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辭眼裡除了江修臨,誰都裝不下。
文弈一收下支票,立馬就利落地開了門。
萬辭帶人走了進去。
布置的紅火喜慶的大床上,江修臨頭戴金珠布簾蓋頭,盤坐在床中心。整張臉都隱藏在蓋頭下,隻有一雙細長的手局促地握著。
蘇柯拿出一早就準備好的題,準備按照常俗給萬辭來點挑戰。
不想,萬辭直接撕下一張剛剛寫好的,比文弈手上的那張數字還要大的支票扔了過去。
蘇柯隻粗略看了一眼,便立馬360度態度大轉變地讓開路,手上的題冊被他一腳踢進垃圾桶,狗腿似的閃到一旁,抱著支票親了又親。
兄弟,對不住了,有錢能使鬼推磨,何況這個錢實在是太大了,他根本就無法拒絕。
江修臨預想的,文弈跟蘇柯起碼要攔住萬辭幾分鐘,玩玩遊戲後才能開始接親。
但沒想到,房間裡除了哄鬨聲,一點萬辭的聲音都聽不到。
江修臨有點慌,不會是蘇柯那家夥臨時換題,把萬辭給難住了吧?
他正要掀開蓋頭,卻被一隻有力的手抓住了手腕。
那手心的觸感和溫度,他再熟悉不過。
江修臨一下子就安下心來。
掀開蓋頭的動作也隨之中止。
萬辭細細摩挲了兩下男人的手腕,細白滑膩的觸感,是江修臨不錯。
望著局促搓手的美人新郎,萬辭平靜的冰眸隱隱跳躍出一團火。
她俯下身,雙手穿過男人的膝彎和後背,不由分說將人橫抱了起來。
江修臨驚呼一聲,下意識緊緊抱住了萬辭的脖子。
騰空而起的感覺總是令他感到不安。
他沒想到,在今天這樣全是人的日子,萬辭居然還……
房間裡爆發出一陣熱烈的歡呼和轟笑。
文弈跟蘇柯震驚地張大了嘴,互相看了好幾眼,滿臉的難以置信。
沒想到兄弟過的是這種好日子。
隨後在所有人的注目下,萬辭抱著江修臨下樓,一步一個台階走得極穩。
無數禮炮自頭頂爆開,祝福的,慶賀的,鼓掌的,亮麗的花片落在萬辭的烏紗帽上,又隨著她走動的動作跌進了江修臨的婚袍裡。
兩人所到之處,人群自動快速地讓開一條路。
萬辭輕易抱著美人上了花轎。
替江修臨整理好衣著,萬辭從袖口拿出一顆散發著藍色刻紋的鋼珠塞到江修臨手裡,讓他一路握好。
江修臨聽話照做了。
在鋼珠與他手指接觸的那一刻,一股淡藍色的透明波以江修臨為中心散開,快要把整座轎子都包裹住時,卻停在了萬辭麵前。
似乎是被萬辭抵住了擴大範圍的動作,察覺到透明圈罩已經開始起作用,萬辭勾起嘴角,然後便退出了轎輦。
淡藍色的波罩緩緩將整座轎輦都包裹住,形成一層近乎透明的防護圈。
江華安見狀,眉頭蹙了蹙。
萬辭看出他的疑慮,適時解釋道:“隻是多了一層防護,放心,不會有什麼問題。”
隨著一聲鞭炮炸響,萬辭翻身上馬,接親的隊伍啟程,開道旗和開道鑼的人仰天吆喝一聲,便敲鑼打鼓地領著隊伍往目的地走去。
萬辭一早便包下了安延市最大的五星級酒店,並事先和政府交通部門打過招呼,從江家到酒店的一整條路線都被清場,以確保行程順利。
一眼望不到儘頭的接親隊伍延綿大道,前頭是舉著紅色花頭牌匾的領路人,最後方是江家的十裡紅妝嫁妝隊,數不勝數的掛著大紅飄帶的跑車緩緩前行,將隊伍連成一整條醒目亮眼的紅線。
萬辭牽著棕紅色的烈馬開路,江修臨坐的八抬大轎被圍在隊伍中間,外圈滿是衣著肅穆的特種保鏢。
紅色的長流宛如一條盤旋在城市公路上的火焰紐帶,照亮了一方,也貫穿了所有。
路過市中心的街口,一整條十字大道都被空置出來,道路兩旁站滿了圍觀的群眾,紛紛好奇地往喜轎裡瞧。
“這萬總結婚這麼大陣仗啊?”
