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陀朝魈瞥了一眼,不動聲色地向前一步,負手而立,朝少年擺擺手。
“你想要我們信任離?”
“是,也不是。”浮舍苦笑了一下,坦言道:“尊主過往所行並非善事,這我無從辯駁,隻是半載之前,尊主性情大變,嘔心瀝血,勵精圖治,蕩滌荻花洲沉垢,予其新生,亦是不爭的事實。”
他抬眼,目光沉沉地直視著若陀,毫無畏色。
“敢問,尊主於璃月久居之日,可曾有過殘虐之行?可曾辜負過璃月?”
若陀搖頭。
莫說辜負,自離來到璃月,以其智慧和能力,為璃月任勞任怨,璃月基建幾乎儘出於她手,若真論起功績,可稱不世之功。
若陀叩緊袖中織金錦扇,指節敲擊著木柄。
何況,摩拉克斯離城討伐奧賽爾時,離幾乎是豁出性命,護得璃月安康。
雖行於世間千載,他亦與常人有異,他看不出人眉眼間思緒萬千,品不出複雜人性背後的真意,更無法從字裡行間觀得一個人的品性,可他有一雙神賜的明眸,於是他去看,去觀察。
她或許是夢魘魔神,或許不是,他想不通其中關竅,可那並不重要,他篤信那些惡行非她所為,至少並非出自她的本心。
魈也是如此,不是麼。
他相信離。
若陀朝著浮舍輕輕笑了笑,溫聲道:
“我明白了,隻是形勢尚不明朗,在摩拉克斯與離醒來之前,璃月恐生動亂,為免有宵小之輩於此刻挑起更大的爭端,還請閣下先回荻花洲,務必保證大陣運轉,暫不開陣。”
璃月城萬萬之眾,心思各異者眾多,何況周遭各路魔神皆對璃月虎視眈眈,若因動亂露怯,免不了再起紛爭。
若陀暗歎。
摩拉克斯,快些醒來吧。
他沉睡的每一秒,璃月城內的陰雲便會更濃一分。
岩神便是如此沉重的責任。
浮舍應下,朝他行禮。沉聲道:
“尊主便拜托諸位了。”
他說完,目光在魈臉上停留片刻,最終還是沒有多言,告辭離去了。
那孩子沉默寡言,雖與人情一道尚且生疏,卻也是明辨是非之人,他相信他會作出屬於自己的判斷,接納亦或否認,都是他的選擇。
正如尊主所言,魈早已自由。
他尊重魈的選擇。
繁華壯麗的璃月城自他眼底掠過,無數人穿梭在大街小巷之間,熱鬨的煙火氣尚且未曾被步步逼近的危機驅散。
浮舍閉了閉眼。
天予之光,人許長夜輝煌。
她與此世同生同長。
不知這之後,這萬萬之眾,有多少人會記起夢魘魔神——
又有多少人,還會記得“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