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差點露餡
亮黑色的保姆車在城郊路上四平八穩地駛向他們在附近落腳的酒店, 忽然前方竄出了一隻小黃狗,司機倒吸一口涼氣猛然踩下刹車。
小黃狗受了驚嚇,嗖一下跑遠了, 車子繼續行駛。
後排薑珩猝不及防,一腦袋磕在了擋板上。
駱陽抓著安全帶後怕不已,聽到後排的動靜, 連聲問道:“珩哥你沒事吧?”
“……沒事。”薑珩從地上撿起手機,揉了揉磕到的地方。
被這一撞,他拍了一天戲,渾渾噩噩的腦子倒是清醒了不少。
他想起了前世與他剛認識那會兒的吳曈。
與現在的他如出一轍,一樣的客客氣氣, 一樣的張弛有度。
那一場由於信息素紊亂而導致的混亂發|情|期過後,薑珩在一個節目的後台遇到了吳曈。
化妝間裡空無一人, 清麗的omega攏緊乾淨白襯衫的前襟,眉眼冷淡地透過寬大的化妝鏡, 注視著身後正向他緩緩走來的不速之客。
看清alpha的麵容,聽著沉穩有力的腳步聲, 吳曈眼中的防備沒有散去,但緊緊攏住前襟的手已經鬆開了。
白襯衫褪去, 露出omega布滿斑斑紫青紅痕的白皙皮膚。
今晚的節目需要濕水, 白襯衫遇水就容易緊貼在身上, omega譴退了化妝師、助理和經紀人,獨自一人,手握著與膚色相近的遮瑕膏,細心遮去身上由於前幾日的瘋狂而留下的痕跡。
察覺到alpha站定在自己身後, 吳曈望著鏡子中的自己, 頭也沒回。
嗓音清泠泠地問:“薑老師, 有事嗎?”
那時的吳曈和現在的吳曈最大的區彆之處,便是在圈中摸爬滾打過後沉澱下來的冷豔的氣質和漂亮眉眼中的鋒芒畢露。
當戒心未放下之時,說出的每一個字仿佛都暗藏著將人推出自己安全距離之外的刺。
後來的薑珩知道,這是他所學會的在圈中生存保護自己的方法——像一隻隨時炸毛的刺蝟一般透過夾縫警惕地凝視周遭一草一木,來保護自己溫暖柔軟的脆弱肚皮。
“……”薑珩一時答不上來。
他今晚受邀來到這場晚會,聽說吳曈也在。等到再次回歸意識時,自己便已經站在了這裡。
他垂眸凝望著omega筆直纖細的鎖骨上,前幾日的字跡留下的紅痕。
隨著皮膚的自愈和遮瑕的掩蓋,已經淡去了不少,但耐不住omega皮膚如白瓷一樣亮到近乎透明,細看之下還是能發現些許印記。
薑珩鬼使神差般開口:“我……我思來想去,還是希望能夠補償你一些什麼。”
omega修長指尖把玩著遮瑕液管,饒有興味地挑了挑眉:“比如?”
“我手頭有一個品牌的地區形象代言,我可以把它給你。”薑珩說。
這是一個頂級奢侈品牌,時尚界霸主一般的存在,無數明星以拿到它某個係列的代言為榮。
而薑珩拿到的則是這個品牌整體在華國的形象代言,這是就連許多一線大牌都不一定能獲得的時尚資源。
雖然現在吳曈憑一部電影爆紅,各類資源滾滾而來,但這種級彆的資源對他來說還是可望不可即的存在。
這也是薑珩所能拿出的最有誠意的補償,他認為吳曈沒有任何理由拒絕。
但出乎意料的是,吳曈那雙在淺淡眼線的勾勒下顯出些許淩肅的杏眼劃過了一絲諷意。
他了無生趣地收回目光,繼續遮掩身上的斑痕。
殷紅的嘴唇輕啟,道:“我不需要,薑老師大概是把我想錯了,我現在還有事,請您出去吧,記得把門帶上。”
“這麼說確實可能很容易讓你誤解,但……”薑珩連忙道,“終身標記,事實如此,我確實是真心實意想要補償你一些什麼。”
他無法否認,那晚意外導致的多日意外中,在他自己都無法回憶起的某一天,出於不聽使喚的不可告人的私心,他失去了控製,桎梏著懷裡不斷掙紮的omega,徹底標記了他。
這層羈絆會伴隨他們一生,即使吳曈去清洗標記,非但對omega身體造成不可逆的損傷,而且不一定能百分百將標記完全清洗乾淨。
吳曈直言道:“薑老師,我不需要。”
“我……”
薑珩還想說什麼,被吳曈打斷了。
“我這個人講究等價交易,但也從來不乾出賣自己身體來牟取利益的事情。”
吳曈淡淡說道:“我被那個製片人下藥,而您幫了我的忙,這在我眼中已經是對等的交易,並不存在您還需要補償我這種說法。”
“我在外名聲差,我的資源都是我親自向那些有錢有權的人要來的,我並不否認這一點,但這些從來不是權色交易。”
“我需要資源和名氣,我所能付給他們的,是他們在我身上所投資的五倍乃至於十倍的金錢報酬,錢貨兩清,交易愉快。”
“所以薑老師,您不欠我什麼,我也不需要任何補償,請您離開吧。”
薑珩神情恍惚地走了。
坐在觀眾席,仰頭望著舞台聚光燈下笑顏燦爛,仿佛渾身都在閃閃發光的耀眼omega,薑珩的心從來沒跳得這麼快過。
不,準確來說,多年前在戲劇學院的校慶上,應導演姑姑的邀約前來遊玩,遠遠地望向話劇舞台上全情投入其中顧盼淺笑的omega時,便曾始料未及地心悸過。
然後,是那晚的他卑劣地順從了私心,徹底標記了啜泣求饒的omega。
再然後,就是現在。
薑珩輕觸撞上隔板後脹痛的前額,在駱陽問“要不要拿雞蛋揉揉”時,低聲拒絕了,說自己沒事。
窗外的景象逐漸明亮,他們不知不覺間已經駛入落腳的小鎮,明亮的兩側路燈映照在車窗上,如同水彩畫上不小心低落了水,暈染開的斑點彩墨。
他的omega自始至終都是他最熟悉的模樣,倒退的時光隻不過是將最初那個未曾被世俗的墨汁浸染過、為自己披上層層保護殼的吳曈還給了他。
車子行駛之間明明昧昧的燈光照亮了他眼中溫柔的笑意,薑珩沒有任何的扭捏,在輸入框中寫下能夠讓他的omega舒適輕鬆的回複。
【用戶124425694:好】——
上午沒有工作,吳曈蒙著被子在床上賴了大半天,直到想起樓下自己的貓狗還在挨餓,他才揉了揉亂蓬蓬的頭發,下樓給貓狗喂飯。
想起昨晚睡前給榜一大哥發的消息,吳曈睡得迷糊的腦袋驟然就清醒了,從口袋裡拿出手機。
看到榜一大哥說的【好】,他如釋重負地呼出一口氣,算是放下了一件心事。
休息了一個上午,下午田湉和保姆車就準時停在了彆墅門口。
吳曈連續幾天要忙,將家裡許久不用已經落灰的兩台自動喂食機清洗乾淨,各自裝滿了貓糧和狗糧,再把寵物飲水機裝滿水,這才放心地出門。
像昨天一樣,保姆車上他的助理還沒來,但吳曈沒有多說什麼,畢竟昨天也看到了來接薑清源下班的那輛邁凱倫。
他覺著還是不要和有邁凱倫來接下班的人多計較什麼。
此行要去北京參加一檔綜藝,吳曈擔任飛行嘉賓。保姆車抵達機場時,在VIP休息室裡沒待多久,薑清源便風風火火地走進來,沒有耽誤一點時間。
綜藝錄製得很順利,和幾個嘉賓相處得也很融洽。
再次回到安海市是三天之後。
照常和薑清源在機場就分道揚鑣。
吳曈剛下車,心係自己獨自在家三天的貓狗,連招呼都沒來得及和田湉打,便迫不及待地推開家門。
雪團掛在沙發背上,見他進門,隻是抬起頭看了他一眼,然後跳到地上伸了個懶腰,慢慢走到吳曈身旁優雅地蹲坐著,等著他給自己開罐頭。
吳曈俯身將貓抱起來,沒看到哈士奇的身影。
“皮蛋!”
吳曈高喊了一聲,但沒有過多在意,以為狗在哪個角落趴著睡覺。
抱著雪團走出兩步,來到廚房,打算先給貓開罐頭。
然而剛俯身要打開裝有貓狗罐頭的櫃子,卻發現角落裡的自動喂食機中,貓的喂食機正正常常。
而狗的喂食機滿到溢出。
吳曈擰眉,走近喂食機,放下雪團,打開喂食機蓋子。
內膽裡剩餘的狗糧量正常,不存在異常吐糧的現象,除此之外機器也沒有其他損壞的地方。
然而接糧的食盆裡狗糧滿滿當當,仿佛這三天以來,哈士奇一口飯都沒吃過。
吳曈驟然心一緊,猛地起身:“皮蛋!!”
他的語氣已經帶上了慌張。
為什麼這幾天皮蛋沒有吃飯?
會不會是出了什麼突發情況?
難道是生病了?
還是跑丟了?
吳曈胡思亂想著,心中的自責在頃刻間到達了巔峰。
想著這些天皮蛋在家裡安安分分,覺得可能是狗的年紀上來了,性格變安分了,於是大著膽子放它獨自在家裡。
卻忘了,皮蛋歸根結底是一隻哈士奇。
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都敢放飛自我,把家裡拆得比垃圾場還像廢墟,更何況家裡沒人,它會發生什麼,吳曈幾乎都不敢想。
他怎麼敢把皮蛋獨自放在家裡呀?
“皮蛋!”吳曈心急如焚地站起身,想要去找找皮蛋,但麵對著偌大的家,卻又不知道從哪裡找起。
忽然,屋子的某個方位傳來一道叫喚聲。
“汪!”
吳曈立刻朝著聲源方向看過去:“皮蛋?你在哪裡?”
“汪!”
吳曈走出廚房,順著聲音尋過去,走到了客廳的環形樓梯旁。
狗叫是從這裡傳出來的,卻不見皮蛋的蹤影。
吳曈又喊了一聲:“皮蛋,皮蛋?”
