骨刺節蟲’偷襲了,那麼。
寧語轉動眼珠,吃力看向自己的胸口,原本的貫穿傷被包裹的看不見樣子,隱約傳來的痛感提醒他這道傷口是真實存在的。
好險,不知道珀西怎麼樣了。
對了,還有珀西!
寧語著急開口,
“跟我一起那個女武神怎麼樣了!”
方雨無聊地打了個哈哈
“她啊,為什麼不自己去看看。就在隔壁呢。”
寧語再次扭了扭身子,還是被全身的束縛釘困在了床上。
“啊,抱歉抱歉。”
“因為怕你因為藥劑的原因失去了理智,就采取了一些必要的措施。”
“難道不是隻有過度生長嘛?”
寧語傻眼了。
“那隻是其中一種情況。畢竟注射藥劑後發瘋的例子也不少就是了。”
我忍了,寧語暗暗攥緊了拳頭。
“不要著急嘛,你等她來看你不就好了。”
“她可是天天來的。”
“天天?我睡躺了多久?”
寧語突然意識到了這個問題很嚴重。
“一星期噢。”
“以你小子這麼變態的體質也睡了這麼久,可想而知你受了多重的傷。”
“真是的,逞英雄也要有個度啊”
“害我天天在這守著,我也很忙的好嗎。還有一堆蟲子的屍體沒解剖呢。”
方雨在一旁表情幽怨的碎碎念。
原來方雨老師一直在這裡照顧著我,寧語不禁有些感動。
但很快就煙消雲散——
方雨拿起手術刀削了一個蘋果喂到寧語嘴邊,
“要吃嗎?蘋果對恢複傷口有好處。”
“為什麼那把手術刀上沾著綠色的液體,是剛切完蟲子就拿來用嗎。”
“不要若無其事地擦掉!我看得見!”
“咦?是石膏板的位置沒固定好嗎,這個角度你的脖子應該轉不過來啊?”
真是徹底敗給她了,寧語舒緩了攥緊的拳頭,認命地躺在床上。
“禾式重工對這次意外事件深感抱歉,他們補償你了一百金幣。至於你攢的一堆垃圾,就一塊算在裡麵了。”
“真的嗎!”
寧語迫不及待地查看了賬戶,明晃晃的一百金幣餘額簡直閃亮了他的雙眼,頓時發出了不知名的興奮嚎叫聲音。
要冷靜,這隻是個開始。寧語深呼吸,再呼吸。
“我要恭喜你寧語。
本次的生存實戰訓練你已經過關了。雖然時間很短,但你的戰鬥被同行的女武神全程記錄了。堪稱完美的表現已經不需要證明什麼了。
但是嘛——”
但是什麼,寧語心中湧上不詳的感覺。
“實戰是過了,理論還是得繼續。這也是我跟過來的目的。”
方雨從寧語床下拖出一本本厚實的大書。每本都有麵盆般的誇張體積,是在枕頭大戰中能擔當核武器之類的壓箱底級彆。
“植物大全、動物大全、野外生存的必備繩結打法......”
“不多,我相信憑借你的腦袋,一定能過。”
方雨拍了拍堆到自己胸前高度的書本,滿意地點了點頭。
“為了‘幼龍杯’一鳴驚人,你可要好好努力。
據說你是攀上了禾式重工千金的關係才能參加這次特訓,那你更要好好努力了。爭取早日當我的頂頭上司。”
“彆,彆胡說。我和禾菊是清白的!”
“咦?你臉紅啦?”
“有,有嗎?”
“當然沒有,你看你緊張的樣子。”
我認輸,下次我會嘗試閉嘴的。
也許是有事,方雨不再玩鬨。將寧語的束縛解開後便匆匆離去了。
寧語終於獲得了短暫的清淨時光,有時間去感受自己的身體。
全身到處帶來搔癢難耐的奇特感覺。虛弱到就連動一動都很吃力。最麻煩的是上半身,稍微有些牽扯到胸口的傷口就劇痛無比,十分不方便。
這個狀態,在‘幼龍杯’前恢複都要感謝神明了,
“噠噠噠”一陣腳步聲清晰的傳來。
門被一下子推開,寧語順勢望去——
有著一頭天藍色頭發齊耳的少女站在門前,就連眼睛都被頭發染成了清湛的天藍色。
她穿著藍色條紋的病人服,卻依舊挺拔的站立著。估計是長年嚴格苛刻訓練養成的習慣,衣領被一絲不苟折得整整齊齊。姣好白皙的臉龐缺乏一些生氣,如果仔細觀察會發現是本該靈動的眼睛過於平淡死寂造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