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那該死的白月光》全本免費閱讀
寧箏若一道僵死、慘淡的月魄怔在原地。
張氏走到她麵前,言詞激烈:“我若知你為了榮華富貴,會這般不顧體麵,自薦枕席,侍奉新君,我就該把你逐出寧家;我若知你執意要隨南安王北上為質,是為了搶了你妹妹的未婚夫婿,我寧可自己身死也要把你攔下;我若知你為了新政,會害死你嫡親的舅舅,我恨不得回到你剛生下來時把你掐死。”
“你落得個眾叛親離的下場,你就沒有反思過一回嗎?”
詰問字字如箭,萬箭齊發,是要將寧箏射得體無完膚。
寧箏的瞳孔緩慢又僵硬地轉動了下。
自從新政失敗,南朝覆滅,她就很少為自己辯駁了。
辯駁這東西真的沒意思,勝者不必置於一詞,自有大儒為她辯經,隻有失敗者百口莫辯。
寧箏就是個失敗者,所以她說什麼都是枉然。
可張氏是她的母親,她可以被世上百萬千萬的人誤解,也希望至少有一個人能理解她的痛苦、無奈以及她的理想。
寧箏克製著她翻湧的情緒,儘量把話說得平穩:“南安王北上為質時,所有人都知道大魏如虎狼之穴,而他本人隻是個可有可無的閒散王爺,凡功勳世家都不願犧牲子嗣,一時之間滿朝須眉竟無人敢應,讓大魏的使臣可飽了笑話,因此我才挺身而出。那時先太子還健在,我又如何能知道唐頌日後可做這個皇帝?”
張氏寸步不讓:“你沒有這個心,你回了建康,就該把這個位置給你妹妹騰讓出來,若不是你執意鳩占鵲巢,你妹妹也做不出今日的糊塗事。”
寧箏道:“我憑什麼要讓?唐頌為人懦弱、缺少主意、性子和軟,他做了皇帝,隻會被勳貴大臣隨意拿捏。南朝的朝政早從根子裡爛掉了。大魏呢?新君入主未央宮這麼些天了,他是如何勤政,女君拿眼瞧瞧,就知道其中差距。若南朝再沒有一個掌舵的君主,分崩離析,亡國滅種也隻在旦夕之間。”
張氏冷笑:“是啊,你推行新政是為了南朝、為了百姓,你說得多好聽,所以拿你親舅舅的血去祭旗。可是你成功了嗎?你還不是一敗塗地!你明知道南朝已經從根子裡爛掉了,你為什麼還要去扶這個要倒的大廈呢?你扶得起來嗎?”
“寧箏,你睜眼去瞧瞧,你厭惡的那些蟲豸碩鼠在新朝仍舊春風得意,你再看看你舅舅家,可憐留下弱妻孤兒,日日哭喪。這就是你要的親者痛仇者快嗎?”
寧箏臉上最後一點血色都消失了,唯一一點還算鮮豔的是被她咬破的唇。
皮肉破開,鮮血直流。
為什麼想膽大包天,去扶一扶這個將傾的大廈?
因為她是大晉人啊。
可是好像隻有她才是大晉人。
南朝覆滅了,所有人都不傷心。
唐頌不傷心,滿朝文武也不傷心,痛快地打開了城門,就這麼把顧丞均迎入了城。
寧箏覺得南朝一敗塗地,為了不影響百姓性命,投降便投降罷,她也不反對,但一個王朝的覆滅不該如此悄無聲息,她問唐頌,身為皇帝皇後的他們,是不是該殉國。
倒也不是她不愛惜生命,隻是舊朝的君後活下來,又能活成什麼樣?
不過是變成一隻被圈養的豬,平日裡養的膘肥體壯,逢年過節拉出去示眾給新君的仁德背書,等到時機到來,就一刀殺了,讓親友哭一哭都不敢。
太憋屈了。
不如轟轟烈烈地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