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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晚歸

蔣遼觀著她, 心下猜測起她的身份,能一派自如坐在這裡,應該跟廉長林是熟識。

沒?見他回答祝籬又問:“不會真是新來的吧, 來府上?做看護還是隨從?”

府上?一直就那麼些人,祝籬都認識,也沒?聽說府上?招人了, 她正要開口再問?,剛才出去的老鐘回來了。

“祝姑娘,你?可不要再說笑了,這位蔣先生是將軍老家的人。”老鐘向她介紹完轉頭對?蔣遼道?,“祝籬姑娘是將軍生意上的朋友。”

聽他說完祝籬連忙放下茶杯, 興衝衝打量起蔣遼:“就是他啊……”

話裡有話,一副原來如此的模樣?。

蔣遼等?著聽她的下文, 她卻止了口沒?再繼續, 起來把手頭的賬本?放進賬箱。

“椋城那邊月中時我去過一趟, 可以下個月再去收賬,這是城裡當鋪和布坊這兩?個月的賬。”她把賬箱推過來,“牧場那邊我有陣子沒?去看了, 打算明兒過去,正好你?一塊去看看。”

過來後幾次和廉長林見麵都很匆忙, 蔣遼並不知道?他在城裡做了生意?,不過在府上?時倒是聽老鐘提到過郊外的牧場。

他走過去看了眼滿箱的賬本?,問?她:“明天什麼時候出發去牧場?”

祝籬是覺得既然他人都到這邊了, 以後就算不管這些生意?, 那都得讓他知道?地都在哪。

不過明明什麼都不清楚, 竟然沒?跟自己客氣也沒?問?一下,祝籬意?外看了看他, 回道?:“明早我們?先去城裡的店鋪,看完再過去。”

“行。”治蝗災的事蕭留都已經吩咐下去,沒?再有需要他必須到場的事,蔣遼應完回頭拿起賬本?翻看。

廉長林能把事情?交給人,說明是信得過的,他大概翻了幾頁就放回去拿起另一本?。

祝籬在旁邊站了一會兒,實在憋不住問?他:“你?都不好奇啊?就沒?啥要問?我的?”

蔣遼不知道?她,她可是知道?蔣遼這號人物很久了。

“好奇什麼?”蔣遼轉頭看她,“你?要是說生意?這些,明天去看就知道?了,還是說,祝姑娘有什麼要跟我說的?”

廉長林心裡天天念著他,相思犯的祝籬看的眼睛都要生繭了,蔣遼都住進來了竟然沒?跟她打聽一下,府上?可還住著一幫年輕漂亮的姑娘呢。

廉長林最近在軍營更是忙不開身,也就這兩?天回過府上?,祝籬聽到風聲專程過來都沒?碰上?,蔣遼應該是沒?機會聽他說什麼吧。

祝籬最後還是把話憋住了,說道?:“沒?啥,就這樣?吧,明天早上?我過來。”

然後回頭問?:“鐘叔,她們?現在還在府上?吧?”

“是,幾位姑娘都還在府上?。”老鐘回道?。

“那成,我過去走走,看完我再回去。”祝籬說完輕車熟路走去後院。

蔣遼目送她走出去。

聽來應該是說那天在庭院見到的幾個女子。

蔣遼確實好奇。

不過看兩?人都麵色無異,老鐘更沒?有要介紹兩?句的意?思,蔣遼想了想就沒?開口問?他。

簡單看完後麵的賬本?,他打開旁邊的錢箱看了看,問?道?:“這些賬之前拿過來都由誰處理??”

“通常都是將軍回來府上?的時候,祝姑娘才會帶賬本?過來,等?他查看完再由老奴送進庫房。”老鐘回道?,“偶爾將軍要是很久沒?回府上?,就是老奴來處理?。”

蔣遼點點頭,讓他把賬本?和錢箱拿下去。

第二?天,祝籬閒著無事早早就過來府上?,蔣遼隨她過去當鋪。

廉長林在城裡的當鋪有三家,做典當生意?是次要,主要是方便?收集各方麵的信息,不過店裡的進賬倒是挺可觀。

蔣遼看完這幾家當鋪,和祝籬過去布坊。

布坊內除了開設染間還分出多個成衣製作間,每間裡麵的員工粗略算都有近百人。

蔣遼沒?想到布坊的規模這麼大,沉默了下,問?道?:“布坊和城裡的店鋪,一直都是你?在打理??”

“剛開始那會兒將軍在軍營沒?那麼忙,我基本?就是給他打個下手。”祝籬回道?,“這兩?年軍營事情?多,他抽不開身,這些是基本?就都是我處理?了。”

蔣遼聽完神色更加沉默。

這些年他一直忙個不停,是不想讓自己閒下來多想。

廉長林比起他來,更好不到哪裡去。

“哎呦祝姑娘過來啦,這都多久沒?來了,還以為看不上?咱這邊了,故意?不來了呢。”一個大娘忙著活兒對?她打趣道?。

“回回都是大娘你?睜眼說瞎,有多久沒?見,我昨兒還看到你?帶著孫女在巷口那遛彎呢。”祝籬笑道?。

“那你?咋不喊一句,大娘都沒?瞧見你?,正好給你?看看我孫女編的小花圈,費老大勁弄出來的,專門給你?整了一個。”

祝籬和大夥兒都熟,一路走進去很多人跟她打招呼,有個大娘說著還要給她說媒。

“以前布坊才多點大,到現在人都不知道?加進來多少批了,就你?天天都一個人,給我們?看得著急。”

“去去去,都說幾回了,甭再跟我提這事兒,以後再跟我提我跟誰急啊。”

每次過來都好好聊著天,最後總會拐彎岔到這上?麵來,祝籬說完趕緊到外麵躲清淨去。

在布坊裡做事的基本?都是上?了年紀的婦女,好些乾活時都還帶著小孩在旁邊。

都是幾歲大的孩子,布坊還專門留了個地方供他們?玩耍,蔣遼望著他們?,目光微動,隱隱猜測到了什麼。

祝籬順著看過去,說道?:“早幾年胡冦在關內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很多百姓妻離子散,那些家裡就剩下孤兒寡母的,很難討到生計,將軍這才開了布坊。”

想起前幾年,祝籬不免感慨。

那時候步坊起步很難維持,婦女們?不會的要交到上?手,布匹製作出來又找路銷出去,一幫人要養活,都是靠廉長林往裡麵扔錢才撐了過去。

她想著又笑笑道?:“說出來你?可能不信,布坊剛開始建的時候,地盤很小,比剛才那幫小鬼他們?待的地方大不了多少。”

“現在能開這麼大,當初可是差點把將軍府的老本?都給揮霍完……”

院子裡一幫大大小小的孩子,樂此不疲爭搶毽子跑的滿頭是汗,蔣遼在外麵看了一陣,收回目光。

廉長林做事堅韌,隻要他想就沒?什麼能難倒他。不過當時剛過來,即使在軍營裡建了功,突然要開布坊也肯定不容易。

從布坊出來見時間還早,兩?人轉道?過去牧場。

“李哥,你?今兒咋過來了?”祝籬去到牧場看到他很意?外。

“有頭母羊快生了,這兩?天開始不吃東西,大夥兒不放心喊我過來看看。”那人蹲在羊圈裡麵,跟她說完回頭繼續安撫母羊。

母羊蜷趴在稻草上?,精神依然不太好,不過已經開始喝水吃東西了。

“啥問?題啊,前幾天不是還好好的。”祝籬撐著圍欄往裡麵看。

“前兩?天夜裡有狼跑進來,給嚇到了,這頭羊本?來膽兒就小。”他摸了把羊頭,起身走出來。

蔣遼走在後麵,覺得他的樣?貌有些熟悉,正想是不是在哪裡見過。

那人看到他時停下了,站在前麵仔細辨認起來,然後眼睛亮起很是意?外,高興對?他喊道?:“蔣遼!你?什麼時候過來了,昨天鐵將軍過去馬場牽馬,說有人來找林子,竟然是你?啊!”

他說著走過來,蔣遼愣了愣,不太確定問?道?:“李樹?”

