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第 30 章(2 / 2)

時近中秋,到了十三日夜晚,我與江伯永等人都接到京中詔令,回宮參與國宴,第二天晌午啟程。

臨彆前夜,縣令特意擺出筵席烏木方桌,以表待客之意。

河西衙門因不常設宴,烏木桌四角都是嶄新銳利的。另有九隻竹編圓凳,繞著席座圍了一圈兒,走近時能嗅到上麵散發的竹節清香。

皇室為大,席位最上座空開為我留著,其餘人各自尋位落座。

縣令麵東,師爺居其右。老韓與京中江家門下的修史侍郎官麵西,旁側還有一張竹凳空著。末席另有一名秉筆小吏坐南而伺。

平日我與河西諸人的交集極其零散化,難得有齊聚一堂的場合,走到長廊與庭院交接的岔路,被眼前熱鬨融洽的會友場麵感染了心情,不禁停駐腳步靜觀。

天光漸暗,星月逸散。

賓客與侍從,眾生百態的臉上各自照映著燈火與月色的光,暖冷交融,遠近相親。庭中宴席觥籌未動,像是一幅工筆古畫描繪的場景。

老韓不穿官服朝服時,和其他村口大爺沒什麼區彆,就是那種最普通的半百老頭,頭發稀疏花白,梳在腦後一個小發髻像兒戲似的。那個辮子揪揪讓人很想用手彈一下,但我沒有這麼做,想一件事和做一件事是全然不同的。

村口大爺老韓眼神挺尖,最先發現我來了,站起身憨笑著讓了讓:“公主,請,請啊。”

我從他們身後的過道繞到上座。

縣令一並說:“今年雨水集中,河西堤壩一側被衝塌了,得上報早日修繕,否則來年開春農田還要再淹一遍。”

河堤?我心思閃了閃,修繕是工部的活。工部上下有二皇子的關係網絡,不知道會不會再整出什麼操作。

這時候就體現出情商高低的差距了。我一思考,走路就不自覺地放慢。

老韓見狀小眼兒一番,咋舌斥責縣令道:“誒誒誒!講什麼公務事,正要吃飯呢,不談也罷。”他又樂嗬嗬地伸手比了比主席,“公主,坐。坐。”

難怪縣令當年雖名列一甲第二十五名,現在卻還是地方七品文官,而老韓僅舉舉進士,轉眼混得比他官大一級。

同為官場中人,縣令有事就說,想起什麼即刻要解決什麼。而老韓就不一樣了,他懂得時刻把控場合,絕不讓領導感到疲憊,吃苦的時候不糾結領導苦不苦,但甜的時候一定注意領導甜沒甜。

可見這滑頭老東西還挺會做人。我暗自腹誹,當年在宮中甬道旁,他第一回遇到我的時候可不是這副嘴臉。

由此可見在人際交往當中,他人對你的態度,多數情況下與他人脾氣秉性無關,隻與你自己有關。所以受到任何不敬,都不能首先反思自己做錯了什麼,要檢查是不是拳頭不夠硬。

此刻我左右兩邊的竹凳還都空著。而我正沉浸在河堤工部、職場人情等蕪雜思緒中,並未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還很有閒情逸致地用茶蓋在杯子邊緣轉了個旋兒。

這是我上班以後學會的絕活。前一家公司部門經理分外看重待客茶藝,所有員工都被迫報名了培訓課,主要教你泡茶的行為藝術,什麼展茗、搓茶、瀝水、燙手……最後一條刪去,雖然它才是我對這門藝術的主要印象。

杯蓋繞了一圈,穩穩扣了回去。此舉如期贏得了正對麵秉筆小吏眼前一亮,他無聲地張了張嘴,可能是想起來我是誰,終沒敢喝彩。

我玩了半天,熱氣嫋嫋的茶水漸漸沉寂,玩得沒什麼意思了,撂下手裡的零碎再一抬頭,江伯永坐在旁邊。

他換了衣裳,也沐浴過熱水澡,祁戰強製愛對他的造成的精神創傷已撫平了不少。

眼下江伯永正托著下巴,以秉筆小吏同款表情眼睛發亮地盯著我手裡的瓷杯子:“公主有頗多稱絕於人之處,令人心折。”

我還未開口率先體會到背後掃射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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