哈士奇立刻應答,吳曈不可置信地望著緊閉著門的電梯。
不會在這裡吧?
他隨意按下了上樓鍵。
電梯門緩緩敞開,皮蛋正乖巧蹲坐在裡麵,吐著舌頭衝他撲了過來。
吳曈高懸的心終於落地。
在剛才短短幾分鐘,他連最壞的打算都已經想好了。
幸好。
一陣後怕襲來,他兩隻手輕輕捏著皮蛋兩頰的軟肉,晃了晃。
“你這三天都被困在電梯裡了?”
皮蛋嗷嗚嗷嗚地衝他撒嬌。
吳曈這才想明白了個中關竅。
難怪自動喂食機沒有狗吃過的痕跡,大概是皮蛋第一天就貪玩跑進了電梯,被困了三天,直到自己回到家才獲救。
心裡又氣又無奈,他又搓了搓狗腦袋。
“在電梯裡待了三天餓壞了吧,我給你弄點吃的。”
皮蛋尾巴甩了甩:“嗷嗚!”
吳曈回到廚房,從冷凍櫃裡找出生骨肉,洗了個小鐵鍋,把肉放進去煮熟。
薑清源癱軟在沙發上,長長舒出一口氣。
差點就露餡了。
這回F1退役賽車手司機沒有開錯路,早早就把他送回家,薑清源飛速跑到衣帽間換下衣服,變回哈士奇,然後回到一樓,趴在玄關,等吳曈回家。
但他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烈的氣味。
他還是人身時,嗅覺不敏感,沒有察覺,但這氣味對於狗的鼻子來說就變得十分濃烈。
是狗糧味。
由於堆積得太多,過於濃重的狗糧味。
薑清源順著味走到廚房,看到漫成山的狗糧,藍色眼珠子都差點瞪出來。
完蛋,他爸要回來了,現在根本來不及把這些狗糧拿出去給流浪狗吃。
他在客廳裡急得團團轉。
上飛機前他剛吃完他爸在美食綜藝裡親手做的什錦蝦仁糖醋裡脊紅燒獅子頭鬆鼠魚海參雞湯白灼生菜和一塊巧克力熔岩蛋糕。
哪來的胃再讓他裝三天量的狗糧?
在客廳轉著轉著,他急中生智,趕忙按下電梯,在吳曈開門的前一刻,電梯門合上。
假裝自己被電梯困了三天。
果然,他爸沒有起疑。
薑清源舔了舔嘴角,狠狠膜拜一下自己占領高地的智商。
然而隻見他爸一邊煮肉,一邊若有所思地盯著藍紫色的火焰發呆。
片刻後拿出手機,給薑珩打了個電話。
“薑老師,是我,吳曈。”
“我有一個不情之請,不知道您能否答應……”
“是這樣的,您也知道我有一雙貓狗,我出門時可能不太方便照顧它們……不是不是,不是想要您再專門派一個幫我照顧它們……”
“我隻是想問問,您家裡的監控,可不可以讓我用一用?我絕對不會看一些不該看的東西!我隻是想隨時關注皮蛋和雪團,免得他們發生意外……”
薑清源整隻狗都聽傻了。
“????”
我靠,薑珩你要是答應我爸,彆說讓你斷子絕孫了,我今晚直接咬死你!——
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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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同學會
把家裡的監控給吳曈?
薑珩俊朗的眉眼中閃過一絲猶疑。
家裡一共裝了二十來個監控, 門口玄關一個,客廳一個,以及擺放著貴重物品的儲物間、衣帽間和書房各一個, 其餘都分布在家裡的走廊和地下車庫裡。
他平時不會看監控,鶴棲灣的安保係統十分完善,裝監控隻不過是像常人一般圖個心理安全感。
把家裡的監控給吳曈, 他主觀意願上沒有任何問題,隻不過……
薑珩怕吳曈看到家裡的哈士奇大變活人,可能會當場去世。
而且他十分確信,要是自己答應吳曈這回事,他那逆子可能最遲今晚就要磨刀霍霍向親爹。
雖然這些年出於一些說出來可能會把薑清源惹炸毛的原因, 薑珩一心沉醉於工作,自打薑清源七八歲之後, 父子的共處時光變得逐年短暫,對於迅速成長期的兒子的認識也逐漸減少。
但薑珩還是或多或少理解能夠理解薑清源的一些奇奇怪怪彆彆扭扭的心理活動。
比如, 不太在意是否會被發現自己有大變活人的能力,但自尊心強, 寧死也不願意讓自己最看重的爸爸知道自己是一隻狗。
而且是乾過不少傻事的傻狗。
這邊,吳曈和薑清源一起忐忑地等待薑珩的回複。
吳曈的手機聽筒聲音開得不大, 但耐不住薑清源此時耳力好, 如果全神貫注地聽, 還是能聽到個七七八八。
薑珩遲疑了一會兒,薑清源便聽到他用那他那即使經過電波的扭曲也仍然顯得低沉朗潤的嗓音說道:“這件事……我也不是不能答應你。”
語文老師說過,雙重否定代表肯定。
薑清源左顧右盼。
我他媽刀呢???
聽到薑珩同意,吳曈眼睛一亮, 卻又聽alpha沉穩地開口。
“但家裡總是沒有人照看著他們, 會不會多少還是有些放心不下?”
薑珩問:“相對於查看監控, 隨時關注它們的動態,其實我更推薦你找父母或者親友,幫你看管著這兩個小朋友。”
吳曈沉默,薑珩這算是說到點上了。
他不是沒有考慮過這一點,將雪團和皮蛋寄養在彆人家一段時間,但……始終沒能找到能夠托付的對象。
他無父無母,把他養大的楊奶奶現在在住院,他又沒有多少能夠放心把貓狗寄養在對方家裡的朋友,這麼排除下來,他隻能想到找薑珩借家裡的監控這一個辦法。
但在吳曈眼裡,實際上還是又其他路可以行得通的。
吳曈若有所思道:“薑老師,在我需要長期出門的時候,我應該可以讓我的助理小薑來家裡看一看情況。”
蹲在地上認真偷聽的薑清源:“?”什麼玩意兒?
薑珩正接來駱陽遞來的水杯喝水,被吳曈的腦回路嗆了一下。
“咳咳咳咳……”
讓助理跑腿這個邏輯似乎沒有任何漏洞。
但如果需要被照看的那隻狗不是助理本人的話就更完美了。
“薑老師您沒事吧?”吳曈憂心地問。
等到薑珩咳完說了聲“沒事”,想出自家貓狗的照顧方法的吳曈心情頗好地說:“那麼我就讓小薑定時來幫我到家裡看一看,今天實在打擾薑……”
薑清源夾著尾巴,快要絕望地離開了。
薑珩連忙叫住已經在對自己道彆的吳曈:“等會兒小曈!”
吳曈一頓,立刻乖乖臉認真聽:“還有什麼事嗎薑老師?”
薑珩揉了揉隱隱泛著脹痛的太陽穴:“我想起來,公司為你安排的家庭保姆還沒到位,目前還在甄選中。”
吳曈眼前亮了亮,但很快疑惑問:“公司還給藝人配置保姆嗎?”
公司當然不會這麼貼心。
這是薑珩私下的決斷。
“對,有的,藝人的標配。”薑珩睜著眼睛說瞎話,“負責藝人在家時的飲食起居,用來照顧貓狗再適合不過。”
吳曈大喜過望,連連道謝。
掛了電話,薑珩招來一旁正在調戲劇組裡漂亮場務妹子的駱陽。
“老板啥事兒?”駱陽立刻湊上來。
“幫我找個保姆。”薑珩言簡意賅。
駱陽:“!”
薑珩隻覺對方在聽到“保姆”二字後,忽然跟被針紮了一樣,表情賊兮兮,用一種難以言喻的猥瑣眼神上上下下打量著自己。
“老板有什麼要求嗎?”
薑珩想了想,還沒張口,就聽駱陽掰著手指頭問:“要男的還是女的?年齡十八歲以上還是以下?要前凸後翹還是體態豐腴?要白皮還是黑皮?還是要長得像吳曈嗎?老板條件太多了要不還是我等會兒做一張表格來讓您填吧?”
“但最重要的一點是……”
駱陽賊溜溜地湊到薑珩耳邊,左顧右盼無人,低聲問:“要alpha還是beta還是omega?”
薑珩:“?”
他怎麼感覺在駱陽的口中,他好像不是在選保姆。
而是在選妃。
而且為什麼會有alpha的選項?