“想想咱們?都好幾年不見了,認不出來正常。”李樹看著他笑道?,“我看不止林子變化很大,你?的變化更是大,我剛才都沒?敢認。”

李樹是李二?泉大哥,走近了細看兩?人還是有點像的。

“那李哥你?帶蔣老板逛牧場吧,正好我差不多到時間了,得跟人喝幾壺去。”一看不用?招待人了,祝籬說完風風火火走出去。

“你?少喝點酒吧。”李樹衝她背影提醒。這姑娘家家的,整天跟個漢子一樣?。

祝籬已經上?馬跑出去了。

“你?一直跟長林在軍營裡。”蔣遼問?道?。想來他和廉長林這幾次見麵確實太倉促,廉長林有太多事都來不及跟他說一聲。

“那倒不是,我以前在彆的軍營。”李樹引他往外麵走,“林子是前兩?年找到我,把我喊過來給他看馬場。”

李樹是臨時被喊出來,不能待太久,他給蔣遼介紹完牧場,沒?多留就回了軍營。

剛開始見到廉長林,李樹激動問?起家裡的事,知道?壯子讀書了,二?泉和弟妹在他們?的酒樓做事,他爹在村裡養起兔子,家裡變化很大,過得越來越好。

後麵也知道?了他跟蔣遼的事。

這些年廉長林每天都跟打了雞血似的,想要儘早解決胡人,拚命建功立業為的什麼李樹都看在眼裡。

以前他還擔廉長林是一頭熱,今天見到蔣遼,他是放心了。

商隊陸陸續續進完貨,已經定下三天後回程的時間,蔣遼還是沒?有廉長林的音訊。

期間他去過幾次軍營,沒?得到任何北銳軍的消息。

這天晚飯後,蔣遼遣散旁邊的下人,站在庭院前望著關外的方向,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聽到外麵奔赴而過的馬步聲。

他若有所感,往門口走去。

院門前,廉長林取下佩劍遞給下人,轉身要趕去正院,突然停下腳步,直直望向前麵趕過來的人。

“我回來晚了?”他問?。

“還行,不算太晚。”

蔣遼走過去,說完剛站停,廉長林伸手抱住他,渾身卸了力靠在他身上?,腦袋垂到他肩膀,嗓音疲憊。

“讓我靠一下……”

第142章 問罪

事情結束後廉長林就風塵仆仆趕回來, 一身風霜比上次還要狼狽,看?他唇色發乾,回到房間後蔣遼給他倒了杯水。

廉長?林坐在床邊, 沒伸手去接,低頭就著他的手把水喝完,抬頭?看?過來。

眼底烏青, 神色疲倦,幾夜沒合過眼的樣子。

蔣遼默聲?看?了看?他,問道:“餓不餓?我讓人給你拿吃的過來。”

廉長?林略搖搖頭?,伸手圈住他的腰,身體?靠上前?側臉貼著他腰腹, 閉上眼睛徹底放鬆下來。

他這次去了快半個月,胡騎並不好解決, 事情結束又馬不停蹄趕回來, 再鐵打的身體?都會撐不住。

蔣遼轉手把水杯放到桌上, 低頭?給他取下束發冠:“累就先?躺床上,想洗澡睡醒再洗。”

“嗯。”廉長?林低聲?應道。

將披到他肩上的墨發順到腦後,蔣遼放下發冠, 轉頭?再看?,他眼睛閉得很沉, 呼吸均勻已經睡著了。

進門沒說兩?句話就睡死過去,也不知?道這段時間處理了多少事,竟然累成這樣。

蔣遼抬手撫了下他的臉, 按著他肩膀往後退開, 替他脫掉外衣扶他躺到床上, 然後出去端水進來。

剛才替他脫外衣時蔣遼給他檢查了身體?,肩膀有幾道口?子, 傷的比較淺傷口?的血已經乾涸,手臂上的傷口?比較嚴重,還往外滲著血。

蔣遼給他擦完臉,手也擦拭乾淨,出去問管事拿來藥箱給他上藥。

療效再好的藥粉刺激傷口?都會引起疼痛,換在平時廉長?林早就蹙眉望過來,現在睡得很沉絲毫沒有察覺。

胡騎對瞭峰地形異常熟悉,眼見占不到上風就下令撤退,廉長?林帶著北銳軍一路周旋追擊,同時還要分心去布後麵的局,太耗費精力他這覺睡到第二天上午才轉醒。

轉眼望了一圈房間,蔣遼不在,外間也沒有人。

這些?天一直跑在風沙裡?,他垂頭?在床上呆坐了一陣,起身要去喊人備水沐浴,突然看?到手臂被仔細包紮過,他醒來沒見到人的那點不滿,頓時從眉宇間淡去。

等他洗漱完換好衣服出到外間,老鐘正差人送來早點,一道道擺到桌上。

小米粥熬的濃稠噴香,小籠包蒸的軟熟,另外幾樣糕點都做的彆?致。

這些?都是以前?在家裡?經常能吃到的早食,來到這邊後廉長?林一次都沒嘗到過,他低頭?看?的有些?恍神。

“蔣先?生一早起來替您做的,老奴跟他提過,不知?道您多久才會醒,他還是都做好了放廚房熱著,您醒來想吃了就能吃上。”

廉長?林以前?從軍營回來,經常都是累的倒頭?就睡,每次都不讓下人打攪等他自己睡醒,醒來後對什麼吃食都提不起胃口?,老鐘是不想蔣遼白忙活這才提醒。

“他出去了?”廉長?林坐下問道。

“王爺早上派人過來請蔣先?生過去,”老鐘回道,“說是要跟他商討蝗災的事。”

廉長?林拿勺子喝粥,手上動作微頓了頓,問道:“瑞王最近經常喊他過去?”

平時城裡?有什麼風吹草地,廉長?林很快就會得知?,這次事情有些?棘手,被耽誤了回程,手下沒來得及過來跟他彙報。

不過廉長?林也能猜測到一些?,蔣遼有辦法解決蝗災,肯定會去找瑞王。

“王爺派人來了幾次,請蔣先?生去府上,有時候還會邀他去城郊外,到地裡?看?看?。”老鐘如實回道。

平時把人喊過去替他乾活就算了,現在自己剛回來又把人叫走,廉長?林聽完神色有些?不愉。

“祝姑娘這些?天倒是經常過來。”老鐘又道,“前?兩?日還和蔣老板去了椋城那邊看?鋪子。”

祝籬想到什麼就風風火火跑去做,廉長?林見怪不怪,然後問道:“他這些?天一直忙店鋪的事,沒歇息過?”

“是。”老鐘回道,“老奴勸過,蔣先?生閒不下來,就是閒下來了也會去軍營打探您的消息。”

廉長?林神色回霽,拿起小籠包,詢問起最近府上的事,聽完後讓老鐘下去,他把早點都吃完,讓人備馬車前?去瑞王府。

瑞王府後院留了地種植果蔬,廉長?林去到王府,隨府上的人走過去,聽到他正激動對蔣遼說道:“還是你有辦法,若是這樣照料日後真能提高收成,本王一定重重有賞!”

蕭留說著看?到下人領廉長?林過來,滿是稀奇:“廉小將軍平時忙的不見人,請都請不來我瑞王府,今日怎麼有空過來了。”

“王爺說笑了,末將又不是沒來過王爺府上。”廉長?林淡然回道,轉頭?看?蔣遼。

他進來後蔣遼就觀起他的麵色。

應該起來沒多久就過來了,精神已經睡回來,眼底的烏青都淡了幾分。

朝廷去年就發不來軍餉,蕭留一直憂心於此,之後又是蝗災四起,到現在事情逐漸解決他才留意到,蔣遼竟然一直住在廉長?林府上。

廉長?林娶男妻的事,這邊熟悉他的人都知?道,現在好不容易把人盼來了,自然是看?的比誰都緊。

不過蔣遼才過來他王府多久,凳子都沒坐熱就跑來跟他要人了。

看?廉長?林麵上若無其事,蕭留笑道:“廉將軍,你這大哥本事可不一般,讓他以後就留在我府上做事,可不能埋沒了。”

“王爺又說笑了,您府上人才濟濟,那裡?需要彆?人商隊老板來幫忙。”廉長?林神色淡了些?,客氣說完轉頭?看?蔣遼,示意他過來。

蔣遼不知?道他們怎麼回事,說話夾槍帶刺的,不過看?著關係是不差的,他走過去。

“吃過了?”他問廉長?林。

“嗯。”廉長?林回他,過了片刻又突然說道,“小米粥熬過頭?了。”

蔣遼神色不解,半晌後終於看?出來,這是不滿他出來太久。

他笑道:“熬過頭?了又不是不能吃,就是吃不了不是還有彆?的,那麼多還沒有你能吃的了。”

蔣遼聽出來了,卻沒表示要跟他回去,廉長?林眉心蹙起更不悅了。

廉長?林平日對誰都很冷淡,難得看?到他這種樣子,蕭留不怕討嫌又說道:“彆?的本王就不說了,正好快到飯點了,你們兩?都留下來用?餐。”

他對廉長?林道:“本王很久沒跟你喝酒了,趁今天難得都有時間,是得好好喝一回。”

蔣遼聽完很意外,轉頭?看?廉長?林。

他這一杯就倒的酒量,竟然能讓人惦記著找他喝酒。

“王爺,末將過來是有要事,下次一定跟王爺好好喝個儘興。”廉長?林聽完就回絕道。

“什麼事啊?”蕭留不滿問道,“連本王的麵子都不給。”

廉長?林看?著他,一本正經回道:“家事。”

蕭留:“……”

他這下是湊不起趣了,抬手打發道:“走吧走吧。”

蔣遼和廉長?林坐上馬車,廉長?林坐在對麵,眼睛一直沒離開過他,卻始終倔著臉就是不先?開口?。

哪裡?還有一點在外麵時的將軍樣。

馬車駛出去一段路,蔣遼問道:“又怎麼了?”

