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音聽著耳熟。
於是我跌跌撞撞來到地下室,照到不遠處的一個人。
見到他,我先是不自覺地緊張,有種第一次見相親對象的感覺,隨後才慢慢靠過去,嘴裡叫著湯一局的名字。
對方很快給出了回應,正是那失蹤多時的湯一局沒錯!
見他滿身灰塵,一臉的狼狽,我都被氣樂了,心裡冒出各種猜想,也不知該罵他好呢,還是該嘲笑他的好,總之兩人的表情都很呆,但氣氛無比歡快。
所以說人是群居動物,單個好似龍,可時間一長,問題會接二連三出現,這時候如果來個夥伴,又或者帶著一切煩惱,一頭紮進人堆裡,再難解的問題都會不攻自破。這就是我再見到湯一局時,心裡最真的感受。
“我說你這家夥,怎麼無組織無紀律,讓我這通找,就差刨地三尺了!”看他一臉的無辜相,早準備好的難聽話到了嘴邊,又懶得出門了,所有話鋒一轉,問道,“我說,剛才你看見什麼了,不顧一切衝進來?難道是這個?”
本來隻是玩笑話,我順他剛才的視線看過去,才發現一旁,竟然是粗大的鐵柵欄門!
再朝遠處照去,一排整整齊齊的全都是,仿佛電影裡的牢房,這能稱得上患者治療室?那股嗆人的騷臭,應該是從裡麵傳來的。
每個牢房的門頭上都有數字,我們現在正站在柒號門前,與羅磊筆記中記載的內容完全吻合。
燈光照進牢房,裡麵連床都沒有,滿地是陳年的汙穢物,可見當時被關在這裡的患者,都經曆過什麼。
此時我顧不上等湯一局的回答,跑到伍號門前,發現這扇柵欄門四角,不止被鐵橛子釘住,門上還交叉焊著小臂粗細的鐵條做加固物。二十多年過去了,被加固的柵欄門上沒有半點鏽跡,完好如新。
順著柵欄間的縫隙,我似乎看見裡麵有個身無寸縷,渾身汙泥,蒙頭垢麵的成年人蜷縮在角落。
您沒聽錯,那的確是個人,一個活生生還喘氣兒,身體緩緩抖動的人!
沒想到二十多年過去了,在滿是灰塵和古怪人偶的破樓裡,在地下最深處的牢房,竟還關著個活人。他究竟是怎麼活下來的,還是說一直有人偷著按時給他送飯?
無論如何,這種慘無人道的惡行,何止令人發指!
出於醫者仁心的理念,我二話不說,抓住牢門猛晃,發出一陣陣刺耳的金屬摩擦聲,卻奈何不了牢門分毫。沒辦法,隻好看向湯一局,示意他用蠻力砸門,誰知竟遭到了無視。
不等我發作呢,湯一局朝裡指了指,示意我仔細去看。
隨即我攏目觀瞧,發現那人很怪,他身體和頭臉滿是汙泥,但手腳乾淨異常,甚至說像兩個部分,根本不屬於同一個人。
正當我為看得更清些,把臉緊貼到牢門上時,忽然那人動了,速度極快,從起身到衝至我麵前也不過眨眼間而已。伴隨著一股隻有在野獸身上才有的騷臭味,呼的一下迎麵撲來,那人的手臂急伸,目標是我的麵門。
說時遲那時快,等我反應過來,發現自己已經被湯一局單手拎著後脖領,甩到了身後。
而那人一隻慘白的手,竟從門上的縫隙間硬擠出來,還不斷朝我亂抓。
一切來得太過突然,僅僅是電光火石間發生的,憑我的眼力和反應完全跟不上趟。要不是湯一局,這會兒我可能已經挺屍了。
再看血肉之軀,雖然從牢門裡擠了出來,不過他的手也因為劇烈摩擦和擠壓,表麵千瘡百孔,甚至還有骨碴鑽出皮膚鮮血直流。那模樣真夠恐怖的,如同近些年爆火的美國喪屍片。
這就是羅磊筆記中,被放棄的伍號患者,一個真正的不死人?
伍號患者仍在咆哮,聽得我心裡發毛,忍不住對湯一局說“喂,有什麼辦法讓他閉嘴麼?太吵了,弄得我心慌意亂。”
話音剛落,湯一局竟學著伍號患者的樣子,一拳捶了進去,衣袖被擠壓到了肩頭。
那瞬間,大門發出更刺耳無比的金屬悲鳴聲。
湯一局速度之快,連伍號患者都來不及反應,喉嚨已被掐住。隻見他腕子一轉,在空曠的地下室裡,清晰地聽到骨骼斷裂聲,那是五號病患的脖子被硬生生扭斷了。
烏黑的小臂快速朝懷裡一縮,又猛地推出,力道之大,使伍號患者的屍體直接在厚實的牆麵上,撞出個人形凹坑,又重重掉落在地不動了。
愣了好半天,等大腦給出正確信號後,我才忍不住顫聲說道“你……你瘋了,那是個人,一個活生生的人!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麼還活著,不知道他算什麼,但……但怎麼能被咱們殺死?你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