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麼?”
你將歸終抱在懷裡,眸中暈染著霓裳花的緋意,三分入骨寒氣,勾唇一笑。
“小孩子都不做選擇了,我都要救。”
“險些忘了,我最擅長的從不是解咒。”
你聲音淡淡。
“受死吧,螭。”
……
螭於驚怒絕望之中點破你的身份,那一手控魂之術便是鐵證。
荻花洲之主。
夢魘魔神,艾利歐格。
他試圖以此亂你心神,實在天真,早在遣浮舍親赴璃月之時,你便做好了身份被揭露的準備。
你最終沒有殺他,在將其幾乎撕裂成兩半,神魂重創之際,冷眼放任他落荒而逃。
魔神隕落的威能,會摧毀歸離集,不能讓他死在這裡。
天在水斜斜點地,青白血跡暈染開來,順著鋒利的鐮身滴落,一滴,兩滴……
落在地麵上,腐蝕一片又一片焦黑的土地。
人群麻木地聚攏在一處高地,低眉斂目,垂首待召,那裡有預設的結界,可護他們安危。
你沒有回頭去看歸終,也並未嘗試解釋什麼。
你沒有餘力去揣摩她的所思所想。
她拽著你的袖子,好似在竭力說些什麼。
可你聽不見。
視線逐漸模糊,僅是立在她麵前,便已竭儘全力。
大量零碎的畫麵從你腦海之中閃過,塵封已久的記憶無法控製的瘋湧而出,蠶食著你的理智,你幾乎是本能地扯出自己的袖子,推了歸終一把。
“立刻到陣中去!帝君未至,絕不要為任何人開陣!”
歸終踉蹌了一下,幾乎透支的身子往前探,執著地想要抓住你的手。
“阿離!那你——”
你怎麼辦?
你後退兩步,眸中光彩儘退,望向她時,視線已不能聚焦。
歸終分明聽見螭所言種種,可她還是要撲過來,眼眶腫紅,再鎖不住灼燙的淚水,滾落在你冰涼的手背上,像是傲雪而生的一枝山荷葉。
你的語氣前所未有的嚴厲,壓著陣陣發黑的意識,從喉間吐出幾個支離破碎的字眼。
“尤其是我!!”
你抬手,勉強凝起一點銀色毫光,霎時間便到了歸終眉心處,抖著尾巴往裡麵一鑽,一下子便不見蹤影。
歸終隻覺得自己眉心劃過一滴微涼的晨露,滑入腦海便化作一彎清泉,淌過四肢百骸,滋潤此前維持大陣的乾涸,舒緩間,竟叫她昏沉了片刻。
待她從這半夢半醒中脫出,驚愕地發現自己已身處結界之內,歸離集萬民僵立在她身後。
身前,你立在不遠處,亂木碎石之間,鬱金裙裾瀲灩生光,狂風止歇,晨風輕蕩,裙角銀鈴叮當作響,好似殘垣斷壁中,一束烈烈霓裳,姿態妍妍,眉間花鈿嫣紅,嬌豔欲滴。
你便在此刻抬起眼簾,對上歸終的視線。
眸光冰冷,緋色衣裙勾勒出筆直的肩背,身影佇立不動。
歸終的手指微蜷,看著你腳步虛浮,慢慢走上前來,巨大銀鐮拖在地上,鋒銳刀身劃出極深的溝壑。
阿離。
還是艾利歐格?
歸終的聲音有些乾澀,她透支力量,傷及本源,此刻已毫無再戰之力。
“阿離?”
你沒有作聲,亦沒什麼表情,隻一步步往前走,兩人之間很快隻剩下一層瑩白的結界。
你立住了,天在水在掌心旋過一周,刀柄向下,狠狠貫入山石之間,森然寒光自鐮身寸寸劃過,卻始終並未向結界傾瀉半分。
“出結界者,斬無赦。”
歸終呆了一下。
然後她突然脫力,跪坐在地上,雙手捂住臉,百般控製內心的悲痛,終究是控製不住。
洪水決堤,席卷一切。
同螭周旋良久,咬碎銀牙也不肯屈服的少女壓抑而隱忍的抽泣著,額頭抵住結界,白光如雪,撲朔朔地閃。
“阿離……”
她沒有出去,身後萬民的控魂之術亦未曾解開,可她哭的那樣哀戚,像是正經曆比惡螭噬魂更大的苦痛。
那道銀色毫光不曾為自己辯解隻言片語,不曾對那些惡語挑撥作出任何駁斥。
唯一句:
歸終,天罰將至,且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