“有錢人的婚禮,我要是像她那樣有錢,結婚隻會更加誇張。”
“欸,轎子裡坐的到底是誰啊?看不清臉,男的女的啊?”
“估計就是前兩天那張照片上的人了,應該是男的,沒聽過萬總性取向是同性啊。”
“有沒有內部人員爆個料啊?我現在就跟瓜田裡的猹一樣上躥下跳,隻求知道跟萬總結婚的人是誰……”
“哎哎哎,等會兒,秦近影發圖了,快去微博!”
“發不就發唄,多大點事吵吵嚷嚷的。”
“我靠我靠我靠!!!跟萬總結婚的人,是江修臨!哎呦我去,哎呦我去!太勁爆了!”
抱著手機的人爆發出一陣怪叫,瞬間便引起了不少人注意。
“不是,亂傳謠言可是要負責的,你咋就確定是江修臨呢?”
“看微博,微博啊!一分鐘前,秦近影公布了萬總在香港上市那晚的原圖,被她抗在肩上的男人,是江修臨啊啊啊啊!!!”
“我靠!我靠!我賭對了!哇啊啊!!真結婚了啊我艸!江修臨好福氣啊!”
……
婚車上的助理拿出一早就準備的厚實紅包,開始朝著兩旁的人群成堆拋灑。
人群發出陣陣尖叫,伸手搶接,紛紛為這對新人的婚禮送上了美好祝福。
一個推著煎餅攤的婦人是唯一沒有參與搶紅包陣容的人,她定定站在原地,恍若已經六七十歲,頭發白了滿頭,容顏蒼老憔悴。
丁平惠親眼看著萬辭騎著馬從身旁走過,她隻能抬起臉,努力仰視對方,和她身後陣容浩大的接親隊伍。
萬辭結婚了……
她癡癡張望了許久,直到萬辭的背影化成一抹紅點,接親的隊伍卻仍不見尾端。
直到現在,丁平惠才真正意識到,人與人的距離真的會隨著某個契點的改變開始變化,而一旦銜接兩頭的繩索斷開,那便隻能順著時間的潮水越衝越遠,再不可能回溯見麵。
等到了酒店,門口早已停滿了各色豪車。
政商界大大小小的要人都來到了婚禮現場,宴席規模空前絕後。
江家置辦的嫁妝被安排送上車,有序送往北紀璽府萬辭的彆墅。
其餘人則是入座,靜靜期待著婚禮開始。
本場婚禮的司儀是盛鴻朗。
他一出來,就引得全場驚呼。
當萬辭牽著江修臨入場的時候,整座宴會廳的氣氛達到高潮。
所有來賓不約而同起立,目送著新人入場。
踏過紅毯,手掌被萬辭緊緊握在手心。
蓋頭下,江修臨的臉又紅又熱。
拜完天地,兩人轉向了高堂上坐著的人。
江華安跟miydiesany坐在江修臨父母的位置上,鐘卿和秦桓則是坐在了萬辭那邊的代表人位子,一臉欣慰地看著兩人。
“二拜高堂!”
萬辭攜江修臨向四位長輩躬身行禮。
念到最後一句,盛鴻朗明顯有些激動:“夫妻對拜!”