“你說呢。”廉長?林讓他自己反省。

“我說什麼,我怎麼你了。”蔣遼看?的好笑。

“你又扔下我去見彆?人,我來接你,你還不想走。”廉長?林神色冷淡細數他的罪狀,“我今天要是不過去,你就跟人把酒言歡,家都不用?回了。”

這倒打一耙的功夫又見長?了。

蔣遼笑道:“你跑出去那麼多天,沒點音訊,到底誰扔下誰,還又把你扔下……”

蔣遼說著一頓。

五年前?自己確實是扔下過他。

廉長?林轉過臉氣哼了一聲?,聲?音又低又輕,聽的蔣遼又忍不住笑出聲?。

廉長?林回頭?看?他,倨傲著臉問他認不認。

“行吧,這事揭過了。”蔣遼問他,“那你就沒什麼要反省的?”

廉長?林神色茫然。

回想起來,並沒有哪件事值得蔣遼對他興師問罪的。

本來是想等他主動跟自己說,現在提醒了他都完全?沒意識到,蔣遼想了想還是沒忍住問起。

“你府上的女眷,是怎麼回事?”

廉長?林一愣,表情愉悅故作不知?:“什麼女眷?”

蔣遼看?他這樣就來氣,沒再繼續問。

愛說不說吧。

廉長?林笑了笑,不再吊他胃口?,回道:“王爺賞的。”

北銳軍將領在軍中多次建功立業,朝廷遠在天邊都能送來很多賞賜,瑞王就在峿城,賞他什麼珠寶美人都很正常。

蔣遼淡淡道:“挺好,李嬸這下不用?替你操心了。”

廉長?林眼裡?的笑意更是藏不住,又觀了他一陣這才解釋起來。

瑞王打賞過來的人,府上都會出錢讓她們另謀出路,有的去了布坊做事,有的自願留在府上打雜。

這批送來的人,那天祝籬是要去接她們,她們那時都沒決定好,鐘叔就多留了她們幾天。

蔣遼了然,想起今天在王府,他問道:“你跟王爺有過節?”

“沒有。”廉長?林不解看?他。

“那剛才急著走,連王爺的麵子都不給,你這將軍派頭?挺大。”

廉長?林不太想說,還是回道:“他廢話太多。”

蕭留一高興就喜歡打賞彆?人,剛才看?他興衝衝的,再不走誰知?道會塞些?什麼人給蔣遼。

他回的敷衍,蔣遼自然不信,突然想起了什麼,他問道,“對了,你那酒量,還跟王爺喝酒?”

“在軍營練出來的。”廉長?林道,“喝多幾次酒量就上去了。”

“開始喝醉了都誰給你收拾。”

他那點酒量,一口?就醉的不省人事,被人賣了都不知?道。

“我到這邊沒醉過。”廉長?林對他道,“你沒在旁邊,不敢喝醉。”

蔣遼啞然看?著他。

廉長?林說的是實話。

邊關危險,哪怕是在軍營中也不能放鬆,稍有不慎他就沒機會回去見蔣遼。

所以當時他很清醒,意誌占在上頭?就不會讓自己醉過去,久而久之,酒量就提上去了。

路上經過當鋪時廉長?林讓人停車,他和蔣遼進去店裡?,了解最近從各地收集到的消息。

最後兩?人回到府上已經是傍晚,後廚開始忙活晚飯,兩?人坐下沒多久菜就陸續端上來。

晚飯後回去房間,蔣遼問起軍營的事,廉長?林隻簡單說了幾句,沒跟他詳細多說。

今天當鋪裡?的人跟他彙報,他沒避著自己,現在他有意不讓自己跟著操心,蔣遼想了想,暫時沒再跟他打聽。

晚上蔣遼洗完澡出來,廉長?林一時無事靠坐在床上看?書,挽起的袖口?露出前?臂上的刀傷。

行軍打仗受的傷多了,不致命的傷就都不放在眼裡?,剛才洗澡沒避開水,傷口?變得嚴重。

昨晚和早上的藥都白給他上了。,蔣遼瞥了眼他的傷口?,走去外間。

廉長?林今晚沒怎麼將書看?進去,蔣遼出來後他翻了兩?頁就收了起來,抬頭?見蔣遼提來藥箱。

“不用?上藥。”他說道。

軍營用?藥緊張,藥都是留給傷勢重的人使用?,他手上這些?傷放著不管幾天就能愈合。

“知?道藥珍貴就消停點,彆?給我浪費了。”蔣遼沒管他,自顧取出藥瓶,低頭?給他上藥包紮。

廉長?林抬眸看?著他。

蔣遼洗完澡隻穿著單薄的裡?衣,露出深陷的鎖骨,廉長?林定定觀了片刻,眸光抬起,掃過脖頸一路往上。

上完藥蔣遼合起藥箱,正要拿出去,廉長?林突然伸手抓住他手腕。

他抬頭?看?去,就被廉長?林施力拉到床上。

蔣遼膝蓋抵在床榻上,垂眼看?他,挑眉道:“就知?道搞突襲。”

“嗯。”廉長?林抬頭?吻他。

氣息越發淩亂,深情處廉長?林抱住蔣遼,一個翻身床榻深陷,他低頭?繼續斷開的吻。

沒多久,他手撐著床退開,眸色隱忍額頭?冒出細碎的汗珠,蔣遼望了他一眼,緩了緩氣息,坐起來伸手過去。

廉長?林身體?發顫,僵停了片刻,有樣學樣伸出手。

動作毛躁,蔣遼不自禁仰起脖子,他看?得口?乾舌燥,張嘴咬過去。

第143章 懼內

房間氣氛升溫, 床榻淩亂的不成樣。

蔣遼呼吸平複下來,沒等他把手上的渾濁擦乾淨,廉長林又湊上?來。

跨在他身前, 單手扣在他腦後,察覺他要退開,掌上施力把他禁錮的更牢。

蔣遼被迫仰起頭, 縱著身前的人?又鬨了一陣,眼見形勢越演越烈更不消停,他抬手按上?廉長林胸膛,推開他留出兩人間得以喘息的空隙。

抬眼看去。

廉長林衣冠不整,額發淩亂, 眼尾猩紅望著他。

蔣遼挪開眼,又看回去。

不滿事情被中斷, 廉長林傾身靠近, 蔣遼撚了撚指間, 對?他道:“沒完了你。”

“你先招我的。”廉長林眸色黑沉要他負責。

“到底誰招誰。”蔣遼讓他彆亂扣帽子。

廉長林望了他一眼,目光緩緩投下,雙唇輕啟, 湊過去啞聲喊他:“蔣遼……”

氣息炙熱纏在嘴邊,蔣遼拾起的堅定就被衝擊得?搖搖欲墜。

剛才伸手不假思索, 僅是憑著對?廉長林的本能。

現在腦子清醒過來,這?裡什麼都沒有?,再繼續下去事態就會變得?一發不可收拾。

廉長林昨天連夜從軍營趕過來, 他不多透露蔣遼也能察覺到, 他這?趟回來的匆促, 隨時?就得?離開。

現在並不是時?候,蔣遼也不想那麼倉促, 他活動了下發酸的手指,對?廉長林道:“自己?來。”

廉長林轉眼望向他的手,目光回到他臉上?,肖想了那麼久的人?,吞噬到一點溫度就會理智全無?放不開手。

“你先招我的,想不認賬。”廉長林卸了力?坐到他腿上?,“你要負責到底。”

血氣方剛,不可忽視。

蔣遼這?會兒?意誌不堅,廉長林說完逼身壓近他更是推不開。

外麵風雲詭譎,廉長林到底還有?顧忌,隻是簡單折騰了一陣,最後離開前惡狠狠咬了他一口,蔣遼換衣服時?抬手摸去,脖子上?還有?些?不適,也不知道是不是留印了。

等?下人?送來乾淨的被褥,廉長林已經整理好衣物,一本正經靠坐在床上?,眼睛隨著蔣遼遊走。

從不經事突然食髓知味,他不想讓蔣遼離開他視野半步。

廉長林每次執拗起來,語氣一軟蔣遼就拿他沒轍,以至於直到第二天上?午他都沒能成功出門。

秋季乾爽,天氣正好。

午飯後,廉長林站在窗前望著外麵的天色,突然起興回頭拉著蔣遼要和他對?弈,說完就讓人?送來棋盤。

蔣遼和他比了兩局,輸贏參半,廉長林收棋要再來。

他這?次沒說什麼時?候回軍營,看著是不著急,但一直拖著不讓自己?出門,在這?邊應該待不了兩天。

而且看著興致好,棋下的卻不怎麼上?心,蔣遼問?他:“要不要去外麵走走。”

廉長林將棋子收好,聞言放下棋簍:“你想出去?”