薑珩臉色黑如鍋底,咬牙切齒。
“不用做表格。”
“要beta,女,長相無要求,但最好慈眉善目一點,要細心、做飯好吃的。”
“而且必須有照顧貓狗的經驗。”
“年齡五十歲以上,除此之外沒有其他要求。”
“哦,原來最近口味變了,但五十歲以上……都能當媽了吧,這也太重口味了一點。”駱陽口中低聲自言自語,倒吸涼氣,飛速在備忘錄裡做筆記。
把薑珩的所有要求都記好之後,駱陽還煞有介事地在筆記最後寫上一條ps。
要長得像吳曈和薑清源。
身為老板最體貼的下屬,即使老板沒有說出一些隱含的要求,也應該能夠及時發現,貼心地加上。
因為有可能是老板臉皮子薄,不好意思說出來。
貼心小駱確信地點頭,再次在心裡把自己評為牧童娛樂年度優秀員工——
回到安海市之後又忙活了幾天,走在街道上發現四處開始張燈結彩,商場裡掛起了年貨促銷的活動告示牌,吳曈才發現不知不覺間,年關將近了。
忙完手頭最後一個活動,吳曈急忙回到家。
薑珩所說的保姆還沒到任,好在這些天貓狗沒有鬨出幺蛾子,所以吳曈倒沒有那麼急切,回到家照常查看了一番貓狗的情況,確認他們健康活潑,便放下心來。
晚飯時間快到了,前段時間吳曈時常在外忙碌,和駱陽交代不用經常來給他送生活用品,因此此時冰箱裡空空蕩蕩。
眼前再次襲來一陣眩暈,仿佛麵前的桌椅和牆柱都在搖晃,吳曈手虛腳軟地扶住冰箱門,緊閉上眼睛緩了緩,再次睜開眼,才感覺到世界恢複了正常。
這些天經常會出現這樣的狀況,而且沒有精神,沒有食欲,偶爾會發低燒,不過不會咳嗽打噴嚏。
吳曈起初以為是發|情期快到了,算了算上次的日子,才發現距離自己上會注射抑製劑才過去沒多久,鬆了一口氣。
這些天實在太忙,早出晚歸,能在十二點前睡下都算是很不錯的,心想大約是身體暫時接受不了急劇變化的生活節奏才發出抗議的聲音。
從骨頭裡透出一股懶意,隻想回到暖融融的被窩之中,開著暖氣熱乎乎地睡一覺,恢複精神。但飯還是不能不吃。
吳曈給哈士奇穿上十足喜慶的加絨紅色小唐裝,再套上牽引繩,打算出門購置生活用品時順便遛個狗。
家附近就有一個大型商業廣場,裡麵各型各類的門店一應俱全。
今天天氣好,日薄西山,無雨微風,吳曈牽著皮蛋一路溜達著過去,先在沿路上的寵物商場訂購了一些寵物食品和小玩具送到鶴棲灣裡,走到商業廣場時,又把皮蛋暫時寄放在商場周邊的寵物托管所裡。
吳曈蹲下|身,揉了揉皮蛋的腦袋:“乖狗狗,你在裡麵和其他小狗玩一會兒,我等會兒就來接你。”
薑清源扭頭看了一眼身後寵物遊樂園裡聞味兒趕來的幾隻小母狗,滿臉寫著抗拒。
他前爪搭在吳曈手上:“嗷嗚。”爸,要不你還是放我回家吧,和你出門奔波了一天我也挺累的其實,我也不想和這幾隻母狗玩。
吳曈聽不懂哈士奇的狗言狗語,聽他應了聲,以為是在開心多了一大批小母狗玩伴,於是放心地把牽引繩交給工作人員。
家裡冰箱僅有的庫存已經全部消耗完畢,平時獨自在家懶得做複雜飯菜,吳曈心裡盤點著自己喜歡的速凍食品,推開防風簾進入商場內部。
年關將至,平時門可羅雀的富人區高級商場裡也難得人聲鼎沸,剛進門入眼就是地產公司的售樓模型,模型旁房屋銷售正在兢兢業業地和顧客介紹自家的樓房。
兩旁是裝修華美的店鋪和川流不息的人潮,幾個小孩繞著自己家長咯咯笑著奔跑,吳曈小心地繞開他們。
路過售樓模型時,忽然聽見有人叫了他名字。
“吳曈!”
吳曈起初以為是自己的幻覺,直到那人又喚了一聲,他才驀然轉頭。
眼睛眨了眨,認得有些不真切,莫約過了兩秒才反應過來,精準地喊出那人:“團長?!”
那人從售樓模型後走出來,目露驚喜朝他走近:“我還以為我認錯了呢,原來真的是你!吳曈,你怎麼會在這裡?”
聽到他的問題,偶遇故友的驚喜在吳曈眼眸中閃爍兩下,減弱了兩分。
他想起了前些天,團長特意來找他參加話劇團同學聚會,按照團長所說的日子,正好就是今天晚上。
他當時為了避開白清楓,跟團長說自己這天晚上有工作要忙,沒法參加。
結果現在商場裡閒逛時和團長撞了個正著……
然而好不容易遇到老同學,團長笑得見牙不見眼,絲毫沒有發現吳曈的反常,熱情說道:“是不是事情提前忙完了?那就去跟我們聚聚唄,當初話劇團裡的人來了一大半,全都是熟人!大家一起吃個飯,聊聊天,其中還有幾個混得好的,還可以和他們聯絡一下感情,將來大家萬一遇到事兒了都能行個方便不是?”
既然團長都說到這份上了,吳曈無法再拒絕。
團長和房屋銷售說了一句“我再考慮考慮”,便親親熱熱地和吳曈一邊聊,一邊走到車庫,開車前往他們聚會的酒店。
上車前,吳曈握著車把手,俊秀英氣的眉峰稍稍擰著。
好像忘了什麼事,但一時想不起來……
但當團長注意到他的臉色,開口問他時,吳曈隻是淺笑著搖了搖頭,合上車門,心想這件事即使想不起來也肯定和團長沒有關係,打算過會兒再試著回憶——
五星級酒店內富麗堂皇,金鑲玉雕,無處不顯示著華美奢貴。
第九層宴會廳被影視學院校友會所承包,宴會尚未開始,但已有賓客到場,衣著整齊光鮮,幾個女人穿得爭奇鬥豔,其中不乏有一些知名度的二三線明星,引得一旁侍候的服務生閒餘時多看了兩眼。
其中最為矚目的大約是正站在人潮中央,侃侃而談的白清楓。
他本身童星出身,軍訓時憑借一張笑盈盈地望向鏡頭的照片還包攬了一波熱搜,網友紛紛感歎在兩種意義上看著自己長大——自己看著他這個人長大,以及自己看著他的作品長大——的小少年竟已出落得如此風度翩翩。
但很快便被坐在白清楓身旁,蹲坐在地上環抱著雙膝,靠在手臂上露出半邊臉,睡得正香的吳曈轉移走了注意力。omega肌膚瓷白細膩,小巧漂亮的臉令人過目難忘,酣睡的麵龐透出秀氣的乖巧,令人十分好奇那雙眼睛睜開時會是如何的靈動。
於是白清楓好不容易買來的熱搜便為這個omega做了嫁衣。
身旁話劇團的老同學說:“雖然畢業沒多久,但想起當初在話劇團裡的日子,真太讓人懷念了!特彆是看吳曈和清楓同框出現,一個乖巧弟弟,一個嬌豔大美人——對了清楓,今天晚上吳曈會來嗎?”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白清楓身上,使得他唇角的笑意稍稍僵了僵。
在他們眼中,吳曈是因為他才答應進了話劇團,每場表演都同台演出,是最形影不離的好朋友,想知道吳曈的動向,問他準沒錯。
但沒人知道他和吳曈在十九歲那年就分道揚鑣了,而吳曈為了照顧楊奶奶,沒空再參與話劇團的活動,提出了退團申請。
然而白清楓不自然的表情隻是一閃而過,單單是磨練出來的演技就足夠他能自如控製麵部神經,讓人找不出差錯。
他托著下巴沉吟片刻,回憶和團長的聊天內容。
說:“今晚他有事,大概是不會來了。”
部分人目露失望。
白清楓童星身份,與他們這些單憑藝考進入影視學院的人來說或多或少都會有些壁壘。雖然平時白清楓臉上總是帶著平易近人的和善笑意,但不知為何總讓人感覺他的笑意透不進他的眼瞳之中。
反倒是吳曈這個長相豔麗到乍一看仿佛帶刺的omega與他們之間許多人關係更好一些。
平日裡獨自一人安安靜靜背台詞時,漂亮的麵容上帶著一種不近人情的認真。可一旦戳破他表麵的平靜,比如稍稍拍一拍他的肩膀,omega看向你時就會毫不吝嗇地露出一個清澈的甜笑,一雙靈秀的杏眼彎成月牙,顯得格外靦腆。
儘管偶爾與alpha接觸時,他的眼眸之中會露出些許防備之色,然而這抹由於天生的性彆而生出的防備與隨時隨刻的矯言偽行相比,實在太微不足道。
看清眾人的麵色,白清楓心下不愉,但沒有多說什麼。
氣氛有些冷場,一些人越過這個話題。
白清楓本身童星出道,知名度極高,加上憑借還在上學時和畢業後播出的幾部劇小火了一把,現在算是他們話劇團目前為止混得最好的,大家的話題紛紛圍繞著白清楓展開。
幾番阿諛奉承下來,白清楓春風得意麵帶紅光,仿佛宴會還沒開始就先喝了三斤白的。
到場的人越來越多。
有人問:“清楓,今天不是團長把我們召集起來的嗎,為什麼團長到現在還沒來,反倒是你一直在招待我們?”
白清楓噎了噎,心說不是你們一直擠在我身邊跟我說好話,想要巴結我嗎,怎麼給說成了是我在招待你們。
他掛著仿佛連嘴唇的角度都精密測量好的笑,麵不改色地思考措辭,忽然聽到門口一聲高呼。
“因為主角都是最後出場的呀!”
眾人一轉過頭,隻見宴會廳入口處,他們的話劇團團長滿臉堆笑地邁步走了進來。
身後還跟著一個穿著白色修身羊毛大衣的高挑筆挺的青年。
也不知道團長所說的“主角”究竟是在說自己,還是在形容這個一出場就奪走了在場所有目光的漂亮omega。
“吳曈!”有人驚喜地高喊。
團長笑嗬嗬地說:“我也在呢,彆無視我啊!”
“團長!”那人應和道。
人全部到齊,大家挑了個位置入座,有人把白清楓身旁的位置特意留給了吳曈,然而吳曈跟隨著團長,緊挨著他坐下來。
大家隨意地聊自己的近況。
但話題說著說著,避免不了地繞到了白清楓身上。
“清楓,你最近在做什麼啊?”
白清楓輕輕咬了一口小牛排:“在拍電影。”
“什麼電影?”問是這麼問,但那人詫然瞪大眼睛,顯然心中有了答案,“我聽說你在和薑珩進了同一個組,該不會是真的吧?”
聽到“薑珩”二字,吳曈立刻抬起了頭,望向對麵的白清楓,隻見他淺笑著頷首。
“對,是和薑老師一起拍戲,但薑老師這部電影目前為止還沒有跟外界公布消息,所以大家幫我保密一下哦。”白清楓食指抵到形狀姣好的唇前。
薑老師這段時間一直在拍戲,忙到家都沒時間回一趟,這一點吳曈是清楚的。
但他不知道薑珩竟然在和白清楓在拍戲。
他有些難受地用刀叉戳了戳自己餐盤裡的蔬菜沙拉。
不知道為什麼,有了一種自己家的白菜被豬碰過的感覺。
“太厲害了,我也好想和薑老師拍戲!”
“你什麼時候混到清楓那樣的程度,你也可以和薑老師拍戲。”
白清楓笑了笑,不置一詞。
“清楓,薑老師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啊?”
白清楓想了想:“我感覺薑老師的性格比較冷淡。”
吳曈驀然抬起頭:“?”
