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2 / 2)

周榮芳臉上是加深了的和善笑容。他是知道韓棠的。

三年前陸家年會上,他就跟這個傳言中陸家小少爺就見過一麵。

小少爺的身份是陸衍定下的。但一個姓陸,一個姓韓,任誰一聽都知道兩人親不到哪裡去。因而除了“陸家私生子”之類的閒言碎語外,還有些更不堪的傳言,說這個是陸總養在身邊的小情人。

但傳言再怎麼也是傳言,陸衍對他的寵愛卻是半點不摻假,僅年會那麼短短幾個小時,關注他的次數能有幾百次,那眼神真是捧在手裡怕飛了,含在嘴裡怕化了,當著外人麵都不避嫌,年會一結束,就拉著弟弟走了,恨不能抓緊每分每秒疼愛似的。

當時還有人偷偷打趣,說陸在外頭總一副冷冷淡淡的樣子,原來是為了攢著勁兒疼弟弟呢。

這幾年陸衍大權儘握,不常在人前露麵,連帶把這個“弟弟”也藏得很好,年輕一輩知道他的不多。長時間沒有新料,這些聲音也慢慢平息下來。

可拋開這位小少爺的模樣不提,就算隻見過一次他們兄弟相處的場麵,就不可能忘了他。

商人沒有白給的慈善,今晚的拍賣自然也有門道。本來嘉賓名單第一個就是陸衍,不過陸家一早派人回了禮來,理由與先前無二:“陸總身體抱恙,不便出席。”

周榮芳不無遺憾,萬沒想到,這個“陸家小少爺”會露麵,這可算得上是意外之喜。

韓棠是陸衍一手調教出來的,舉手投足風度翩翩,最難得的是道歉的態度也格外誠懇:“晚上被彆的事耽誤了,來得動靜大了些,擾了周總的晚會,還請您多多包涵。”

“哪裡。”周榮芳對這個長得漂亮、氣質也和煦的年輕人很滿意,隻字不提先前已經被陸衍拒過一次的事,故作親近地笑道:“我跟你哥哥是故交,叫周先生太見外了,叫我伯父就行。”

韓棠從善如流,頷首道:“伯父。”

周祈對他所知不多,但周榮芳的態度就明白,這絕對是個重要角色。他在家不怎麼得人心,大哥卻是外公家得力,本人能乾,一向受父親器重,這次他媽用了點手段,好不容易幫他爭取來在人前露麵的機會,正需要多拉攏一些能在他父親麵前說得上話的人,於是他立刻道:“父親,我帶韓少去吃點東西,休息一下吧。”

待會兒還有幾個難得一見的商界大佬要單獨招待,周榮芳的確分身乏術,他和藹道:“也好,你們年輕人說話也自在。”又轉向周祈,亮出十足的重視態度:“韓少頭一回來我們家,你要儘好地主之誼。”

周祈認真點頭:“是。父親。”

樂隊上了演奏台,舞會開始。年輕人大多拉上合意的伴兒進入舞池,年紀大些的不愛湊這個熱鬨,三三兩兩聚在一起閒聊。但這些或動或靜的人群,時不時便會把目光投向香檳台前的身影。

韓棠站在那裡,璀璨的燈光落在酒杯中,又折射進他眼底,使他抬眸時眼底多了些許粼粼的水波。

周祈繞開人群給他遞上他要的蘇打水,韓棠接過來道了聲謝,但臉上明顯露出一點為難的神色。周祈敏銳地問:“怎麼了?”

韓棠側了側肩膀,那件全手工高定西服的衣袖上,多了一片明顯氳濕的痕跡:“剛才有個傭人不小心,把酒水翻到我身上了。”

周祈差點一口氣沒提上來,他沒想到自己才離開一會兒,就出現這種亂子,他第一個反應就是絕對不能讓周榮芳知道,他懇切地說:“是我的過失,樓上有給客人用的更衣間,我帶韓少去換一下衣服。”

韓棠維持著那副春風和煦的笑容:“好啊,那麻煩周少了。”

站在角落裡的韓長遠一直死死盯著他離去的方向,直到他的身影徹底消失,才緩緩吐出一口濁氣。

不會錯的,這就是十幾年前被他送走的那個野種!可當年他還不到八歲,在那種吃人的鬼地方,怎麼能活得下來?還成了……陸家的小少爺?

想起這幾年韓家鬼打牆一樣處處碰壁的境況,韓長遠恨的幾乎咬碎了後槽牙,心想,一定是這個野種唆使陸衍乾的!