“看天氣好,出去走走也不錯。”最近處理蝗災瑞王經常召見他,蔣遼還沒機會到城裡走走。

廉長林今天隻想陪他待在府裡,帶他好好看看府邸。

不過既然蔣遼想出去,他自然不會反對?,起身出去讓人?備馬車。

最近城裡百姓和流民都積極捕捉蝗蟲,有?些?甚至夜裡都點著火把出門,很快把田裡山上?都翻了個遍,瑞王府上?接收蝗蟲的一幫管事,忙的幾乎沒有?時?間停歇。

現在蝗災解決地裡開始長莊稼,日子有?盼頭,百姓歡欣鼓舞,街上?逐漸恢複以往的熱鬨。

馬車從呈錦街一路行駛,走到街口轉彎後再過去不遠就是集市,蔣遼是有?意步行過來,不過備馬車是要方便些?,回去要是晚的話不會耽誤時?間。

馬車在集市前停下,蔣遼起來走出車廂,身後的廉長林停頓了下,起來隨他走下馬車。

走到街上?蔣遼是知道廉長林剛才為什麼對?著他欲言又止,甚至一路上?都想勸他坐在車裡。

“廉小將軍,今兒?可算把你盼過來了,這?燒餅剛做好,趁著熱乎你快嘗嘗!”

兩人?在街上?沒走出去多遠,燒餅攤的大娘拿著裝好的燒餅跑出來塞給廉長林,又塞一個給同?行的蔣遼。

“我們都是吃過才出來,下次不用送來,想吃了我去您攤上?買。”廉長林接過燒餅,拿出錢袋。

“給啥子錢喲,你替我孫子看病花的錢,把我攤子賣了都不夠賠的,”大娘攔著不讓他給錢,“你喜歡吃攤上?的餅,大娘高興,一個餅花不了啥錢。”

坐在燒餅攤上?的男孩,拿著風車仰頭衝他們笑。

大娘無?論如何都不肯收錢,廉長林隻好收回錢袋。

“那成,大娘不耽誤你們事兒?,下回出來,還來大娘攤上?吃東西啊。”

“好。”廉長林笑笑回她。

北銳軍在關外屢次退敵,守住邊關安定,百姓對?他們都心存感激。

廉長林不僅是北銳軍的將領,在城裡開的布防又讓很多不能糊口的人?家有?了生計。

他為百姓做的都是好事,城裡就沒有?不認識他的,一路過去不時?就有?人?跟他打招呼,上?到七老?八十,下到幾歲小孩。

廉長林做的事確實值得?百姓厚愛,就是路過的小姑娘看著他都忍不住歎氣,蔣遼不免好奇,走過去後聽到了她們的談論。

“真羨慕廉將軍老?家的妻子,能嫁給他,你說咋的我就碰不上?這?樣的人?呢?”

“你就算了吧,能讓廉將軍那樣記掛,人?肯定是有?本事的,首先模樣長的就不會差,說不準還是個既賢惠又知書達理的。”

“我哪兒?不賢惠?哪兒?比彆人?差了?我不管,我以後也要找個隻知道記掛我的……”

蔣遼轉頭看廉長林。

廉長林長的俊,去到哪裡都容易招小姑娘喜歡。在這?邊會不會招人?惦記先不論,如今偌大的將軍府還空著,瑞王又經常賞賜人?給他。

他把人?都遣散走,也不怕會惹惱瑞王給他治個輕怠之罪。

自己?過來後,府上?的人?看到他都不好奇,繼續照常做事。

如果是府裡,廉長林可能會跟他們提到自己?,但再怎麼,都不會弄到城裡都人?儘皆知。

蔣遼問?他:“你在這?邊到底乾什麼了?他們連你成親都知道。”

“沒什麼。”燒餅裝的匆忙,廉長林整了整油紙,“不過就是讓他們知道,我已經成家,以後都不會納妾。”

他說著把燒餅旁遞過來,蔣遼瞥眼看去,抬手接過。

廉長林不會主動跟外人?透露家事。

會讓城裡的人?都知道他已經成親,看來是以前太多人?想給他塞人?,不堪其擾找了個由頭打發。

不過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何況是建功立業的將軍,單用這?理由恐怕行不通。

蔣遼問?他:“隻說了這?個?”

廉長林繼續道:“要是納妾,家裡那位會把我腿打斷。”

廉長林曾經不止一次威脅他,要是敢娶妻就打斷他的腿,蔣遼是沒想到,他不僅用來威脅自己?,還能拿來擋外人?。

“你這?樣說,他們就都信了。”蔣遼總覺得?中間應該還省略了什麼。

“嗯。”廉長林望了他一眼,又道:“我懼內,他們都很同?情。”

堂堂一個大將軍,找什麼理由不好,偏偏要找個懼內的借口,蔣遼隻能道:“你可真會給自己?省事。”

廉長林笑笑,不置可否。

不過,這?樣說來確實是省去了很多麻煩。

自從那之後沒人?再找去府上?勸他收個一房半妾。

北疆天寒地凍,廉長林從不覺得?邊關苦寒,隻覺得?時?間難捱,漫長的望不到頭,蔣遼過來後一切都不一樣了。

隻是和他簡單走在街上?,隨口說幾句家常,廉長林都會覺得?很有?意思。

一路走出去,沒把城裡大大小小的集市走個遍就已經到了傍晚。

廉長林還是跟以前一樣,高興起來看到什麼都想給他買,等?車夫牽馬車出來,蔣遼把手裡的一堆東西放進?去,走上?馬車。

廉長林隨他後麵剛要跟上?,看到旁邊的店鋪時?,突然停了下來。

蔣遼回頭看他。

“你先進?去,我過去一下,很快回來。”

廉長林說完走去剛才看的藥鋪。

進?去後沒在裡麵待多久就出來了。

從車窗看出去,他兩手空空走回來,蔣遼抬頭看藥鋪,應該是跟他那些?當鋪一樣,也不知道打探到消息沒有?。

馬車緩緩回到府上?,兩人?進?屋還沒坐下,突然有?下屬匆忙趕來找廉長林。

“副將,漠沙一帶發現胡騎上?千人?馬,不知他們是何意圖,程老?將軍派我過來請你速速回營商討對?策!”

漠沙以南直穿瞭峰,可劍指他們軍營,廉長林眉目冷肅,讓下屬先回營地。

廉長林一直在私下布局什麼,現在看他完全等?不及,蔣遼開口道:“我跟你過去。”

廉長林眉頭輕蹙,沒給他開口拒絕,蔣遼又道:“要麼我跟你過去,要麼我自己?過去,你選一個。”

因為有?休戰契約壓著,胡騎以前多次過來冒犯都隻是試探,如今一反常態,想來是聽到了風聲。

邊關遲早會有?一場大戰,廉長林沒跟蔣遼透露軍營的事,就是想讓他好好待在城裡。

但蔣遼不是普通人?,廉長林哪裡能瞞得?過他。

現在他堅持,廉長林僵持片刻隻能妥協。

“過去後你要跟著我。”

第144章 作戰

探子第一次來報, 漠沙出現的胡騎隻上千人馬,廉長林和蔣遼趕到主營,胡騎已經增至兩萬人馬, 正穿過漠沙直奔瞭峰關隘。

“以前他們在關外燒殺搶掠,從來沒帶過那麼多人馬,這回?不知是想搞什麼招數。”

胡人每次出來, 關?外的百姓都會遭殃,鐵嶽請命道:“老將軍,您下令吧,我?帶部?下過去把這幫龜孫都宰了?!”

梁老將軍麵色威嚴,思索後看向廉長林, 又?看了眼隨他進來的蔣遼。

軍事緊急,廉長林能帶他過來, 都是信得過的不需多言, 他問道:“廉將軍怎麼看?”

“胡騎一反常態領兵出來, 顯然是有備而來。”廉長林問道,“他們帶隊的人是誰?”

“胡騎右翼大將,哈蚩。”探子回?道。

“哈蚩這人睚眥必報, 上回?他到邊關?作?威作?福,被廉副將打跑, 會不會是要報上次的仇想要夜襲?”一位將領問道。

“哈蚩雖行事魯莽,但帶這麼多人馬,定是不簡單。”另一位將領說道, “他們後方, 會不會還留有兵力想埋伏我?們?”