胡說,明明很溫柔,很熱情,對自己的員工特彆好。
白清楓:“薑老師是一個戲癡,好像除了拍戲之外,生活裡就沒有其他事情可以做了,是一個很敬業的前輩。”
吳曈感覺這句話說得也不對。
薑老師的愛好分明有很多。
他喜歡車和表,家裡的車庫和表櫃裝得滿滿當當。
薑老師還喜歡金融,雖然一直在拍戲,但家裡的書櫃上全都是各種語言編著的金融書籍。
……
吳曈在心中如數家珍地反駁。
忽然有人說:“想知道薑珩怎麼樣,問吳曈不是更合適嗎?”
“為什麼這麼說?”很快有人疑惑問。
“吳曈不是被薑珩簽走了嗎?”那人理所當然道,“按理來說,吳曈應該和自己老板接觸會比較多吧?”——
源寶寶:爸,你把我忘了TvT
抱歉呀,不知道是生理期還是久坐的原因,我的腰實在太疼了,坐不住,明天再多寫一點TvT
有計劃十一月日六,但不知道有沒有精力,先嘗試一下,到時候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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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接你回家
話音落下, 宴會廳裡所有的目光頓時都聚集在吳曈和說話的那人身上,或詫異,或詢問, 或含著一些更為複雜的意味,例如嫉妒和豔羨。
霎時間,白清楓的眼神仿佛要把吳曈紮穿了一般, 乍然迸發出難以置信。
但在他撕毀平靜的偽裝,差一點失聲出言質詢之際,另一道聲音代替他說出了包括他在內所有人的疑惑。
“你怎麼知道?吳曈,是真的嗎?”
吳曈微微收著下巴想要頷首,那人搶答道:“我在微博看到的呀, 薑珩公司官方發出來的消息,我還以為你們都知道呢。”
頓時, 一部分人立刻齊刷刷地拿出手機打開微博。
白清楓也連忙找侍者拿來自己的進入宴會廳後解下的大衣,從口袋裡拿出手機。
距離上次與白清楓偶遇的個人形象拍攝已經過去了一段時間, 吳曈這些天忙裡忙外,幾乎忘了那次的拍照。直到老同學提醒, 這才回憶起田湉似乎提過一嘴,這組照片是公司用來向外界官宣他的簽約。
現在公司已經宣布這個消息了?
吳曈也好奇地拿出手機, 打開微博, 卻發現根本用不著搜索, #吳曈寫真#的熱搜赫然已經掛在了熱搜榜上。
他取消搜索,徑直打開這個詞條,果然,廣場第一便是牧童娛樂的官宣消息。
【@牧童娛樂官微:熱烈歡迎@吳曈加盟#牧童娛樂#, 未來有你, 並肩同行!】
配圖便是吳曈那天拍攝的個人寫真。
那天一共拍攝的九張照片以九宮格的形式一一張貼在了上麵, 最奪人眼球的便是正中心那張圖片。
背景是一片濃鬱到仿佛吞噬了所有光芒的黑,邊緣糅合了似是粉末一般輕盈的紅色塵霧,一絲一縷,輕薄如塵霧。
與這抹黑和紅形成了極致對比的,是畫麵中心,omega皮膚宛如瓷器一般極致的白。
這是一張近景鏡頭的特寫,即使在高清攝像頭的忠實記錄下,omega瓷白的皮膚仍然細膩剔透到沒有任何瑕疵。
過於清透的妝容清清淡淡,不喧賓奪主,卻襯托出了他濃豔的華麗的五官,一雙清澈的杏眼惺忪地望向鏡頭,好像在睡夢中被鬨醒了一般,帶著孩童的純粹與澄澈。
然而下半張臉卻妖豔異常,殷紅的嘴唇被塗抹了飽滿的鮮紅色,似是濃鬱的果醬,更像是溫熱的鮮血。omega隨手一抹,嘴角這道紅便如同滴了水的水彩畫一般被洇濕開來,白皙的指尖還沾著血滴,勾著漸淡的色彩,將離未離地懸在臉側。
極致的反差與對比。
似初生的懵懂孩童,更似古舊城堡中瑰麗的血族。
饜足、美麗、危險。
在拍攝之前,薑珩打電話給攝影師黃老師,對他說,這次拍攝的主題是“危險”。
黃老師翻查了吳曈在網上現有的照片,表示十分不同意。
二人同為藝術家,薑珩將藝術家性格中像驢一般的倔強刻畫得入木三分,最後黃老師無奈妥協,說我拍是可以拍,但最後拍出什麼樣的效果,你得自己承擔。
然而見到了吳曈本人,拿起相機真正給他拍攝時,黃老師驀然發現,薑珩是對的。
這個未經人事的omega從骨子裡透著乾淨純潔,但過於張揚的外表讓他的乾淨變得不再那麼純粹,是一種與風塵毫無瓜葛的魅惑。
妙曼的鮫人在礁石上高聲吟唱,用無辜的外表引誘捕獵每一個無意路過的水手,當被人勘破華麗的偽裝時,明明嘴角還擒著血珠,但眼瞳中已然熟練地換上了純良的聖潔。
“危險”這個風格,對於這個omega來說再適合不過。
評論區的顏狗已經被這張照片殺得死透了,幾乎無人在意官博的內容,吳曈的微博官方淡定地回複。
【@吳曈:並肩同行,榮辱同當@牧童娛樂官微//@牧童娛樂官微:熱烈歡迎@吳曈加盟#牧童娛樂#,未來有你,並肩同行!】
吳曈現在登錄的是自己平時用來衝浪的小號,簽約之後公司重新給他申請了一個個人認證賬號,平時吳曈自己偶爾會登上去看看,但更多時候則是被田湉拿著,發布一些吳曈的動態。
吳曈點進自己的認證微博,錯愕地發現,這個今天上午看還隻有十萬僵屍粉的賬號,在牧童娛樂官宣艾特之後,現在竟然已經突破了一百萬粉絲,並且稍稍刷新一下主頁,粉絲數量就以萬為單位飛速上漲。
他看得目瞪口呆。
他的同學們也看呆了。
“吳曈,厲害啊,竟然真簽約牧童了!”團長欽羨道,“牧童特彆難進,我畢業那會兒錄了個喜劇綜藝,拿到了不錯的名次,就想去牧童試一試,結果就這樣我還是被拒了……恭喜你啊,來跟我碰一杯,祝你前程似錦!”
“謝謝。”吳曈含笑地舉起盛了葡萄酒的高腳杯,與團長碰杯。
桌上眾人這才如夢初醒,收斂了自己複雜的情緒,紛紛向吳曈敬酒。
“這張照片上的你長得可太好看了!但我記得你以前好像走的不是這個風格吧?”
一些人看向坐在本來坐在臨近眾星捧月的主座位置,此時由於周邊的人都聚到吳曈身旁喝酒,獨自坐在原位仿佛被孤立一般的白清楓身上。
“我記得以前好像是和白清楓一個線路吧?”
“對對對,都是偏向乖巧的形象,但我感覺之前那個風格太乖了,跟尋常omega一樣,找不到亮點,但牧童官宣的這張照片就太適合你了!”
吳曈斂了斂清瘦的下頜,濃豔的眉宇間清淡地淺笑,不置一詞。
然而坐在原位的白清楓卻臉色驀然一黑。
當初他把吳曈騙入楓火娛樂,目的就是和吳曈走一樣的路線,以自己知名度極高的同行身份與吳曈打擂台,變相讓無無權無勢、無依無靠的吳曈還未出道就被迫雪藏。
但幾年後,吳曈卷土重來,用與自己完全相背而行的路線,短短官宣幾個小時之內漲粉百萬。
有些人,可能確實會真心實意祝福你能過得好,但當你過得比他自己都好時,就另當彆論了。
更何況白清楓本來就不待見吳曈,從一開始便是抱著絲毫不良善的目的靠近他,好不容易將他死死地踩在腳下,揚眉吐氣,此時卻眼睜睜地看著他反手就將自己曾經壓在他身上的五指山輕而易舉地搬離。
這種感覺仿佛在狠狠打了白清楓一記耳光,臉頰和心裡都在火辣辣地燒著。
“清楓,你不是和吳曈關係最好嗎,難倒不知道吳曈簽約牧童的事情嗎,怎麼一直坐在那裡不說話呢?”
有人附和:“你瞎操什麼心,吳曈肯定早就和清楓說了這件事呀。”
“也對……”
說是這麼說,但好像已經有人嗅出了他們目光交觸之間的些許不同尋常的意味,眼神變得悠長起來,眼睛在他們之間打轉時換上了一副耐人尋味的表情。
當初在學校的話劇社那兩年,他們關係確實挺好,但後來他們前後腳進了同一家經紀公司,白清楓發展勢頭大好,然而在校期間,無論是業務能力還是在老師眼中的印象都好於白清楓的吳曈卻銷聲匿跡,二人之間現在關係怎麼樣……大概需要他們重新估量一下。
察覺到一副副看熱鬨的麵孔,白清楓麵色鐵青半晌,才起身端起酒杯,強迫自己掛起一個真切的笑意走到吳曈身邊。
隻不過硬擠出來的笑怎麼看怎麼扭曲。
“吳曈,恭喜進入牧童娛樂,希望你能發展得越來越好。”就連簡單的祝福語也仿佛是從牙縫裡憋出來的。
然而吳曈沒有應答。
他隻是端著酒杯,豔麗的眉眼似笑非笑,細看之下恍若有著淡淡的嘲意,但轉瞬即逝,讓人懷疑是不是出現了錯覺。
白清楓被他淡然卻直勾勾的目光盯得背後發麻,吳曈忽然莞爾一笑,笑意卻不達眼底。
泛著瀲灩的眸光,說:“謝謝。”
——如果這句話是真心的話,那麼我的感謝也是真心實意。
團長想到什麼,疑惑道:“但牧童娛樂股權變更後,薑珩應該算是牧童娛樂的老板了吧?也是吳曈的頂頭上司——吳曈,你經常能遇到你老板嗎?”
話題繞來繞去,又回到了薑珩身上,吳曈如實搖頭:“薑老師很忙,平時很難見到一回。”
另一個人說:“看來見到薑老師的機會還不如清楓?”
