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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強撐著說服若陀,你便一直昏睡在床,身子時而發熱,時而發冷,腦子燒的一片模糊,幾日後仍是睜不開眼睛,隻隱隱約約知曉有人常在你身側撫琴,琴聲如珠落玉盤,清淩淩地,有如山泉從幽穀中蜿蜒而來,繞梁不絕,流淌入灼痛的四肢百骸,難以忍受的劇痛便漸漸平息。
歌塵浪世真君——阿萍。
她雖與你並不相熟,聽若陀大致描述一番,方從歸離集歸來,便未作歇息,趕來為你撫琴療愈。
你比預想中更快的好起來,又過了幾日,便能時不時醒來一會兒,寫寫報告,與身側的阿萍聊上幾句,她如你料想的一般,溫和沉靜,言語隨和,阿萍對你亦是十分好奇,兩人飛快地熟絡起來。
又是一日撲簌大雪,歌塵與你撫琴暢談,一曲終了,不覺間已是垂暮之時,兩人告了彆,歌塵便起身離開,合上大門,沒走幾步,卻見門前正有人冒雪趕來,長靴踏碎瓊雪,腳步略顯淩亂,失了往日的沉穩,有些焦灼的模樣。
歌塵很驚訝。
她快走幾步,朝來人行禮。
“帝君。”
鐘離走近幾步,停住,眸光落在她身上,略一頷首,溫聲道:
“不必多禮,歸離集一行多有辛勞,你厥功甚偉,來日大軍歸來,便一同設宴慶賀。”
歌塵垂首稱是,心中奇怪。
大軍未歸,便是帝君先行了。
她歸來後,方聽若陀講了運礦隊入城種種,期間驚險博弈,聽得她不由得暗暗心驚,很難想象璃月城中藏匿邪物二十載,也對他口中明察秋毫,力挽狂瀾的阿離心生敬佩,是以知曉其受傷,顧不得休憩,便趕來為其療傷。
這事若要追究,她和若陀各有疏忽,均是逃不脫罪責。
遠遠望見帝君提前趕回璃月,歌塵原以為他便是為此事而來,但鐘離並未責備與她,隻略說了幾句,甚至沒有多問一句,便要轉身離開。
歌塵怔了一下,叫住他。
“帝君,璃月城此亂,我自覺深錯,竟容宵小之輩潛入歸離集,毫無所覺,險些釀成大禍,還請帝君責罰。”
鐘離腳步頓住,回身看她。
“此間種種,我俱已知曉,是非對錯已有定奪,你不必自責。”
歌塵猶豫了一下,上前幾步,拱手道:
“帝君,我願擔疏忽之責,阿離傷之甚重,方有好轉,還請您先不要問責與她。”
此情此景,此言此行,恍如半刻前月海亭前細述此間亂事的若陀。
又是一個袒護阿離的。
歌塵甚至未與阿離相識幾日。
鐘離沉默。
猶記得方才見阿離未在,若陀難得猶豫,隻拿出一疊報告文書叫他自看的模樣。
文書上的筆跡都很潦草,長則百字,短則一句,按照時間順序排列,將一樁謀劃多時的陰謀和那驚險迭生的請君入甕之計娓娓道來。
報告俱無遺漏,將交流的字句都毫不馬虎的寫了上去,隻除了最後,草草寫了摧毀邪物,剿殺真凶外,再無著墨。
可若陀說,阿離為此身受重傷。
他竟分毫不知。
鐘離滿身風雪氣息,凍僵了似的,沉默地佇立在那裡,半晌,他開口問道:
“她……在何處?”
“在往生堂靜養,此時歌塵應當在陪她。”
若陀微微蹙起眉頭,擔憂的看他。
“摩拉克斯,此事我失責甚多,阿離隻是提了個主意,隱而不報是我默許,你莫要怪責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