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羅妥曼離開了以後,溫故知便一個人坐在車裡,發呆。
他很清楚自己接下來要處理的事情有很多,但他現在隻想安安靜靜地自己呆半個小時,什麼也不想,什麼也不做。
能這麼清晰地感受時間流逝的時間並不多。
有人說時間像沙,抓不住;有人說時間像水,一往無前。
溫故知卻覺得,時間是刀。
他正感受著刀割在他身上的痛。
花時間去感受時間的流逝,相當於用刀割開曾經的傷痕,在舊傷上添新傷,傷口不愈合,痛著痛著卻習慣了。
其實他在決定讓許可可錄下父親與他們的對峙那一刻起,就已經沒有打算對這父子情有什麼奢望了。
不,或許要再早一點。
在他父親時隔十五年再重新出現在他麵前的時候,就已經死心了。
以至於後續的一切反應,大概都隻不過是身體驅動。
甚至可以說,感情這種東西,已經不能夠增添多少他對於生存的欲望。
還不如疼痛管用。
方才羅妥曼提出的合作,他並非完全不心動的。
有了前車之鑒,婚姻對於他的家庭而言不過就是一個笑話。既然已經不用顧及自己的感情了,那婚姻也隻不過是一紙合同。若是僅僅用這張對他來說可有可無的合同就能換來生機,方便又快捷,何樂而不為?
但是他還是在最後一刻想起了黃翅搖。
溫故知一開始確實是覺得這個女孩特彆,尤其是當兩個人之間有了共同的秘密,她更是毫無保留地處處護著自己,也就讓他覺得,這個女孩可以用。
他承認,他本來隻是抱著利用她的心態。
利用她提供的情緒價值,利用她的能力,利用她的單純。
但不知道為何,利用著利用著,好像一個不留神把自己也賠進去了。
他最後還是拒絕了羅妥曼提出的條件。雖然出乎意料地,羅妥曼竟然毫不在意地換了另一個條件——知新科技需要免費為羅氏集團接下來一年的設備更新提供技術支援。
他知道羅妥曼必定是打著其他主意,另有所求,但他還是答應了。
想到這裡,溫故知不禁發出一聲歎息。
說好了什麼都不想,結果還是想了這麼多,還是挑最讓人頭疼的事情來想。
也許……他不需要再去感受時間的流逝了。
正在此時,手機傳來了一條信息。
「一切還順利嗎?有沒有被為難?」
溫故知低頭看了這條短短的信息很久,拇指在發信息的人的頭像上方頓住,來回滑了幾下後,不由得失笑。
賠就賠吧。
他收拾好心情後,便離開了車內,直乘電梯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出了電梯,一眼便看見了黃翅搖正坐在許可可身邊埋頭苦乾。
溫故知停下了腳步,默不作聲,將視線肆意地停留在黃翅搖身上。不知為何,此刻他竟覺得,時間停止了。
“老板?”
許可可首先發現了溫故知,叫了他一聲。溫故知覺得有些遺憾,時間又重新流動。然而當他看到被嚇了一跳猛地抬起頭的黃翅搖時,不禁淡然一笑。
“一切順利。”
黃翅搖回他了一個笑容,一個情真意切為他而感到高興、滿心滿眼都是他的笑容,一瞬間便將以往割在他身上的那把刀變成了柔軟的紗布,覆在了他所有的傷口上,圍了一圈又一圈,化作了一個擁抱。
溫故知隻覺得呼吸一窒。
在那一刻,他頭腦中隻有一個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