這人說得陰陽怪氣,但吳曈不怎麼在意,今天在場所有人,把真實情緒寫到臉上,沒有那麼多彎彎繞繞的超過一隻手的手指頭,他都謝天謝地了。
但顯然團長就是其中之一。
習慣了和顏悅色的老好人團長說:“清楓,你現在既然和薑老師在一起拍戲,平時肯定和薑老師比較熟,小曈在薑老師手底下工作,你有空可以多在薑老師麵前提一提小曈,幫他刷刷存在感。你倆關係好,你發展得好可以帶一帶小曈,以後小曈如果紅了,也可以幫一幫你,互利互惠嘛。”
團長語氣中隱隱的請求和恭維之意對於白清楓來說還算比較受用,他的臉色好看了一些,勉強點了點頭。
但具體怎麼做,就要看他心情了。如果吳曈進了牧童娛樂後還是不溫不火,就連給他的楊奶奶付醫藥費都成問題,那麼他可能還會心軟一軟,丟給他一個自己看不上的資源,算作是送他一個人情。
這場宴會說是團長懷念當年的話劇團,舉辦的校友會,實際上到場的幾十個人無不抱著籠絡老同學的感情,為自己牽線搭橋的心思。
畢業後的老同學們發展情況各異,有掀不出水花的,也有憑借著這樣或那樣的作品小火一把的,前路最開闊平坦的,無非就是童星出道、在校期間就片約不斷的白清楓,上過春晚舞台、拿過喜劇綜藝冠軍的團長,以及剛簽約圈中最好的經紀公司、一夜漲粉百萬的吳曈。
眾多同學之間推杯換盞,好不熱鬨,但除了與當年最要好的朋友之外,大多都聚集在這三個人身旁,互相碰杯喝酒。
酒過三巡。
吳曈沒怎麼喝過酒,酒量極淺,加上這些天身體不舒服,沒喝多少就醉醺醺地去了衛生間。
等再有人尋找他在哪裡,侍應生指向一個昏暗安靜的角落,原本隻想來躲一會兒、休息一下的omega癱軟地窩在沙發裡,不知不覺中竟睡著了。
團長找到人,拍了拍他的臉想叫他起來,omega隻是發出了低軟的嚶嚀,便轉過頭繼續酣睡。
……這幅模樣肯定是沒法獨自回家的。
團長轉過頭看了一圈老同學,卻發現沒人知道吳曈現在住在哪裡,就連白清楓也難堪地搖了搖頭。
得了,現在就連一個送他回家的人也沒有。
團長無法,隻好從吳曈口袋裡拿出他的手機。
手機能指紋解鎖,團長撚著吳曈宛如白瓷器的修長手指,解開手機屏幕,找到通訊錄。
然而吳曈的通話記錄裡幾乎沒有一個備注,全部都是赤|裸裸的手機號碼,私人號碼中夾雜著幾個推銷電話。
團長為難地往下滑動,忽然眼睛一亮。
他終於找到一個有備注的聯係人,在一眾無規律的數字之中格外醒目。
但這個備注有些奇怪,是一個emoji表情。
一片火紅色的梧桐葉。
這個人會是誰?團長揣測,既然有備注,吳曈肯定是認識的。
團長決定給這個人打一個電話試試。
電話裡響了幾聲忙音,很快接通,團長問:“您好,請問您認識吳曈嗎?”
聽到這聲詢問,電話那頭平穩的呼吸驟然變得淩亂。
“小曈怎麼了?”
語氣急切,幾乎可以讓人想象到對方沒頭沒腦地聽到這個問題之後,由於驟然提起的心跳而皺起的眉頭。
看來是認識吳曈的,團長鬆了一口氣。
“小曈沒事,您先彆急。”團長連忙說,“是這樣的,我是小曈的大學學長,我們在xx酒店xx廳開同學會,小曈現在喝醉了,想問一下您有沒有空來接他一下?”
對麵絲毫沒有遲疑地說:“稍等,我馬上就來。”
團長隻能聽到那邊瞬間傳來車門的關合聲,對麵就掛斷了電話。
吳曈倒下後,原本聚在他身旁與他籠絡感情的人都兀自散開,尋找下一個能為自己帶來或多或少的利益的目標。
宴會已然接近尾聲,桌上隻餘殘羹冷渣,堆滿了各式各樣的酒瓶,就連高腳杯也在無意之中被雜碎了兩三隻。
忽然,緊閉的宴會廳大門忽然再次被推開。
宴會廳裡時常有賓客進出透風,侍應生進出提供客人需要的服務,起先沒人把大門打開又合上的動靜當一回事。
直到有一個人的肩膀被拍了一下,他轉過頭,一個比他高出一個頭的俊朗alpha一邊在宴會廳裡四處張望,隻剩一個餘光虛虛地落在他身上,問:“請問吳曈在哪裡?”
今晚所有人都挺儘興,或多或少都喝出了三分醉意,但當看清麵前的人是誰時,這人的三分醉意被嚇成了十分的清醒。
“薑……薑……薑……薑珩!!!!”
喊出這個名字的效果好比一顆核|彈在地表爆裂,喧鬨的宴會廳霎時安靜下來,所有人都怔怔地望向這枚核|彈的投擲者。
薑珩雖然是一個名氣極大的當紅明星,但他顯然沒有多少身為頂流的自覺,出門從來不會過多地遮掩自己。
按照他懟駱敏的話來說就是,我從來沒乾過偷雞摸狗的猥|瑣勾當,活得光明正大,你憑什麼非要我這麼遮遮掩掩的跟做賊一樣?
因此他在大馬路上被人認出是家常便飯。
薑珩早就習慣了尋常人見到自己時的震驚,他麵上的鎮定中不難看出些許急躁,重複自己的問題:“請問,有看到吳曈嗎?”
這人後知後覺地伸出手,目光呆滯地指向吳曈現在正在睡覺的角落裡的沙發。
“在那……”聲音都在打著飄。
“謝謝。”薑珩禮貌說道,轉身走向他指過的角落。
吳曈正在安然酣睡著。
不知是酒意上臉,還是睡得過於安穩,白皙的兩頰染著似是桃瓣一般的粉。嘴唇經過酒精的浸染,變得比平時更加嬌紅,可能吃了一些辣的東西,圓潤的唇珠連帶著唇瓣都泛著腫,引誘著人俯下|身嘗一口。
薑珩用儘了自製力,才將視線從這兩片軟嫩欲滴的唇瓣上挪開,接來身後團長遞來的帶有吳曈淡淡桔柚香信息素的外套,披到吳曈身上,避免他著涼。
俯身溫柔地將吳曈打橫抱起,小心翼翼地調整的姿勢,讓他睡得更安寧一些。
薑珩轉過身,視線在身後眾人之間轉了一圈,最後落在給他遞衣服的團長身上。這人站在所有人的最前麵,似乎這群人之間的核心人物。
由於急匆匆地趕來,他鼻梁上架著的金絲眼鏡還沒來得及摘掉,襯得他整個人斯文俊秀,溫和有禮道:“是你打電話叫我嗎?”
團長愣愣地點頭。
剛才聽到電話那頭醇厚磁性的嗓音,他以為自己隻是叫了個吳曈的男性朋友過來。
……哪想到叫來了一尊大佛。
團長差點為自己的手氣跪下了,但他欲哭無淚的目光最終還是落在吳曈身上。
祖宗,你能不能現在酒醒過來解釋一下,為什麼你通訊錄裡唯一一個有備注的人是薑珩啊???
如果知道撥通那個電話會召喚來薑珩,團長寧願在那批沒有任何頭緒的數字之中隨機抽取一個幸運兒!
“謝謝。”薑珩說,“可以再勞煩一下嗎?”
團長點頭:“您說!”
薑珩道:“我獨自開車過來,抱著小曈不方便開車門,麻煩你和我一起下樓一趟,幫我開個車門可以嗎?”
團長的心虛了一下。
其他忙他都挺願意,但和薑珩獨處除外。
——某個醉鬼發揮不出身為一個“人”的存在感,所以排除在外。
想當初他想近牧童娛樂,給他麵試的人裡麵就有當時恰好有空來閒暇無事來轉悠的薑珩。
他抽中了一個自己並不擅長的正劇片段,不甚熟練地準備了片刻,演繹幾分鐘,惴惴不安地等到了薑珩一個一言難儘但還是不失禮貌微笑的表情。
團長當時人都麻了。理所當然被拒了。
薑珩一一指出他所有不足,雖然神態溫和,但即使在今天的團長心裡,也還是跟高中那年早戀被教導主任當場抓獲的場景並列排為他心中此生噩夢的top1。
人會想和教導主任一樣的存在單獨共處嗎?
答案當然是否定的。
團長背後冷汗直冒,直接推出一個他認為更加適合的人。
“薑老師,我喝多了想去一趟衛生間,這樣吧……”
團長的視線在眾人之間逡巡一圈,看到白清楓,他眼睛一亮:“讓清楓和你們下去吧,正好你們也認識。”
“清楓?”薑珩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是誰?”——
謝謝大家的關心呀,睡了一覺好多了,滿血複活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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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臨時標記
不知是誰去露台吹風回來後忘了關門, 寒風裹挾著些許夜間的霜雪,吹散了宴會廳內的暖氣。
感受到自己再次成為人群之間的焦點,白清楓忽然沒了順風順水的事業為他帶來的自鳴得意, 尤其是對上薑珩那雙帶上了全然不造假的探究和問詢的眼眸,他隻感覺自己的心都被這陣邪風吹涼了。
為什麼薑珩會出現在這裡???
為什麼薑珩懷裡會抱著吳曈???
他們很熟嗎???
白清楓在心中無聲抓狂,但唯二知道這些問題答案的人不可能會回答他。
即使現在隻想攥著自己所剩無幾的臉皮儘快離開案發現場, 但白清楓盯著這些他原本無比享受的萬道矚目之光,此時卻如同刺針一般銳利地紮在他身上的視線,硬著頭皮從人群之中站出來。
“薑老師,我是白清楓啊。”他難得露出一個真心實意的笑,如果這不是難堪的尬笑的話, 結合他本就清秀的臉,可能會更賞心悅目。
“我和您在同一個劇組拍戲, 和您打過招呼的……”
薑珩凝視著他半晌,期間吳曈在他懷中不安地動了動, 似是被打擾了好夢,但很快又察覺身上的外套裹著自己的信息素氣息, 安全感重新歸攏,又昏沉沉地安睡了過去。
再次抬起頭, 薑珩隨口道:“哦, 那可以麻煩你和我下去一趟嗎?”