“不無可能。”廉長林說完, 頓了?頓又?對他們道,“不過, 他們這次的目的,如果?不是簡單報複要讓我?們吃苦頭,而是峿城呢?”

眾將領聽?完麵色震驚。

胡人一直都對關?內虎視眈眈,隻不過這些年都隻在關?外侵擾,久而久之大家都下意識忽略了?這種可能。

“廉將軍怕是多慮了?。”

一位將領仔細想了?想認為可能性不大:“我?們守軍有十萬人馬,附近的駐地又?可隨時趕來支援,他們要想攻進峿城至少要出動更多兵馬,十幾二十萬兵馬出動,探子不會查探不到。”

“今年胡地糧草不足,入冬後無法避寒,關?內對他們來說更是塊肥肉。”廉長林道,“如今我?方軍餉供應不上又?困於蝗災,他們要想趕在入冬前拿下峿城,如今是最好的時機。”

駐北軍守關?固若金湯,胡人要想拿下峿城攻進關?內,隻能出其不意攻其不備。

眾將領一想,我?軍若是沒料想到這點,對他們就更是機會。

“但現在外麵除了?兩萬胡騎,並沒有沒任何風吹草動,我?們也?不好冒然前去各駐地。”

“那現在咱們都不出兵,就守在關?口,他們要真敢帶大軍突襲,還怕撐不到鄰軍過來……”

廉長林私下布局那麼久,隻怕就等這一刻,事到臨關?不會被動等著應戰,蔣遼轉頭看去。

他默聲聽?各將領說完,就向梁老將軍請命:“老將軍,我?帶北銳軍前去擊殺,其他將士留守關?內。”

北銳軍五千騎兵都是精銳,廉長林這些年帶領他們多次深入胡地,如今已經摸清對麵的地勢。

他遇敵又?能隨機應變,老將軍一向放心他率軍征戰。

但對麵兩萬人馬,背後有沒有埋伏尚未可知,老將軍麵色凝重,沉思完下令道:“廉將軍率北銳軍前往漠沙擊敵,鐵嶽再帶五千輕騎協助,胡人多次侵擾邊關?殘害百姓,絕不能讓他們踏入關?內半步!”

“末將領命!”鐵嶽領命下去召集軍隊。

廉長林回?到自己營帳,披上鎧甲,戴上頭盔,讓人取來一副特質輕甲。

幫蔣遼穿上後,廉長林抬頭對他道:“過去你必須跟著我?,一步都不能離開我?的視線。”

戰場上風雲多變,胡騎更是野蠻凶殘,即使蔣遼以前經曆過很多戰事,廉長林仍然不想帶上他。

他心思全都寫在臉上,蔣遼笑道:“我?都已經到這裡了?,還能什麼都不做乾等在軍營。”

廉長林仍然不死心,蔣遼說著一頓,警告道:“彆再想使什麼花招,軍隊馬上要出發,你還能再給我?下藥?”

“不用下藥。”廉長林望了?他一陣,又?道:“我?現在就能把你打暈。”

並不是說笑,他確實起過這個念頭。

蔣遼看出來嗤了?聲,說道:“上次的事,我?是還沒跟你算賬,不是不會跟你算賬。”

“你又?舍不得跟我?算賬。”廉長林完全不以為意。

蔣遼瞥了?他一眼。

就是欠的。

蔣遼回?頭從他手上接過頭盔:“回?去我?就收拾你。”

廉長林笑了?笑,幫他把頭盔戴好。

胡人頻繁騷擾邊關?,打不過就跑,一直以來將士們都很憋屈,早想痛痛快快收拾他們,軍隊很快集合完畢,整裝待發。

廉長林一襲銀甲,躍身上馬,率領身後一眾將士。

蔣遼一直沒法把他當?個將軍看,就是因為他對著自己從來都是以前的樣子,能隨時威脅他,又?會隨時跟他示弱。

這一刻,蔣遼望著他,深刻感?受到他這些年的變化。

威嚴肅穆,跟平時完全不一樣。

確實是個將軍。

梁老將軍站在營地前,背手目送他們,廉長林轉頭看去,他目光慎嚴衝他點了?點頭。

蔣遼回?頭看,廉長林雙眸清肅,帶領將士出發趕往漠沙。

蔣遼驅馬跟上。

胡騎這次突襲,或許他們早就預料到,更是一早就想好應對之計。

軍隊馬不停蹄趕出瞭峰,正麵碰上趕來的胡騎。

北銳軍驍勇善戰,善能騎射,但胡騎擁有先天地勢,比他們更有優勢,要想徹底解決並不容易。

這次兩軍廝殺,胡騎很快被打的節節後,北銳軍窮追不舍,胡騎借助地勢一直跟他們周旋,把他們引往漠沙。

幾回?合下來,北銳軍沒有占到多少便宜,鐵嶽怒道:“他娘的!這幫龜孫故意遛咱們呢!”

軍營這時突然來報,胡騎大軍進犯關?隘,已經和他們守軍對峙上,對方大批兵馬來勢洶洶,揚言勢必要踏平他們關?隘。

“鐵將軍,你趕快帶部?下回?營地支援。”廉長林對他道。

鐵嶽火速召集剩下的人馬,又?不解問道:“你不跟我?們一起回?去?”

現在不清楚對方具體出動的多少人馬,要是二十萬鐵騎全部?出動,駐軍撐不了?多久。

“我?帶北銳軍襲擊胡騎後方。”廉長林回?道,最後強調,“老將軍知道我?的計劃。”

鐵嶽隻知道聽?命打仗,指哪打哪,謀略什麼都懶得去想,打仗那麼久廉長林的決策沒錯過。

他聽?完就道:“那廉老弟你們多加小心,我?等你們回?來喝酒!”

“好。”廉長林欣然應下。

擒賊先擒王,如果?敵軍王庭在後方觀戰,現在無疑是個機會,但是……

蔣遼道:“如果?他們後方沒人,到時候再趕回?軍營,就太晚了?。”

“我?知道。”廉長林對他道,“老將軍已經提前調動各駐地的兵馬。”

“你們能確保,在胡騎大軍抵達後,各地支援的兵馬都能按時趕過去。”蔣遼覺得有些不穩妥。

駐北軍要是沒守住城關?,胡人成功入主關?內,百姓被拿捏,他們趕回?去也?無計可施。

廉長林望著他,神色稍緩說道:“放心,他們早就已經埋伏在暗地,就等著胡騎出現舉兵拿下。”

蔣遼了?然。

所以出來前老將軍的意思,是讓他放開手腳不用顧慮後方。

多年來北銳軍早已經摸熟這邊的地勢,廉長林帶軍隊趕過去,動作?迅速很快進入胡地。

胡人要想一舉拿下峿城,出動全部?兵馬才能穩操勝券。

而現在,他們後方趁虛,他們的王庭,也?正是北銳軍的機會。

第145章 負傷

“前?方軍隊已成功入關, 烏索將軍請單於做好準備,隨時可動身入主峿城!”探子跪地彙報。

“哈哈哈哈哈!烏索好樣的!果然沒讓孤王失望!”薩額抬頭將碗裡的酒一飲而儘,“讓將士們儘管殺敵, 到時入主關內,金銀珠寶香車美人通通有賞!”

“單於,軍隊能迅速擊破駐北軍防地, 多虧哈蚩將軍的計策,量他們怎麼都?不會想到,會被我們夜襲軍營!”

“什麼王牌之師,還不是被哈蚩將軍耍得團團轉,等?他們發?現軍營被襲擊再趕回去, 我們大軍早就攻破峿城,任他們再有本領都翻不了天!”

“他們各駐地都?有我們軍隊埋伏, 等?他們援兵最後趕到, 彆說區區一個峿城, 椋城都?被咱們大軍收入囊中了!”

“哈哈哈哈哈!”跟漢軍周旋那麼多年,薩額等?這一天已經很久了,他讓人替哈蚩把酒滿上。

和漢軍簽訂休戰協議以來, 他們就一直在邊關試探。駐北軍沒得到朝廷下?令不會主動?開?戰,上次擄走幾百名漢人, 北銳軍也隻是搶回人沒敢追擊他們。

偽裝這麼多年擾亂了駐北軍的防備,這次直接帶大軍突襲,他們更是被打的措手不及連連丟失防地。

咻——

利箭迅猛襲來擊破酒壺, 邊上的守衛接二連三應聲倒地, 哈蚩抬頭看清襲來的兵馬, 酒碗一砸命令道:“保護單於!”