萬辭拉扯著手裡的牽紅,目光緊緊盯著那頭蓋著紅蓋頭的江修臨,一刻也舍不得挪開。
等麵對麵站好,兩人心有靈犀,鄭重彎腰低頭行了個對拜禮。
“禮成!”
大廳裡響起歡樂的,雷鳴般的響聲。
萬煬初手掌都拍紅了,眼眶不由得濕潤一片。
明明是大喜的日子,怎麼眼淚卻偏偏不爭氣地要往外流。
溫以冰細心拿紙巾給他擦拭乾淨,輕輕拍了拍懷中人薄削的後背。
夜幕降臨,婚禮結束,賓客離席,萬辭抱著快要睡著的江修臨回到彆墅。
他身上還是白天那套鳳冠霞帔,哪怕敬酒的時候也沒舍得換下。
因為萬辭說他穿著好看。
敬酒的環節並沒有持續多久,剩下的都是萬辭在處理。
江修臨喝多了,臉蛋紅紅的,路都走不穩。萬辭將他安置在休息室,直到婚禮結束才把人接走。
白日的喧鬨褪去,隻剩下他們倆時,世界忽然安靜了。
江修臨仰躺在床上,感覺今天的被子格外柔軟。
他迷迷糊糊睜開眼,發覺自己躺在裝飾過的新婚臥房裡,身下的被子和枕頭全都換成了醒目的大紅色,一對金線勾勒的龍鳳盤旋在被罩上。
頭上繁重的鳳冠早早被取下,靜靜放置在一旁的桌子上。
江修臨坐起來,黑色長發一半滑落至身前。
房間的燈很暗,他揉了揉眼睛,沒找到萬辭的身影。
男人有些慌。
他摸索著下床,走了兩步又回來,抓過桌上的鳳冠胡亂戴在頭上,就要出門找萬辭。
還沒等走到玄關,臥房的門忽然從外麵打開了。
萬辭換上了睡衣,渾身散發著沐浴露的香味。
見到人,江修臨鼻頭一酸,跌跌撞撞就往她麵前撲。
萬辭趕緊把人接住。
鳳冠上晃動的步搖劃過她的手臂,一片冰涼。
她擰眉:“怎麼了?”
萬辭一邊將人扶到床上,一邊幫他打理散落的長發。
江修臨肩膀一抖一抖的,緊接著,兩顆濕熱的水珠滴在萬辭的手背上。
女子一驚。
江修臨哭了。
萬辭以為是哪裡弄疼了他,於是蹲下身,扶起男人的臉查看情況。
江修臨抓著她的手,一遍又一遍放在唇邊親吻,嘴裡含糊不清道:“……是真的吧?不是我做夢吧……我們真的結婚了嗎?”
“是真的。”萬辭吻上他的唇,吻去他眼角的淚:“以後,你是我萬辭的人。”
江修臨眨眨眼,漂亮的,仿佛海水洗過一般的湛藍眼眸閃爍著淚光。
萬辭牽著江修臨的手,輕輕揉捏著,心中湧起難以平複的波濤,一下下衝刷著彼岸,海浪一陣高過一陣。
這種感覺很多年前也有過一次。
初二那年,江修臨在醫院給她輸血。
醒來後,得知此事的萬辭覺得心情有些奇怪,她低頭看著自己的手臂,仿佛能透過皮膚看到裡麵的血管。
體內流動著另一個人的血液是件無比神奇的事情。
和那個漂亮的少年血液相融,骨血相生的認知,讓她久久難以平靜。
直到今天,她才終於將江修臨真正融進自己的身體裡,與他抵死纏綿,生生不息。
而她也早就淪陷在這一過程中,在致命誘惑下,剖出真心,反複吞咽,最終不得不承認,她的所作所為,皆出於內心深處最隱秘的真實想法。
萬辭抱著懷中的溫香軟玉,閉上了眼。
是的,沒錯,我渴望擁有你,那是來自靈魂的訴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