即使斯文儒雅不變, 但他說出“哦”時漫不經心的表情很難讓人不懷疑他是否因為心急,隨口敷衍了事。
白清楓連忙點頭同意,拿起自己的外套和隨身物品,看著薑珩抱著吳曈已經走遠, 連忙急匆匆跟上。
慌忙關上宴會廳大門, 阻絕了內裡的一切探究的、好奇的、看熱鬨的、不屑的視線, 那種如芒在背的異樣感終於消失殆儘,白清楓鬆了一口氣。
一路無話。
實際上白清楓極度希望能和薑珩搭上話,至少套個近乎也好。
但當他一張口,薑珩便垂眸看向他,懷中抱著醉醺醺的吳曈騰不出手,但他弧度完美的薄唇向唇峰聚攏,溫柔卻帶警告意味地“噓”了一聲。
白清楓瞬間不敢再發出除了呼吸聲外的任何聲響。
電梯直下停車場,直到轉過幾個彎找到薑珩的邁巴赫,白清楓打開車門,薑珩動作輕緩地將吳曈放入副駕駛,幫他係上安全帶。
白清楓才得到了薑珩對他說的第二句話:“謝謝。”
“不……不客氣。”
薑珩輕聲關上車門,說:“麻煩你跟我跑這趟了,樓上同學會還沒結束,我就先不打擾了,你回去吧。”
進退有度,即使是用完就扔,也讓人找不到任何差錯。
工具人白清楓完全被他牽著鼻子走:“哦……好……薑老師再見。”
回答他的是薑珩砰一聲關上的車門。
仿佛跟他多說一句話都多餘。
——確實是多餘了。
關上車門,有了防窺車窗的阻擋,再仗著吳曈醉意熏然地沉入睡夢,薑珩轉過頭,目光肆無忌憚地落在了吳曈臉上。
從光潔飽滿的前額,到英氣的眉宇和緊閉著的杏眸,緊接著是筆直高挺的鼻梁、薄厚適中的殷紅唇瓣和瘦削尖俏的下巴。
再往下……
薑珩有些懊惱季節和天氣不作美。
吳曈怕冷,套著一件淺灰色的高領毛衣,加上身上蓋著的羊毛大衣,將所有光景都遮得嚴嚴實實、密不通風。
防狼效果十分顯著,就算是真遇到色中餓鬼,光是把他這身穿得一層又一層的保暖衣服扒下來,都得耗費上半天時間。
薑餓狼無語凝噎,怕吳曈歪著腦袋斜在車座椅上容易落枕,又幫他放倒了座椅,調整了舒服的姿勢。
啟動車子駛離停車場。
此時,宴會廳內。
幾個看熱鬨的人探頭探腦地望向宴會廳的門口方向,滔天的閒聊聲在不知不覺間絕跡,紛紛翹首以盼,仿佛在等待暫時離宴的主角回到他的主場。
——當然,主角此時在他們眼中隻是一個跳梁小醜,而這個主場已經成為了他的公開處決刑場。
一陣電話鈴響,團長從口袋裡拿出手機,接通:“清楓,怎麼了?”
這聲稱呼比吸鐵石還好使,瞬間將整個廳裡心不在焉的注意力統統吸附在了團長身上,一個個恨不得搶來團長的手機,代替他聽這通電話。
隻聽團長嗯嗯啊啊好的沒事簡單幾句,電話便掛斷了。
立即有人按捺著好奇心,故作不經意地問:“團長,是清楓給你打電話?他下樓有一會兒了吧,怎麼還沒回來?”
團長收起手機,麵露尷尬:“清楓說他臨時有點事,不回來了。”
眼看著諸位神色各異,團長找補道:“正好大家吃的喝的差不多了,這場宴會也快到點了,大家收拾收拾,開車來的幫忙給沒開車的送回家,還沒玩夠的和我一起去續攤,自願原則啊!”
“走走走,手機和外套拿上,還沒玩夠呢,團長我跟你走。”
“白清楓怎麼忽然走了啊?”
“明顯是牛皮吹破,沒臉見人了唄,還能為什麼?”
一些本就看白清楓不順眼,但礙於他本人在場不好發作的人當即開始冷嘲熱諷。
“我還以為他真有那麼大能耐,竟然連薑珩都能搞好關係,沒想到……嘖嘖嘖。”
“沒想到薑珩連他的臉都不認得,還給自己臉上貼那麼大一張金,看到他最後出門那副表情我真要笑死了!”
“也怪他運氣不好,哪能想到吳曈和薑珩竟然……”
滿臉心事的團長飛速看向了說話的人,他向來笑意盈盈的眼眸中此時暗含了尖利的眼刀。
開口還是熟悉的和善嗓音,卻含著難以忽視的警告意味。
“今晚遇到薑珩的事……你們應該拎得清吧?”
在場全部都是影視學院畢業生,說不準未來就可能和薑珩打上交道……雖然大家愛八卦,愛看熱鬨,但也不是什麼鍋都願意背的人。
連連擺手搖頭。
“知道知道!”
“我們也就是私底下聊一聊就過去了,怎麼可能會說出去。”
“一個個的都把自己嘴巴管好了啊!”——
邁巴赫駛離酒店所在的鬨市,周邊捧著明亮的燈光呼嘯而過的車流越來越少,最終來到了靜謐的鶴棲灣。
草坪裡的路燈照亮了每一片洋洋灑灑飄下的雪花,枝頭已經盛落了鵝羽似的細雪,寒風被車窗抵擋在外,隻留安寧的雪夜景與車內溫暖乾燥的空氣。
邁巴赫駛入彆墅的車庫之中,車庫燈光應聲亮起,不消片刻,頎長俊朗的alpha抱著懷中明明也算是高挑,與他相比卻顯得嬌小的omega穿梭在一眾豪車之間,站定在電梯前。
電梯從地下車庫直升彆墅二樓。
泛著晶瑩藍色水波光芒的幽暗客廳之中,一隻純白獅子貓被電梯抵達的“叮”一聲驚醒,乍然睜開它那雙神秘的藍黃色異瞳。
察覺出了空氣中主人熟悉的氣息,即使混雜著一道陌生的信息素味,但主人的氣味也足夠讓貓安心。
獅子貓隻是從貓爬架上一躍而下,十三四斤的體重落地悄無聲息,抖了抖身上蓬鬆的毛發,走到廚房的自動喂食機前飽餐一頓。
一邊吃,一邊發現了今晚家裡的不同尋常。
獅子貓生咽著貓糧,抬頭張望。
——那隻傻狗呢?
算了,不管他了。
這些天一隻神出鬼沒,貓貓手癢癢了想揍他都找不著狗在哪裡。
二樓,薑珩抱著吳曈,見主臥的門虛虛地掩著沒有關緊,於是側身推開。
入室,清淡香甜的桔柚香迎麵撲來,薑珩腳步略一頓了頓,心想駱陽這小子終於辦事牢靠了一回,讓他買的熏香出奇優質。
氣味和吳曈的信息素味像了個十成十。
薑珩穿過入門的小書房,直奔主臥正中央的大床,將吳曈安然置放到床上。
輕柔為他褪去鞋子,掀開蓋在他身上的羊毛大衣,扯來柔軟輕薄的羽絨被取而代之。
忽然薑珩高挺的鼻尖動了動,眉心一皺。
……駱陽買的這熏香,是不是太過濃鬱了一些。
連輕輕碰一碰這床羽絨被,都能輕而易舉地嗅到桔柚香氣。
但薑珩沒有多想,起身走到衣櫃旁,從櫃子裡找到一根全新的乾淨毛巾,走到浴室中。
浴室裡擺放著生活用品,毛巾架上是清一色的純白麵巾,薑珩打開水龍頭,放了溫水,將毛巾清洗乾淨。
好熱……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身體裡泛起了一陣又一陣的熾熱火苗。吳曈擰著秀氣的眉,不適地發出一聲低吟,在床上翻了個身。
這道火好像是從胃開始燒起來的。
吳曈從昏睡之中恍恍惚惚地恢複了些許意識,抬起手按在胃部。
他迷迷糊糊想起來了,自己喝了好多酒。
好暈……
但當手搭在身上揉了揉,他又感覺宛若隔靴搔癢,又似乎位置沒有找對。
實在太熱了,好像整個人被架在火上烤,這股熱度超出了吳曈有生之年中極其有限的經驗範圍,但如果是在清醒狀態下的話,他肯定可以能快速認出這是一種什麼現象。
可惜他喝醉了,而且醉得不輕。
星星之火越燒越旺,從一股微弱的火苗,轉眼間便以理智作薪,燒出了燎原之勢,囂張的火舌仿佛要將吳曈吞滅至頂。
吳曈本能地踢開了身上這床明明輕如鴻毛,卻似一尊千斤頂一般桎梏著他,為這束火添磚加瓦的羽絨被。
不適地在床上翻滾,一隻手緩慢地在自己身上摸索著什麼。
好熱……
火源到底在哪裡……
好煩,找不到……
嘶……
找到了,好像就是這裡……
薑珩按下水龍頭,水流聲戛然而止。他抖了抖毛巾,把它伸展平整,最後用濕潤的手背最後確認了一下毛巾的溫度是否怡人,這才轉身推開浴室門。
緊接著腳步驀然一頓。
這扇門剛一打開,薑珩就感覺自己踏入了一個夏日堆滿了熟透軟爛的水果儲藏室,撲麵而來的桔柚味信息素仿佛已經凝成了實質,將他徹底捆牢,密不透風地包裹在內,差一點喘不過氣。
超高濃度的omega信息素以及高於常人的匹配度,理智幾乎在刹那間被吞噬得一乾二淨,頓時一股無名火從下腹升起,薑珩狠狠咬了咬舌尖,才換來三分清醒。
他下意識地轉頭看向房間裡那張柔軟寬大的雙人床,隨即漆黑的瞳孔驟然收束。
——隻見純黑色的大床上,omega正劇烈地喘息著,身體小幅度地摩擦身下的床單,像是一個肌膚饑渴症患者一般急於緩解難耐的心癮。