“是北銳軍!”士兵拿出盾牌圍到薩額身前?擊擋襲來的利箭。

薩額看過?去。

漠場突然出現一隊騎兵,行蹤詭秘, 他麵色突變怒道:“哈蚩,你過?來竟然沒發?現尾巴,還把北銳軍引過?來!”

北銳軍英勇善戰又神出鬼沒,一直很讓他們頭疼,軍中沒人有絕對把握戰勝他們,因此開?戰前?特地把北銳軍引開?。

如今卻殺到了他們後方。

王臣們慌亂無措起身躲避。

北銳軍能這麼快趕來,簡直就是跟在他後麵過?來的,他卻毫無察覺,哈蚩臉色鐵青。

“單於,北銳軍是不好對付,但?他們現在不過?幾千人馬,您先回庭車,哈蚩馬上把他們將領的首級獻給您!”

薩額上車撤離,留守後方的胡騎有近萬兵馬,北銳軍兵分兩路夾擊。

胡地兩大部?落,薩額好戰多次侵擾邊關,一直對關內虎視眈眈。

另一部?落的首領廉長林已經秘密麵見過?他,如今把薩額鏟除北疆就可?恢複安寧。

近年來薩額一直坐鎮後方,北銳軍多次深入胡地都?摸不清他的行蹤,這是唯一可?以除掉他的機會,要是讓他逃脫,日後他定會卷土重來。

廉長林轉頭看蔣遼。

“你過?去,這邊我收尾。”蔣遼策馬目察前?方,對他說道。

風聲呼嘯,廉長林望了他一眼,來不及多說,當機立斷帶走一半兵馬直奔薩額的戰車。

哈蚩帶人上前?阻攔。

他高?壯威猛力大無窮,手上的鐵錘重達百斤,隊尾的士兵閃躲不及被打翻落馬。

蔣遼看了眼他的武器,收起佩劍取來長矛,遣散跟在身側的親兵:“你們去對付剩下?的人!不用跟著我!”

說完縱馬出擊。

“將軍有令!命我們誓死跟著您!不能讓您有任何?閃失!”親兵說話間揚起長劍砍殺,胡騎人仰馬翻。

他們按令辦事,蔣遼不多說,長矛直擊哈蚩。

“一把破矛就敢跟老子硬碰。”哈蚩輕易擋開?鄙笑道,“老子今天就讓你嘗嘗特製流星錘的厲害!”

鐵錘脫手襲來,蔣遼側身避開?,長矛翻轉纏上鐵鏈。

鐵錘比目測的要重很多,手被震的發?麻,蔣遼用巧勁收回長矛。

重錘出擊不好近身,兩個回合下?來身邊的親兵被打散。

鐵錘再次迎麵擊來,蔣遼閃身躲開?,同時手抓上鐵鏈,借力翻轉奪過?鐵錘扔到地上。

哈蚩暴怒,抄起身後的砍刀朝他飛撲砍去。

卻不待他看清蔣遼的動?作,砍刀就被脫手飛出去直入沙地。對方出手極快又能輕易破解他的招數,哈蚩占不到一點便宜,赤手空拳很快敗下?陣來。

對方武力在他之上,哈蚩識時務馬上帶著剩下?的兵馬撤退。

胡人養的馬都?是作戰的好馬,一旦讓他逃跑很難追擊到。

身旁的將士攜帶了長鞭,蔣遼取過?來驅馬近身揚鞭鎖喉,哈蚩被卷下?馬,最後被趕過?去的親兵取下?人頭。

將領一死,軍心潰散,剩下?的胡人士兵不堪一擊,蔣遼上馬去追廉長林。

多驅戰馬並排拉著戰車,身後兩側跟著鐵騎把薩額緊護在前?麵,廉長林繞到側邊,取箭搭弓將最近的一隊騎兵擊下?馬。

身後的北銳軍趕來阻擊後麵的胡騎,廉長林驅馬過?去緊跟在戰車後側,在另一波胡騎趕到支援前?,腳踏馬背躍上戰車。

薩額騰身躲過?襲來的長劍。

刀光劍影他很快被逼退到車邊,抓著車梁翻上車頂,接過?手下?扔來的彎刀。

廉長林踩踏而上,提劍迎擊。

彎刀足有一人高?,他不好近身隻能被動?防守,閃躲間尋找破綻。

最後退到邊沿,彎刀迎麵劈來,他後翻落地,薩額提刀跟過?去。

“北銳軍將領也不過?如此,遇上孤王的彎刀,隻能跟隻老鼠一樣躲避。”

“我部?落多名大將都?是落在你和北銳軍手上,今天孤王就拿你的人頭獻祭他們!”

薩額揮刀砍殺,招招致命,廉長林的佩劍被硬生生擊斷。

他眉眼冷峻閃身躲避刀刃,幾個回合後不再後退,尋機往前?抬手接住刀柄,逼的薩額無法?使用彎刀隻能拳腳相迎。

廉長林的招數出奇又乾脆利落,邊關少有人能敵,薩額沒了武器更不是他的對手,很快被踹飛出去。

沒給他喘息的機會,廉長林快速飛身上前?,薩額被打的連連後退。

他被逼到遠離軍隊,離他最近的護衛兵正被北銳軍斬斷,自顧不暇。

眼見無計可?施,他伺機取出身上的暗器,廉長林腳步一轉翻身避開?。

戰況瞬息萬變,遇到殺敵的機會決不能放過?,他閃躲間尋得空隙再次近身,側出手裡的匕首,對著薩額的脖子利落手起刀落。

薩額被擊得後退,雙目圓睜再不甘心也隻能失力倒下?地。

首領被殺,剩下?的騎兵亂了陣腳,毫無鬥誌紛紛潰逃。

廉長林已經萬分注意,卻不想薩額最後關頭還留有後手,他身形踉蹌捂著胸口,匕首脫手落地。

趕來的親兵扶住他:“副將!”

看到他胸前?的鎧甲,親兵震驚,連忙轉頭吩咐:“副將受傷了!馬上去傳軍醫!”

遠遠看到他腳步晃頓,蔣遼心下?一沉,趕過?去勒馬躍下?馬背。

廉長林胸前?被暗器擊中,血從?指間往外直流,戰靴都?沾了血,暗紅刺眼。

“讓幾個人留下?清理?戰場,你們儘快帶薩額的首級趕回去。”他轉頭對圍在廉長林身邊的一眾將士說道。

廉長林傷的很重,將士們心急如焚隻想送他去醫治,沒人聽命。

廉長林麵色沉著,緩了緩氣?息對他們道:“聽令行事。”

“是!”軍令如山他們不得不照辦,取下?薩額的首級火速趕去軍營。

蔣遼上前?查看他的傷勢,廉長林伸手握住他的手:“蔣遼……”

“先彆說話。”蔣遼扶他就地坐下?,拿開?他的手小心取下?他的銀甲,被入目的傷勢看的揪心。

廉長林裡麵的衣服已經被血打濕,胸口處的血洞暗黑,流血不止。

蔣遼臉色發?沉,扯下?他衣擺給他纏傷口,力度控製不住幾次才捆紮好。

士兵很快弄來馬車,蔣遼扶他上馬,命人趕回軍營。

廉長林枕在蔣遼腿上平躺在馬車上,蔣遼護著他腦袋,另一手按住他傷口,還是有血不斷溢出來。

塵土激揚,馬車趕的飛快。

手上的鮮血已經變得暗黑,廉長林唇色發?青氣?息微惙,頸部?的脈搏也虛弱不堪。

他是中毒了。

蔣遼手上發?顫,廉長林抬手握住他,失血過?多臉色慘白?,雙唇輕啟對他道:“蔣遼,我沒事……”

“你還想有什麼事?”蔣遼低頭看他,“我說了,回去要收拾你,彆以為受點傷我就會放過?你。”

廉長林雙眸略彎,嘴角一哂:“……好,回去讓你收拾。”

他累得難以撐起眼睛,卻還是不肯合眼緊緊望著蔣遼。

蔣遼心情沉重,手指撫上他的臉:“累了?”