禮堂二樓就是周家專門劃給賓客使用的休息區,周祈原本要帶韓棠上去,走到樓梯旁忽然想到什麼似的,轉頭又把人往彆墅南向的內宅領。

周祈解釋說:“客用更衣室東西不全,我那裡有幾套剛送過來的高定禮服,韓棠不建議的話可以先換上。”

“客隨主便,周少看著安排就好。”

為了今晚的宴會,周家內外裝點一新。習習涼風穿過噴泉,吹向路旁修剪得宜的灌木叢,珍珠大小的隨著風輕輕擺動。

周祈把步子放得很慢,因為不知何時,韓棠主動從後麵走到他身旁,成了個並肩而行、算得上親密的姿態。兩人朋友般敘了會兒閒話,不知不覺間,周祈說話的語氣,已經從最初的殷勤變成了試探般的親近。

穿過長長的草坪上了樓梯,那些推杯換盞的笑語聲徹底遠去了。絕大部分傭人都在前廳,內宅上下格外寂靜。在連接了臥室的更衣間裡,周祈打開衣櫃,拿出幾套熨燙得體的西裝出來:“韓少,你要不要來選……”

他的聲音猛然刹住了——韓棠已經脫了弄濕的上衣,正站在他的配飾櫃前認真打量著什麼。襯衫的下擺被整整齊齊塞進褲子裡。

平直的肩線、挺拔的脊背、柔韌的後腰、剝開那件充滿禁欲感的西裝,貼合的襯衫將這些隱藏著的細節一一勾勒分明。

周祈看得眼睛發直。

或許是舞會前那杯香檳作祟,他感覺渾身血液都熱了起來。他提著衣架,不動聲色地走到韓棠後麵,身體微微貼近道:“韓少喜歡哪件,儘管開口,或者,找個時間我們去歐洲逛逛,選你喜歡的。”

韓棠像是沒有覺察到他的小心思,說:“這恐怕不行,我哥管得嚴,不讓我到處亂跑。”

提到陸衍,周祈腦子裡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頓時一斂,訕訕著推開了一點,說:“韓少年紀小,陸總難免多關心,這些就以後再說好了,以後再說。”

韓棠一笑:“不過我可以把手機號碼給你,有機會一起喝個咖啡。”他從西褲口袋裡拿出一張寫了號碼的名片,遞到他手上。

周祈受寵若驚:“好,那我的……”他手裡拿著衣服架子,找東西不方便,何況名片盒還在宴會廳的助理手上,韓棠看出他的窘迫,笑著說:“不急。”而後比了個打電話的手勢。

周祈連連點頭:“好,回頭我打給韓少,衣服我拿來了,你看看喜歡哪件?”

韓棠隨手點了一件,也不急著穿,半倚在展覽櫃邊,擺出了閒聊的姿勢。一路走來他臉上都帶著笑,這會兒笑容更深了點:“對了,周少,聽說你們家的拍品裡,有一顆巨型藍鑽?”

提起這個,周祈神色明顯有些不自然:“是,那是我大哥怕這些凡品入不了今晚貴客的眼,特意送過來充場麵的。”

韓棠嘴角微微挑起,找到什麼新鮮玩具一般,用手指勾著他的領帶,把人往眼前帶了帶:“聽說這是蘇富比二十年來最大的一顆,還是罕見的天鵝絨藍,周少能帶我去先睹為快麼?”

距離越近,就越能感受到這張臉的精致明豔,漂亮到了一定程度,簡直有種蠱惑人心的味道。周祈直愣愣地看著他道:“韓少喜歡,我去拍下送你。”話一出口就知道這麼做不合規矩,哪有東道主跟客人爭東西的道理。

好在韓棠知道他是意氣之言,沒有順著他的話應下:“那可不行,我跟周少才第一次見麵,不能收你這麼貴重的禮物,要是方便,帶我去看看就好,等過了今晚,就不容易見到了吧?”

周祈麵露難色:“這個恐怕有些困難,用來拍賣的藏品都放在我父親的私人金庫裡,隻有配備安全識彆卡的人才能進入,時間太緊,臨時叫人去做安全卡也來不及了。”

韓棠歪著頭,用一種又是期待又是審視的目光望著他:“周少也沒這個權限麼?”不待周祈回答,他恍然大悟般道:“我忘了,聽說周家管事的是周大少。”

韓棠還是維持著那副矜貴和善的笑容,但看著他的眼神明顯有點興趣缺缺,勾著領帶的手也放下了,聲音懶洋洋的:“拍賣會快開始了吧,我們回去吧。”

像是有一盆冷水兜頭澆下。一晚上人前人後人後的稱讚和器重打造出的假麵,被人一句話就撕下來了。而且這個人不僅是陸家最受寵的小少爺,還是個難得一見的溫柔美人。一晚上說近也近的相處下來,周祈很難不對他生出點彆樣心思。

“你等等。”他一把拉過韓棠的手,也不管自己的動作是不是太粗暴:“我能帶你去。”

韓棠的態度說不上熱切:“算了吧,太為難你了。”

周祈畢竟不是被當做繼承人教養大的,經曆少,也沒什麼手腕,三言兩語就被韓棠激怒了,熱血一上頭,連他自己都沒意識到說出口的話有多大膽:“我帶韓少去,韓少陪我約會怎麼樣?”

韓棠原本低著頭,聞言,輕輕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他臉上還帶著沒有褪儘的笑容,遮掩了眼底一閃而過的寒意。

“行啊,周少帶我去長長見識,我就陪你玩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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