動作之間,他紮束整齊的毛衣下擺在平坦白皙的小腹間堆疊,露出勁瘦緊實的腰肌,隨著他的呼吸和扭動無規律地起伏。
一隻手攥緊了床單,好似在承受著無法負載的痛苦,另一隻手隱沒於搭在他的腿上,將落未落的羽絨被之間。
麵色潮紅的omega忽然頓了頓,似乎是察覺到了房間內另一道不屬於自己的信息素,他輕喘著直起身,一雙迷蒙的杏眼泛著瑩潤的水光,迷茫地朝這道陌生卻又熟悉的信息素方向直起身。
他眉間的褶皺驟然加深,濕潤的眼睛閃過一道若有似無的光芒,似乎稍稍恢複了些許神誌,但轉瞬之間便被無名野火吞噬乾淨,眉間褶皺由於乍然到訪的alpha而緩緩舒展,如同找到了能夠救贖自己於危難之間的神明。
他倉忙下床,在alpha克製的凝視之中,無情地踐踏著alpha的理智之弦,跌跌撞撞朝他走來。
“我……”吳曈急於表達什麼,但一張口,消失的理智卻又讓他不知從何下口。
隻好抬著一雙急躁又委屈的眼睛,濕漉漉地仰頭望著麵前這個無動於衷的alpha,妄想他能夠明白自己的意圖,施舍自己一些舉手之勞的援助。
……天曉得薑珩用了多少的自製力才抵擋住alpha的本能和心中蠢蠢欲動的欲念。
握著毛巾的手在不知不覺間已經無聲無響地落到地上,修剪整齊的指甲近乎扣入血肉之中,才勉強保持著所剩無幾的風度,讓他不至於徹底陷入本能和心魔的支配之中。
薑珩不敢。
前世他做過的最愧疚的事,就是趁人之危,在吳曈最無助時,以種種巧合與意外為名,例如吳曈被下藥發情,例如他無法抵擋住alpha的本能,在吳曈毫無防備,也無任何心理準備的情況下,任由心中那道聲音叫囂,徹底標記了對方。
【把你徹底給我好不好?】
【我喜歡你。】
【從很久之前開始,在影視學院的校慶,一直念念不忘到今天。】
【你想要的,我全部都有,從此以後那些都是你的,而我隻想要你。】
【我想和你一起度過餘生。】
【你不說話嗎?】
【我當你同意了。】
他忘不了清醒後的吳曈看他的目光。
無波無瀾,認命了一般,像是一個失去了靈魂的提線木偶,充滿了茫然和敢怒不敢言。
麵色蒼白,輕咳乾嘔了幾聲,似是遇到了讓他惡心的人、惡心的事。
薑珩實在怕了。
即使後來他們修成正果,但心中的愧疚還是與日俱增。
如果他能抵擋,那麼吳曈在那天早上,乃至於之後一段時間的絕望和迷茫,是不是就會少一些。
他不想重蹈覆轍,讓吳曈再受一次傷害。
口腔裡彌漫著血腥味,尖銳的疼痛讓薑珩再次清醒了幾分。
他舔了舔犬齒在下唇留下的印記,狠了狠心,推開了已經將柔軟的雙手環在他腰間,舒適又瘋狂地汲取alpha信息素,舒服到眼睛微眯的omega。
omega立即用一種不可置信的目光瞪向他,眼睛中的茫然和震驚如同遇到了有悖他目前儲備的所有常識和自然邏輯的怪事。
身為alpha,竟然能推開一個正處於發|情|期,亟需安慰的omega?!
他混沌的大腦難得轉得飛快,視線下移,眼中含著生理性的淚水,看向alpha腰腹以下的部位。
……沒想到中看不中用。
薑珩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
“……………”
薑珩差點沒控製住,把吳曈當場辦了。
嘴角的破口流露出來的信息素使得房間裡兩道各異的信息素氣息交織、碰撞、摩擦,劇烈的化學反應讓吳曈眼眸中的霧水更濃重了幾分。
濕潤通紅的眼角,似妖,攝人心魄。
薑珩問:“你的抑製劑,在哪裡?”
omega的回應是,向他又蹣跚地走近了兩步,抬手勾住他的脖子,踮起腳尖,試圖尋求安撫。
憑借著刻在骨子裡的本能,他的動作實在太快,薑珩的神誌被急劇燃燒,避之不及,唇角被他蹭了幾下。
omega的唇角頓時多了一道血痕,那是薑珩為了保持清醒將自己咬傷的傷口流出的血跡。
他舔了舔那道血跡,得到血液中濃重的信息素,饜足地眯起眼睛。
薑珩再一次問:“抑製劑在哪裡?”
再不把這個情況解決,就連他也快要失控了。
但omega全然失去了對危險的感知能力,毫無防備地繼續朝房間裡唯一一個alpha再次走近,似是沙漠裡的旅人找到了唯一一池酣甜的泉水。
薑珩心想,完了。
他……
他抱住了吳曈。
omega的腺體上覆蓋著一層柔軟的毛衣布料,薑珩摩挲著他柔軟的發絲。
俯身,湊到omega耳邊,低聲呢喃。
“這是你自找的。”
他湊近omega後頸的腺體,紅潤唇間的犬齒在黯淡的燈光下泛著森白的光。
緊接著,這道光隱沒在omega頸間。
薑珩隔著這層單薄的毛衣,咬住了吳曈的腺體。
淺灰色的毛衣逐漸洇出了鮮紅的血跡。
第45章 事後
更深人靜, 門口時不時路過一兩個半夜不願睡覺,出門尋歡作樂的夜貓子,此時除了路邊昏黃色的路燈, 也就隻有24小時店的燈光為他們鋪滿前行的微弱燈光。
24小時藥房內,值夜班的收銀員正杵著腦袋坐在桌子旁昏昏欲睡,麵前用支架立住的手機裡正在播放她刷了十幾遍卻仍然百看不厭的電影。
電影中的主角踏在地麵上沉穩有力的腳步聲與門口處隨著一聲擋風簾互相摩擦碰撞後, 皮鞋敲擊地麵的聲響互相重合,頭頂落下與電影中利用原聲配音的主角彆無二致的嗓音。
以至於有那麼一瞬間,收銀員以為自己穿越進入了電影的世界。
但很快反應過來,這是現實,她沒有穿越。
站在櫃台前的是一個高大的alpha。
午夜這個時間點, 來到藥房的人不外乎就需要那些東西。
前台想也不想就伸出一隻手指了指櫃台前那一排貨櫃,打了個哈欠含糊不清道:“避|孕|套、潤|滑|劑都在那裡, 尺寸品牌自己挑,都明碼標價了, 掃碼付款。”
“不,我不要這些。”剛進門時打盹的收銀員可能沒有聽清楚, alpha耐心地重複一遍自己的問題,“我是問, omega的抑製劑在哪裡?”
與此同時, 電影中的主角用一模一樣的音色字正腔圓地念出了台詞, 兩重聲音仿佛古老的擺鐘在午夜時分敲擊出震人心神的回音,將收銀員的昏昏睡意敲得支離破碎。
收銀員猛然抬起頭,被頭頂的光線刺得眯了一下眼,但她顧不上自己酸疼的眼睛, 傻愣愣地盯著alpha背著光的臉。
這眉眼, 這長相……
“薑珩???”收銀員差一點從椅子上跌下去。
“你好。”薑珩抿得平直的唇彰顯出他輕微的急躁, 但還是耐著性子和她打招呼,重申自己的問題,“請問可以幫我拿一下omega的抑製劑嗎。”
他頓了頓,又說:“alpha的抑製劑也麻煩拿一下,謝謝。”
收銀員從櫃台後走出,順拐著來到一個貨架旁,取下alpha和omega的抑製劑,遞到薑珩手中。
“謝謝。”
薑珩拿出手機掃碼付錢,便再次推開擋風簾,步履匆匆地揚長而去。
隻留收銀員滿臉見鬼地凝視著他的背影,後知後覺地意識到——
薑珩為什麼大半夜出門那買omega的抑製劑???
完了,一定是沒睡醒。
我就說夜班是違背人類生理規律的東西,看我都夢遊遇到什麼詭異現象了。
薑珩快步走到邁巴赫旁,開門上車,將手中的抑製劑隨手往副駕駛一扔。
啟動車子時,他側目凝視了副駕的乳白色購物袋幾秒,隨後從中取出一支alpha抑製劑,熟練地拆袋,注射入自己體內。
冰冷的藥液伴隨著藥效,將他血液內殘餘的異常潮動徹底清除得片甲不留。
薑珩長長輸出一口氣。
回到家時,剛踏出電梯門,薑珩就敏銳地察覺到空氣中的浮動的omega信息素以排山倒海之勢向他洶湧而來。
任何一個alpha站在這裡,這個濃度絕對可以讓他徹底魔瘋,不顧一切地去掠奪占有這個被他借由著本能劃分為自己的所有物的omega。
——誰也不知道薑珩在咬穿吳曈的腺體後,是憑借著怎樣的非人自製力,強行喚回理智,鬆開了吳曈的後頸。
薑珩向吳曈注入了過量的信息素,足夠他臨時出一趟門的空隙,讓得不到安撫的吳曈不至於過於難受。
從桎梏中得以釋放的omega雙腿一軟,差一點脫力地跌倒在地,幸好有alpha環住他的腰身,不至於太過丟臉。
但這時候的omega已經顧不上丟不丟臉了。
薑珩打橫抱起他,溫柔地放回到床上。眼看著沙漠中這唯一一捧甘霖就要離自己而去,omega慌了,連忙直起身拉住alpha落在身側的手。
“你要去哪裡?”