廉長林搖頭,緩了半晌牽起笑回道:“……不累。”

氣?息越來越弱,上馬車後他就一直在強撐,蔣遼卻沒敢讓他睡覺。

抬頭看出窗外,漠場昏暗無邊。

蔣遼收回視線,回頭對他道:“馬上到軍營了。”

“嗯……”廉長林應聲回他。

“庭院前?的魚池太吵了,看看重新找個地,給它們挪走。”

“……好。”

“等?戰事徹底結束,挑個什麼時間,一起回去。”

手背上的掌心發?涼,廉長林沒再回他。

蔣遼手指收緊扶著他的臉,抬頭催外麵加快趕車。

廉長林意誌渙散,握著蔣遼的手無力搭在上麵,卻依然睜著眼睛望著他。

午夜已過?,馬上就快破曉。

他硬是撐到軍醫趕過?來,上來馬車開?藥箱給他救治,這才昏睡過?去。

第146章 轉醒

駐北軍早在關內設下埋伏, 等?胡騎大軍一進關內便大舉進?擊,地勢得利胡騎被逐個擊散。

胡人凶殘好鬥奮力反撲,邊關將士個個都攢著勁一直坐等時機收拾他們, 兩方人馬打?的不可?開交。

北銳軍提著薩額的首級策馬奔告,駐北軍士氣大漲,得知單於身死胡騎軍心大亂, 很快不攻自破敗逃而歸。

薩額的勢力四分?五裂,其中多數轉投達步渾單於手下,其餘結派起來的小部落都不成氣候。

達步渾原本隻是小部落的首領,常年被各勢力壓迫不得不壯大部落,他們部落不會主動侵擾邊關, 廉長林曾經?秘密助他拿下廢丘成為?胡地大部落之?一,薩額戰敗他收攏餘下勢力, 守約歸順大曆。

蕭留在城裡設台當著全城百姓的麵接受他們受降, 又和達步渾商榷兩天後敲下各項事宜, 兩地立即開通互市進?行貿易往來。

薩額單於的部落曆來在邊關作惡多端,雖然現在胡地已?經?易主,長年以來被胡人害得苦不堪言, 百姓對他們都深惡痛絕,對此抗拒更不免擔憂, 怕他們是狼子野心入關伺機報複。

等?邊關逐漸熱鬨起來,發現胡人也不儘都是好事之?徒,開始嘗到互市的便利後大家才漸漸放下成見。

那日軍醫竭儘全力替廉長林救治, 苦於他身中罕見奇毒, 實在無法得出毒藥配方, 軍中趕來的大夫個個都束手無策。

醫師從醫幾十載見多識廣,對胡人善用的毒藥有所了解, 如今軍營藥材充足,他廢寢忘食花了兩天研製出了解藥。

廉長林服藥三天後脈象逐漸恢複正常,卻依然沒有轉醒。

醫師給他檢查完傷口,替他把完脈最後起身說道:“傷口已?經?開始愈合,脈象也確實恢複如常,說明老夫用的藥對症,廉將軍沒醒過來,可?能是當時毒性深入沒能及時排出。”

廉長林的氣色並沒有好轉,唇色發虛依然是中毒的模樣,蔣遼回?頭看他,心情?沉重。

李樹聽到消息趕來,看到廉長林不省人事躺在床上,心裡更是不好受。

廉長林經?常帶兵作戰,必不可?免會帶一身傷回?來,像這樣昏迷不醒還是第一次。

以前他不管受多重的傷,歇都不用歇一下照常帶兵各地征戰,現在好不容易把蔣遼盼過來了,他怎麼能出事呢。

李樹看著一言不發的蔣遼,心裡直歎氣。

“那現在是什麼情?況,醫師您倒是說啊。”什麼法子試了都不管用,鐵嶽看的乾著急,現在就恨不能當時留在漠沙,拚了命都不會讓薩額老賊得逞。

軍醫沉吟片刻,說道:“依老夫看,如今廉將軍並沒有性命之?憂,隻能等?他自己?醒來。”

就是說,隻能看他自己?的造化。

好不容易北疆安定下來,他卻麵無血色安靜躺著,氣息薄弱如同上次寒冬落水。

當時送醫及時從鬼門關走了一趟。

這種事還要經?曆幾次?

次次都能像上次那麼幸運?

蔣遼垂眼望著廉長林,心底發沉。

將士們戍守邊疆報效朝廷,這些年送走了太多出生入死的兄弟,早已?經?看淡生死。

北銳軍常年征戰沙場,受傷更是家常便飯,廉長林一直都像鐵打?的,有異於常人的執念受再大的傷都能撐過去,現在卻隻能聽天由命。

營帳裡將士們都看的不忍,紛紛側目。

幾年前廉長林在士兵中脫穎而出,老將軍就對他委以重任,這些年他每次作戰都不負所望完成的很出色。

軍營很多事情?都靠他出謀劃策,更是多次救軍隊於水火,如今能儘快平定邊關他更是功不可?沒。

這樣的能人以後即使不在軍營任職,在外也能做出一番成就,老將軍向來惜才又看重他,更見不得他就這麼栽下去。

“醫師,研製解藥需要的藥物你儘管提,軍營沒有的我給你找來。”他威嚴下起命令,“不管你用什麼方法,不惜一切代?價都要治好他。”

“梁將軍放心,這是老夫職責所在,老夫定會儘全力救治。”醫師回?道,“如今軍營不宜養病,最好是儘快送廉將軍回?城裡靜養。”

胡騎二十萬大軍進?犯,駐北軍雖然早做好應對,這場仗卻並不好打?,最後大獲全勝但傷亡並不小,很多馬匹也要救治,醫部現在是最忙的時候。

軍營環境太差,廉長林需要靜養,等?人安排好馬車,蔣遼一路沉默送他回?府。

醫師先後來過府上兩次替廉長林診治。

給他服用了新研製的解藥,情?況比在軍營時有所好轉,人卻依然沒醒。

蔣遼這些天一直守在房間,按時替他換藥,按時喂他喝藥。

“蔣先生,晚飯準備好了。”飯點?一到老鐘就帶人送晚飯過來,一道道擺到桌上。

前兩天已?經?跟老鐘提過,簡單炒兩道菜送來就行,現在桌上的菜肴還是很豐盛。

蔣遼看了眼過去,抬頭對他們道:“你們下去吧,沒事就早點?歇著,不用都候在外麵。”

說完回?頭繼續給廉長林換藥。

“好。”老鐘望著了眼他們,心裡歎氣應聲退下。

蔣遼到家就沒出過門,一直守著廉長林,送來的飯菜很少動筷,胃口越來越差。

李樹來看過,勸了也不起用。

廉長林有多重視蔣遼,老鐘這些年都看著眼裡,他肯定不想看到蔣遼這樣,老鐘幾番猶豫最後把祝籬請來。

“現在店裡太多事要忙,賬堆的有點?多。”第二天上午,祝籬過來後直接把幾家店鋪的賬箱堆到桌上,“對了,布坊快要發月錢了,到時候你記得過去看著。”

最近顧著廉長林,蔣遼沒有心思處理彆的事情?。

這些事祝籬並不是處理不來,查賬也不用急於一時,他看了眼候在旁邊的老鐘,回?頭問道:“你有事要出城?”

“開通互市後店裡和布坊生意越來越好,我沒來得及去趟椋城那邊,人一多容易出亂子得過去看著。”

祝籬風風火火趕過來的,接過下人送來的茶,一口下去喝的乾淨。

“要不是看你天天守著將軍,怕他醒來找我算賬,我都想偷回?懶讓你去椋城那邊。”

蔣遼心裡念著房間裡的廉長林,到大堂後就不太坐得住。

現在店裡要忙,不好把事情?都丟給祝籬,不過椋城那邊幾家店要查看,一天顯然趕不回?來。

沒等?他說話又聽祝籬悠悠說道:“在這邊每天忙個一上午耽誤不了你事兒,免得人醒來說我不上道故意使喚你,真找我算賬。”

“不過你們也不能啥事都丟給我吧,我一介弱女子,哪能整天在外邊拋頭露麵。”

用老鐘的話來說,祝籬就樂意天天在外麵跑,喊都喊不停,讓她閒下來她能跟你急,蔣遼聽完失笑。

他隻是不去椋城,沒想把事情?都丟給祝籬,她話都說到這份上,這又是老鐘的好意。

蔣遼想了想,是該找點?事情?分?分?心。

“除了這些,還有什麼事沒安排的。”蔣遼問她。

祝籬又喝完一杯茶,放下茶杯說起要事:“布坊現在需求大,照我看可?以多招些人,蔣老板要不你先看著招一批人回?來……”

互市開通後來往的商人逐漸變多,布匹需求基本不會下降完全可?以招人,蔣遼讚同她的提議。

等?兩人商討完已?經?到了午飯時間。

祝籬留下吃完午飯,最後老鐘送她出去,蔣遼查看起賬本。

廉長林早晚都要服藥,每隔三天就要給傷口換一次藥,這些都是蔣遼親力親為?,每天店鋪和布坊各地跑,這事也沒中斷過。

這天布坊發月錢被耽擱了一陣,他從布坊出來已?經?是傍晚。

回?到府上蔣遼直奔臥房。

廉長林的藥已?經?熬製好,老鐘差人送藥過來,最後提醒道:“這是最後一副藥。”

蔣遼聽完手上一頓,回?道:“我知道了,你們下去吧。”

老鐘點?點?頭帶人退出去關上門,蔣遼豎起枕頭扶廉長林枕好,拿勺子給他喂藥。

醫師說等?藥用完,按理廉長林就能醒來。

現在看,廉長林依然吞咽的很慢,半碗藥很久才喝完,蔣遼放在藥碗開始給他傷口換藥。

傷口開始結痂卻恢複的很慢,蔣遼倒了藥粉重新給他纏上紗布。

下人已?經?端來溫水,蔣遼照常給廉長林擦完臉,低頭給他擦手。

最後擦完要收手時,蔣遼突然察覺手指似乎被輕輕握住。

他心下顫驚,抬頭看去。

床上的人不知道什麼時候醒過來,睜開雙眼牢牢看著他。

廉長林感覺這一覺睡了很久。

他有時候能隱約聽到蔣遼跟他說話,聽的並不真切,他努力想要抓住卻總是撲空。

喉間都是苦味,他乾咽了下,問道:“我睡了很久?”

