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皺了眉,嚴肅地看向你。
“這次我絕不能再替你隱瞞……”
“……不要告訴他。”
你喘勻一口氣,唇色烏青,身子止不住發顫。
早知道該躲開的,魔神死亡的餘威委實不是你一人受的了的。
你疑心自己要被疼死了,腦子裡像是有兩軍對壘,兵戈鐵馬,攪起一片血雨腥風。也不知哪兒來的意誌力,聲音極輕極低,字句像是模糊的囈語。
“……邪物已被我追回摧毀,內鬼……就押在月海亭,璃月當……再無內患,不必……不必告訴他。”
若陀慢慢睜大眼睛,錯愕不已地看你。
你抽著氣,斷斷續續地說道。
“……我所言,句句屬實,詳細,咳咳,情況,
你可以直接去月海亭詢問。”
若陀沉默了一會兒,長歎一聲。
“阿離,你的傷呢?”
你抿了抿嘴唇,一揮衣袖,一陣撕心裂肺的痛感從骨頭上傳來,疼的你兩耳嗡嗡作響。
你眉間抽了一下,微微一笑,不知扯動哪處傷口,麵色扭曲了一下。
“小傷。”
“……”
“爭鬥時受了點傷,一時說不清,待我再好些,便去寫個報告出來。”
你緩了緩,誠懇道:
“真的,哪怕不用藥,趕在帝君回來之前,我也必然好了大半,此次實乃大勝,璃月沉垢一並蕩除,我這點微不足道的傷勢,便不用專門寫出來,掃帝君的興了。”
你並未扯謊,魔神之軀不同常人,尤其是夢魘魔神,不知為什麼,元素力修複身軀簡直稱得上輕車熟路,自愈力驚人。
待鐘離如期歸來,至少皮外傷能消下去大半。
若陀微笑不語,從屜中取出第二套紙筆來,溫和又堅定。
“……”
軟的不行,就隻能來硬的了,你心一橫,道。
“信傳線報這一塊,是我統籌的,若是若陀你一意孤行,我也隻能截下你的告密信了。”
告密信。
若陀嘴角一抽。
當這是什麼過家家嗎?!當他是在告家長嗎?
他站起身,你看不清他的臉,卻知道他一定擰著眉頭,嚴厲而不讚同的看你。
“你……”
你聲音驀然放低,又咳了幾聲。
“……咳咳,看來傷的還是有點重。”
若陀頓了頓,不讚同的話語咽了回去,險些叫他憋出內傷。
“若陀,咱們也算生死之交,患難與共的戰友了。”你勸道“你瞧,我這麼不講理,你這消息是無論如何也發不出去了,你若再莽撞離開璃月,我可就難了。不如安心等待帝君凱旋,屆時隻有勝果與奏歌,兩全其美不是?”
你也知道自己不講理啊,小祖宗!
你疲憊不堪地揉揉眉心,好容易養出的一點氣力徹底耗乾。
“拜托了,若陀。”
話音剛落,你就倒在枕席上,沉沉地睡去了,一點容他反駁的機會都沒留。
若陀:……
他倍感無力,頭痛不已,扶額長歎。
他出了門,喚人照拂你,又叮囑了一番胡堂主魔神之軀的特性,叫他尋些止痛和化血的法子溫養著,便大步向月海亭去了。
罷了罷了,阿離這性子,他是管不了了。
叫摩拉克斯頭疼去吧。
……
大帳外雪花紛飛,遠山皚皚。
鐘離手執青筆,書寫戰後諸事宜的統籌安排。
長廊外傳來腳步聲,一名千岩軍跑到他麵前,呈上一疊文書。
“帝君,這是城中傳來的簡訊。”
鐘離嗯一聲,接來看了。
都是些日常瑣事,並無異常。
他一頁一頁翻看著,案上供傳信靈雀歇腳的木架掠過他的眼簾。
鐘離的心弦被輕輕撥動了一下。
阿離今日並未來信。
眸中是公文,筆下是公文,心裡默念的也是公文,耳邊回蕩著軍中將領的奏報….…然而那一角漆黑木架潤澤明亮,散發著奪目的光澤。
他靜靜地聽完奏報,妥善安排,待眾人退去,放下筆,起身,走到大帳外。
帳外暮色沉沉,寒風呼號。
鐘離站了一會兒,回身,走進大帳,磨開筆墨,在紙箋上書起信來。
“久違芝語,時切葭思,一彆經日,彌添懷思。
戰事順利,幸得天外相助,兵無血刃,不日當歸,然……”
軍營中傳來報時的鐘聲,念及那抹通天徹地的銀矢,鐘離微微一笑。
“……然思卿如流水,何有窮己時,惟願早歸,得見卿顏。”
(翻譯:我要早點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