薑珩轉過頭時,對上了吳曈充滿了在本能支配下,泛著晶瑩淚花的眼睛。
淩亂的衣衫,濕潤無助的眼睛和微微張開的、輕喘吐氣的紅唇,無不沾染著無意識的媚意,有意無意地引誘alpha與自己共赴夜間的至上盛宴。
薑珩柔聲說:“出去一趟,很快就回來。”
“我不要!”omega反抗,“你彆走。”
滿心滿眼的依賴和愛慕讓薑珩的心幾乎化成了一灘水,但今晚注定不能如omega的願。
薑珩不想再用這種卑劣的方式得到他。
他坐到omega身旁,在omega驟然換上驚喜的表情之中,俯身探向omega,將他再次擁入懷裡。
指節分明的手搭在omega的後頸,確認位置,然後張口再次咬住。
神情是溫柔的,仿佛被他擁攬入懷的,是他在這世間絕無僅有的珍寶。
但咬住omega腺體的犬齒卻絲毫不留情麵,瘋狂注入的信息素轉瞬之間掀起驚濤駭浪,在脆弱的omega體內橫衝直撞。
吳曈發出了一陣難耐的嗚咽,似是承受不住,但推拒著alpha平坦胸膛的手很快失了力道。
薑珩緩緩鬆開嘴。
omega再次昏睡了過去,額角汗濕的烏黑發絲在床頭微弱的燈光之下泛著綢緞般的光澤,漂亮的麵容平靜下來,但眼角還沾濕著淚水。
薑珩俯身吻去,從薄薄的眼皮,到光潔的額頭,到挺直的鼻梁。
最後在飽滿的雙唇上落下一個清淺的吻。輕到他自己都恍若以為這是一場不真實的幻夢。
旋即起身,在浴室快速打理了一下自己,緊接著毫不猶豫地出門買抑製劑。
出去一趟回來,房間裡的信息素仍然濃重,桔柚味不依不饒地交纏著所剩無幾的鬆木香,生怕它的逃離。
薑珩回到臥室時,吳曈還在昏睡著,隻不過相較他出門前,吳曈不安地翻了幾個身,將身上的羽絨被壓在修長筆直的腿間。
薑珩差點被撲麵而來的信息素徹底溺斃過去,慶幸在回家之前就注射了抑製劑,現在徹底發揮藥效,雖然做不到立地成佛的不動如山,但也聊勝於無。
至少能比之前更為輕易地保持清醒。
薑珩往給吳曈注射了抑製劑。
察覺到他急促的呼吸逐漸平緩,潮紅的臉色也逐漸恢複白皙,薑珩鬆了一口氣。
到窗邊打開窗戶,夜風吹散了屋內濃鬱的桔柚香。
他重新找來一條乾淨的毛巾。
回到床邊時猶豫了兩分鐘,緊抿著唇,按捺著悸動,輕柔地給吳曈換上一身乾淨的浴袍,免得吳曈由於浸滿了由於意外發|情而滲出的汗水,以及沾染了酒氣的衣服裡的衣服裡睡得不舒服。
然後重新拿起毛巾,幫他簡單擦拭了一下臉和身體。
做完這一切,薑珩也出了汗,坐在床邊垂眸看了一眼自己□□,再轉頭注視著渾然不覺、沉浸在睡夢中的縱火犯,無奈地搖搖頭,輕輕一笑,走到浴室裡。
水聲很快透過薄薄的浴室門傳出,但水潮流湧的浴室之中卻沒有氤氳出升騰的潔白霧氣。
不知過了多久,伴隨著一聲嗓音低啞的“小曈”和一道悶哼,一切歸於寧靜——
吳曈是被凍醒的。
寒涼的風仿若夾雜著雪粒子,在臉上、未被被子遮蓋的身上粗糲地摩擦而過,吳曈被凍得一機靈。
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入目的是滿室清澈的晨光,房間的露台不知何時開著門,就連旁邊的窗戶也開著,風就是從那裡溜進來的。
吳曈睡意昏沉,感覺整個人仿佛大學時連著測了所有項目的體測一般疲憊。他從腳邊扯來睡夢之中被踢開的被子,重新嚴實地裹上,打算再睡個回籠覺,也懶得去關上門窗。
甫一閉上眼,他忽然意識到哪裡不對勁。
——我不是在家參加團長舉辦的校友會嗎,怎麼再次睜開眼,就回到了家裡?
而且,露台上為什麼會有一道人影?
安海市大約又在半夜下了一場雪,房頂、窗台、樹杈上堆疊著銀白色的雪,那人穿得一身棉白,隱在銀裝素裹之中,吳曈乍一眼差點沒發現那裡竟然還站著一個人。
吳曈的心驟然提到了嗓子眼。
但那人似乎察覺到了注視著自己的目光,握著手機轉過身。
逆著光,吳曈看清了他的臉。
薑老師?
為什麼薑老師會在這裡?
吳曈腦子一時轉不過彎來。
薑珩最後對電話中的駱陽交代兩句,隨後就掛斷了電話,單手握成拳抵到唇邊咳嗽幾聲。
隨著他的走近,吳曈打開的室內燈光落在他臉上,吳曈才發現薑珩臉色蒼白,幾聲劇烈的咳嗽才讓他的雙頰恢複了幾分不自然的紅潤,薄唇乾裂無血色,整個人透著病懨懨的氣質。
“抱歉,是我吵醒你了嗎?”
吳曈搖頭。
他的嗓音比平時更啞了幾分,不是起床後的喑啞,而是生病後的沙啞,但表情十分溫和,從還在露台開始就落在吳曈身上的目光充滿了繾綣,和掩飾得十分完美、隱忍克製的愛意。
問:“現在感覺怎麼樣,還有哪裡不舒服嗎?”
吳曈腦中一片空白,對於自己一覺醒來後發生的狀況有些摸不著頭腦,像個提線木偶一般,薑珩問什麼,他就老實回答什麼。
“沒不舒服。”
“身體還發熱嗎?”
“不熱,有點冷。”
薑珩將露台門和透氣了一夜的窗戶全都關嚴。
“有沒有感覺頭暈?”
alpha的信息素對於發|情|期的omega來說,在某種程度上是一種補藥,小補怡情,大補傷身。
薑珩昨晚為了讓吳曈單獨待一會兒,方便自己出門買藥,一狠心給他注入了過量的信息素,直接把omega弄到昏厥。
信息素注入過量的後遺症之一,便是omega容易頭暈、渾身乏力,和感冒的部分症狀相類似。
吳曈點了點頭:“有一點,可能是在校友會上喝大了。”
但他很快意識到自己不是喝大了。
睡意散去,記憶回籠。
他不是喝酒容易斷片的體質。
昨晚的經曆一幀一幀地,如同走馬觀花一般,在他腦海中快速閃過。
吳曈的表情由震驚變為空白,再到麵色蒼白,幾乎隻用了眨眼的工夫。
他垂眸看向身上這件並不屬於自己的浴袍,餘光瞥見地上昨天自己穿過的毛衣,毛衣的後領位置還有一圈圓形的血痕。
抬起眼,這個血痕與薑珩說話之間開合的唇齒完美吻合。
本就白皙的臉此時血色全無,吳曈顫抖著手,附上了自己隱隱作痛的後頸處的腺體。
脆弱的腺體上的血跡已經乾涸了,留下一圈圓形的血痂,細細摸索之下,仿佛還能尋找到身為性|腺齒的尖銳犬齒所留下的格外深重的痕跡。
薑珩俊朗儒雅的臉上露出赧然的神色,不自然地望向屋內的彆處,清了清嗓子。
“昨晚,我……”
但這句解釋連頭都還沒起,忽然間吳曈猛然變了臉色,捂著蒼白的唇,掀開被子徑直小跑著來到浴室。
下一秒,傳來劇烈的乾嘔聲。
薑珩沒想到會出現這種情況,反應了片刻才緊隨而上。
看到吳曈狼狽地雙手撐在洗浴台上,杏眼泛著生理性的濕潤淚花,鼻尖通紅,但麵色慘白到嚇人。
薑珩下意識地想要抬腿進門,給他拍拍後背,多少能讓吳曈舒服些許。
卻被吳曈倒退一步,虛弱卻不容拒絕的低嗬叫住。
“彆靠近我!”
薑珩瞬時定在了原地,不敢再向他靠近一步。
說實話,他被這個場景嚇得腦中空白。
他設想過自己為了緩解吳曈在發|情|期的生理反應而做的標記,吳曈清醒後的反應可能是害羞的,可能是感謝的,可能震驚的,也可能是憤怒的。
卻唯獨沒想到過竟然是惡心的。
甚至連他的靠近都抗拒無比。
昨晚的酒水和食物都消化得一乾二淨,吳曈胃裡空空蕩蕩,隻能吐出一些酸水,刺得喉間火辣辣地疼。
每當他感覺自己的胃已經徹底空了,後頸腺體的標記便源源不斷地彰顯存在感,他忍不住再次俯身乾嘔,一時竟分不清到底是被酸水腐蝕的喉嚨比較疼,還是後頸的標記更疼一些。
他腦海中不斷地閃過幼年時,那一聲聲催命一般惡心的呼喚。
【小朋友,你在家嗎?】
【小朋友,叔叔給你帶了棉花糖……】
【小朋友,我找到你啦!】
【放心,叔叔會對你很溫柔的!】——
來啦!
感謝在2022-10-30 21:03:12~2022-10-31 20:59:4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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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鎖死的車門 20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46章 原因
鼻尖環繞的鬆木香逐漸被記憶中的劣質香精味搜取代。
那年盛夏, 在悶熱、潮濕、陰暗、處處散發著靡糜氣息的窄小房子內,年幼的omega蜷縮在沙發的角落之中,竭儘全力向退無可退的狹縫之中縮擠而去, 妄圖給自己找到一個安全的庇身之所。
而不遠處的老化木門,粗俗鄙陋的alpha令人作嘔的信息素順著門縫、牆角裂出的縫隙無孔不入地湧入。
鼻尖充斥著的alpha信息素,低劣、肮臟, 宛如臭水溝裡浸泡著的品質最低下的利用香精勾兌成的果糖,與熾夏陰暗潮濕的出租屋一起,交織成omega自年幼至青春,再到青年時期的夢魘。
胃裡最後一絲酸水徹底倒空,吳曈吐無可吐, 雙手支撐著大理石台麵,鼻尖的淚水與冷汗交融, 最終彙於雙手掬起的一捧冷水之中。
吳曈給自己洗了一把臉,眼前正在上演的多年前的噩夢終於被冰涼的清水所擊垮, 映入雙眸的畫麵逐漸被熟悉的物品所取代。
麵前是一座歐式風格的白色洗浴台,橢圓形的鏡子被奢華的雕飾固定於牆壁上, 映著他蒼白的臉和無神空洞的雙眸。
鏡中的一切都是他這些日子以來最常見的裝飾。
吳曈像是一個初到一個陌生環境的小動物一般,怯生生地轉頭張望, 漆黑無助的眼眸仔細地搜尋過每一個角落。
確認自己並不身處多年前那個老舊木門無法擋住洪水猛獸的筒子樓裡, 自己也並不是孤身伶仃瑟縮在狹窄卻是唯一一個能帶給他安全感的狹窄縫隙之中, 他似炸毛一般渾身緊繃的肌肉驟然放鬆下來。
緊接著,便意識到門口還站著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