久不用嗓子,嗓音低啞的厲害。

“在軍營睡了五天,到家躺了十天。”蔣遼問他,“傷口感覺怎麼樣?”

廉長林想坐起來,扯到傷口無法用力,嘴角牽起笑回?道:“沒事了。”

他目光鎖住蔣遼,怎麼看都覺得不夠。

昏睡了半個月,蔣遼這段時間肯定沒休息好,飯也沒好好吃,臉都消瘦了。

廉長林滿是自責和心疼。

他又讓蔣遼擔心了。

廉長林沒醒過來,蔣遼即使在外麵處理各種事,心思都在他身上,不管多忙都感覺不到累,這一刻卻突然感到了從沒有過的疲憊。

他對上廉長林的眼睛,半晌後,開口的聲音輕微,摻雜著不易察覺的後怕。

“以後,能不能讓我好好的。”

第147章 消停

蔣遼眼睫略垂, 看向躺在床上的廉長林,神情和語氣都很平靜。

十多天沒好好合過眼,眼底烏青, 輕易能讓人窺出內心承受過的不安。

廉長林看得心被重重提起,不?上不?下懸在半空,難受的就要喘不?過氣。

他用力握緊蔣遼的手?, 向他保證:“以後不會了。”

以後他會?把自己護好,不?會?讓自己再受重傷,不?會?再讓蔣遼擔心到睡不?安穩。

觸及他眼裡的心疼和後怕,蔣遼轉口警告起來:“再有下次,腿真給?你打斷了。”

怕從軍後蔣遼會?忘了自己, 廉長林在家裡給?他藏了很多東西?。

除了提醒更多是警告,不?準他娶妻。

那些紙條蔣遼肯定都發現了, 廉長林笑了笑, 有恃無恐說道:“你舍不?得打我。”

他說著懈了力躺回去, 目光一錯不?錯望著蔣遼。

廉長林服藥後一直沒醒,醫師雖然說過沒有性命之?憂,蔣遼還?是沒法放心。

現在看他一醒來就知道氣自己, 蔣遼緊繃了那麼多天,到這刻才徹底放鬆下來。

察覺到掌心發冷, 他低頭看發現還?拿著濕布,伸手?放回水盆。

“先躺好,我讓人送吃的過來。”蔣遼對他道。

剛才喝了藥嘴裡全是苦味, 廉長林不?覺得餓, 喉結滾了下說道:“想?喝水。”

“我給?你倒。”蔣遼要起身走開, 廉長林抓住他手?腕。

趟了那麼久渾身虛弱無力,手?隻是堪堪搭在上麵, 眼睛牢牢望著蔣遼不?想?他離開。

“就兩?步路,能?走開多遠。”蔣遼不?再慣著,拿開他的手?。

手?上抓空,廉長林眉頭微蹙,跟著看過去。

桌子離床好幾步遠,廉長林神色不?滿。

蔣遼端著水回來,看到他的表情,嘴角哂笑,伸手?到他後背扶他靠坐起來。

“喝吧。”蔣遼站在床邊,把杯口遞到他嘴邊。

蔣遼手?指握在杯沿,廉長林垂眼看著,低頭過去蹭了下,轉而喝起水。

他傷勢重,說話都會?扯到傷口,水喝的很慢。

看他喝完覺得不?夠,蔣遼又給?他倒了半杯。

喝的藥太?苦,廉長林把水都喝完才覺得喉間好受了點。

桌上的飯菜冒著熱氣,全都沒被動過。

外麵天已經?黑了,廉長林催蔣遼先吃飯。

這段時間蔣遼身心都在廉長林身上,每天隻是應付似的吃點東西?,完全感覺不?到餓。

現在經?提醒,察覺確實有些餓了,他端著空杯子轉身,廉長林又道:“坐我對麵吃。”

雙眼巴巴望過來,蔣遼隻能?不?嫌麻煩讓人送來矮桌架到床上,坐在他對麵吃起飯。

廉長林沒過問,心裡肯定想?知道軍中的情況,蔣遼邊跟他說起。

“達步渾掌權後處理乾淨胡地的尾巴,遵守跟你的約定,歸順朝廷和關內開通互市。”

“現在城裡各地商人來往頻繁,店鋪和布坊生意變好,都新?招了一批人。”

“老將軍前幾天過來看過你,軍中的事有他把持,讓你好好養傷。”

得知作戰計劃成功,胡人戰敗,廉長林倒不?擔心軍營。

北銳軍能?人輩出,軍營又有老將軍把持,很快便能?恢複生息。

他默聲看著對麵的蔣遼,看他把桌上的飯菜吃乾淨。

蔣遼剛才讓後廚做些清淡的吃食,現在下人端來熬好的粥。

才喝過藥不?久,廉長林沒有胃口,跟他商量:“不?想?吃。”

“能?吃多少吃多少。”下人都退出去,蔣遼把粥端過來。

肉粥熬的濃稠,香氣四溢。

廉長林看了一眼,抬頭對他道:“那你喂我。”

雙手?攤著不?動,非常好意思。

他是渾身沒多少力氣,一個碗還?是端的起來的,蔣遼都伺候他這麼多天了不?差這一回,拿勺子喂他。

“就知道使?喚我。”

廉長林滿意地彎起嘴角,說道:“那以後,換我伺候你。”

神色很認真,蔣遼嗤了他一眼:“省點心吧,我有手?有腳,就不?勞駕廉將軍了。”

廉長林不?滿他的話,故作受傷:“你嫌棄我。”

“我哪兒敢,先彆?說了,快點吃。”蔣遼催他。

廉長林沒有胃口吃東西?,最後還?是把粥喝了半碗。

能?吃進去東西?墊著肚子就行,剩下的蔣遼沒強求,把碗放回去。

下人已經?送水過來打進浴桶,蔣遼要過去沐浴,廉長林握住他不?讓走。

虛弱無力靠在床頭,目光清幽,半點離不?開人。

再拖下去水都要冷了,蔣遼出去外間,很快清洗完走回來。

已經?入冬,房間的炕燒的暖和,蔣遼很久沒睡過安穩覺,躺在床上撐不?住困意很快睡著了。

他這段時間肯定累壞了,廉長林第?一次見他睡的這麼沉。

當時中毒後躺在馬車,那種感覺太?力不?從心,廉長林現在想?起來都在後怕。

他低頭挨著蔣遼,近距離看著他,很久都舍不?得合眼。

第?二天一早,蔣遼差人請醫師替廉長林診治。

他體內的毒性已經?全部排除,醫師重新?開了藥,每天隻需喝一副藥,期間注意好好靜養,身體能?逐步恢複到以前。

到底是年輕,加上常年練武底子好,廉長林恢複的很快,幾天後就不?用再臥床,能?起來簡單走動。

如今各鋪子生意越來越好,每天都有一堆事情要請示,蔣遼經?常需要過去。

邊關安定下來沒有軍務在身,廉長林養傷無所事事,忙了那麼多年根本閒不?下來。

何況好不?容易把蔣遼盼來,隻想?天天看著他,要跟他一起去。

廉長林身體是恢複了很多,但傷口沒完全愈合,提了幾次蔣遼都沒讓他出門。

仗著身體不?適,廉長林軟硬兼施硬要跟去,今天更是和他僵上。

“能?不?能?聽話,等?傷好了先,外麵還?能?少你事情做。”

蔣遼寸步不?讓。

廉長林示著弱也不?肯讓步:“我過去什麼都不?做,就跟在你身邊。”

他一生起病就嬌氣的不?行,每天這不?讓那不?肯,喝個藥嫌苦能?磨蹭半天,更是早就不?滿隻能?在府裡走動。

外麵熱鬨,出去容易磕著碰著,蔣遼是怕了,在府上隨便他怎麼作都行。

怎麼說蔣遼就是不?鬆口,廉長林緊閉著唇,垂下眼簾不?再說話。

安安靜靜站在前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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