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 7 章(2 / 2)

大概是自己那天的樣子實在太可憐,才觸發了他難得一見的善心。

但不知道是不是想多了,他總感覺一開始陸衍不是很待見自己——他來醫院的次數不算少,但從不在白天過來。韓棠剛到陌生環境,睡覺不安穩,每天的輸液瓶裡會加一點鎮定成分。陸衍過來時,他往往已經睡下,隻能靠著病床邊帶著露水的黃玫瑰確認這個人行跡。

偶爾清醒的時間見麵,對方也是一副沉默寡言的樣子。那段時間陸家的權力爭鬥已經到了最激烈的時候,陸衍本來氣場就強,現在更是到了隔著十米遠都能讓人發怵的地步。

醒來時會用心疼愧疚目光看著自己的人,變成了夢裡的影子,現在的陸衍一出現,他要對上的就是個臉色冷、眼神比臉色還冷的活閻王。

雖然在這裡他得到了從沒有過的細心照顧,醫生和護士簡直把他當成這個醫院的股東,住的地方說是病房,可布置的跟豪華酒店沒什麼兩樣。但他還沒被陸衍像後來那樣狠狠寵過,麵對這種陌生際遇,心裡沒一天安生。

他長得漂亮,年紀也小,不是沒遇到對他有壞心思的人,但陸衍怎麼看都不像因為喜歡才收養他的——就是在外頭撿個貓貓狗狗,都沒有這麼冷待的。

他擔心陸衍跟研究所的人有關係,不敢直接問,隻能一味躲著。有時候在病房裡聽見他的腳步聲,就躺平裝睡。他總感覺陸衍是知道這一點的,因為他躲得越凶,下一次過來時,陸衍就越沉默。

為了讓他能好好休息,醫院頂層就隻有他一個病人,因此哪怕是極其細微的情緒變化,在格外寂靜的深夜裡都會被無限放大。

有好幾次,韓棠明顯能感覺到,陸衍的心情非常糟糕。

壓抑感像一把懸在頭頂的刀,韓棠不敢賭它什麼時候掉下來。於是在某個月黑風高的夜裡,他偷偷跑了。

他住進來時還是深秋,幾個月過去,已經到了冬季,住在恒溫病房裡感覺不到冷,一出門,他差點被寒風吹了個踉蹌。

他找了個四麵透風的廢棄民居住下,那身病號服太薄,他凍得一晚上沒合眼。其實更惡劣的地方他也住過,但這段日子被養得太細致,導致身體變得嬌氣起來。

缺衣少食的日子隻過了三四天,他又開始生病,一開始不算太嚴重,但他心裡清楚,如果再來一場風雪,他肯定是撐不過去的。

還好陸衍在風雪到來前找到了他。

當時他縮在廢棄民居的角落裡,這地方背陰,白天陽光都照不進來。他正昏昏欲睡,冷不丁發現樓下悄然停了一排車子,車燈把這條破舊的街區照的透亮。

沒待他做出反應,陸衍已經走到他麵前,臉色比他見過的任何一次都要難看。他後麵跟著十幾個保鏢,韓棠本來還在心裡盤算動手能有多少贏麵,但陸衍一言不發地脫下大衣裹住他的時候,他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陸衍的懷抱和之前一樣溫暖,而他實在太冷了。

回去以後,照顧他的醫生和護士換了一波,病房外還有人二十四小時守著,韓棠回過勁來,就覺得無所謂了。反正他一開始也不過是想過幾天舒服日子,現在已經比預想中好太多。

心情一放鬆,身體好的就快。

在他身體恢複後的某個夜裡,陸衍過來看他。當時他站在落地窗前,眺望著遠處人流如織、燈光璀璨的街景,聽見聲音也沒轉頭。

直到陸衍來到他身後,對麵大廈反射過來的燈光落在他身上,映的他身材格外高大。不知怎麼的,麵對他時,韓棠莫名有點心虛感。

陸衍問他:“為什麼要跑?”

過了好一會兒,韓棠看向他:“那你又為什麼要救我?”看著陸衍眼底晦暗不明的光影,索性把話都說出來:“我不知道你有什麼目的,總歸不是因為喜歡,你看起來也不像閒的沒事乾的人,如果觀察夠了,不如直接……”

“為什麼不能是喜歡?”陸衍打斷道,看他像是沒反應過來,微微低著頭,又問了一遍:“我不能喜歡你?”

韓棠被他問住了,陸衍雖然不怎麼搭理他,但這些日子對他的照顧的確沒話說,隻是這種體貼,跟他想象中的喜歡還是不太一樣,他思考了好一會兒,不太確定地說:“你從來沒對我笑過,也不怎麼跟我說話。”又想到這陣子看的俗爛愛情劇,聲音又抬高了一點:“親我,抱我,說想跟我上床,這些都沒有……”

不知道為什麼,他每說一句,陸衍臉色就沉了一點,說到最後韓棠啞了聲,因為陸衍不知不覺靠過來,他能感覺到對方鼓脹的肌肉,還有低頭時落在自己耳畔邊的呼吸。

陸衍問:“有人對你做過這種事?”

他語氣還算平和,但韓棠感受到了一種久違的不適——那是慣於專橫獨斷的人,所養出的特有的暴戾氣息,和研究所裡那些拿人做實驗的畜生沒什麼不同。

“有又怎麼樣?”韓棠學著他的語氣一字一句道。

“你不會怎麼樣。”陸衍慢慢地說,對麵的光暗下去,他眼睛黑沉沉的,什麼情緒都沒有:“但那個人會死。”

氣氛緊張的像繃直的弦,有好幾秒,韓棠連呼吸都屏住了,反應過來後他惱羞成怒:“你管得著麼?”

陸衍還是那副心平氣和的口吻:“你可以試試。”

不知不覺間,韓棠已經被他逼的整個人貼在落地窗上,玻璃冰冷的質感透過睡衣傳到後背,大概在他剛感覺到冷的時候,陸衍抬手把他摟近了一點,這種極近的距離下,他身上的壓迫感強的讓人想忽視都忽視不了:“現在告訴我,不管是自願還是被迫,有沒有人對你做過這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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