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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第九十八章

——“書”。

一本傳說中, 擁有神奇能力的書。

據說,“書”能夠實現人任何的願望。它就像童話中的物品一樣,充滿著不可思議的神話色彩。

它是如何實現人的願望的,暫且不知;它是否是真實存在的, 這也暫且不知——可在淡島千秋原來的世界裡, 追逐這樣不知是否存在的虛幻物件的人們數量可著實不少。

正如過去真白教會被吹鼓的“純白之石”——當然,現在這已經在純白接管後的影響下隻成為教會象征性的東西罷了, 人類對於實現願望的萬能“聖杯”的渴求是永不停止的。

夢境世界中, 淡島千秋和“宗像禮司”的對話並沒有進行太久。

淡島千秋垂眸, 靜靜查看著“宗像禮司”遞來的一份文件, 閱覽著。

那是一份有關“書”的資料。

內容並不多,隻有幾張紙罷了。其中有關“書”的具體內容更是甚少,大多都是有關在原本世界中追逐“書”的人的記錄介紹。

——但隻有這一點也足夠了。

淡島千秋迅速地翻閱著, 看完最後, 他輕輕歎出一口氣,合上文件站起了身。

“宗像禮司”問:“要走嗎?”

“他”慢悠悠地接過那份文件, 隻是個記憶碎片的化身而已, 舉止投足中居然還真好像帶了幾分屬於真正的 “宗像禮司”的氣質。

但終歸這隻是假的, 就像先前同樣由記憶碎片構成的虛假的“澀澤龍彥”一樣——他不該再失態了。

淡島千秋沒有回話,隻是闔上眼眸,意識漸漸脫離, 準備返回現實。而隨著他的主動脫離,他的身體像是碎片一樣從緩緩散開。

他已經離開夠久了, 現實中花袋還在他的身體裡頂替著, 再不回去怕是要出岔子。

可那片頂著一副“宗像禮司”樣子的記憶碎片, 卻好像並不在意淡島千秋態度的冷淡一樣,反而悠悠輕笑著將手中的文件卷成紙卷, 輕敲著另一隻手的掌心,漫不經心地:“……啊。”

“這樣珍視嗎?現在的那個世界。”

“……”

淡島千秋還是沒回應。

身體的更多部位化為了碎片,意識正在脫離。

身後卻突然傳來了那個“人”的聲音——

“——「以劍製劍」,該怎麼解?”

“宗像禮司”突然開口說。

淡島千秋:“……”

……真是令人懷念的句子。

曾經在secpter4待過的日子湧上淡島千秋的腦海之中,與自己名義上義姐的相處、隊員們的關照,以及幾乎像是自己老師一樣教導著那個剛剛逃脫牢籠的“淡島千秋”的人,宗像禮司的教導。

同樣的問題、同樣的對話曾在過去的世界中發生過無數遍。但時至今日,一切都物是人非,淡島千秋也已經不再是過去那個坐在輪椅上陰鬱而又無能的自己了。

淡島千秋張了張嘴,又垂斂眼眸緊閉上嘴唇;想要回答,但又憶起眼前這根本不是真人,隻是片記憶碎片化為的假象罷了,沒必要答。

“……你變了啊。”

沒有被回話的“宗像禮司”笑了幾聲:“如果確定了屬於自己的道,那就不要再回來了。”

“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麼——不僅僅是過去的世界,還是現在我們所在的這段回憶長廊。”

他打量著周圍幻化出的幽深的日式宅邸,唇角勾起語氣卻又平靜:

“就讓所有的一切都過去吧。就像‘我’曾經對你說的一樣——你所尋找的東西,不在這間宅邸、不在scepter4、不在這世間的任何一個地方。”

“遠隔兩世了。淡島君,你找到你的‘大義’了嗎?”

淡島千秋:“…你能不能彆學那個人說話。”

不過是一個異能中,記憶碎片化成的查閱記憶的工具人罷了。

回憶長廊中的風吹起了,竹影婆娑,夜晚的餘暉籠罩著淡島千秋那即將消失的身影。

他的雙腳、雙手都已經完全呈碎片化。在月光下,這淡淡的逝去散發著微弱的光芒。他馬上就要離開這場夢境。

被斥責的“宗像禮司”卻並不在意,他依然是笑著,用紙卷敲了敲掌心:“我確實隻是一片記憶碎片而已——可問題的答案,應該早已在淡島君你的心裡。”

他反複慢慢念著:“「以劍製劍,吾等大義毫無陰霾」……我記得,以前淡島君過生日的時候,真實的那個宗像禮司曾送你過一副字。現在,那副字在那邊那個世界的不知哪個角落去了吧。”

淡島千秋重新垂下眼眸,又不回話了。幾個呼吸過後,他的身影徹底消失在了夢境之中。

最後,就連僅剩的那點他曾經回來過的證明的光屑,也緩緩熄滅消逝在了這夜晚和式庭院的長廊裡。

——隻是些無用之話罷了。

庭院重新陷入了安靜,由異能力構成的空間伴隨著主人的離去,逐漸開始扭曲。一切景色都開始恢複成這記憶長廊最開始的模樣——一片無儘的純白色虛無。

哪裡傳來一聲歎息。

“……生日快樂。”

*

12月21日。

boss直屬黑客卡爾裡拉被禁閉的第二十一天。

原先關押著人的禁閉室早已空無一人,這位在組織中鼎鼎有名的天才黑客此時正位於整棟建築的最下層——某間拷問室內。由正值組織成員集會期間回歸的組織二把手,朗姆,親自拷問。

早在那場失敗的組織與純白“交流”黑白會議後,組織內部便有些許聲音提出“本次的失敗都來自情報不足”,進而質疑起這位組織內第一黑客的立場。

那樣厲害的一位黑客,怎麼會黑不進敵方或紐約中心大廈的其他中樞,為組織創造更多有利的條件呢?更何況他還是boss直屬。

再之後,組織內更是不知從哪隱約傳出了“卡爾裡拉與純白的菲茨傑拉德相熟”的消息。在正值組織大肆清掃臥底的這個特殊時期,這樣的傳言無疑是在火上澆油。

在有黑白會議那日共同執行任務的萊伊和伏特加進行擔保,確認“卡爾裡拉並無可疑動作”的情況下,高層退一步,同意了將卡爾裡拉關押在禁閉室進行隱秘洗/錢工作,將功贖罪的做法。

這也是那位大人也默認的——隻要卡爾裡拉完成了那海量的工作,無論是非對錯,組織將對過去就此揭過。

……但誰知,卡爾裡拉居然對著組織的電腦輸入了那樣的關鍵詞!

拷問室內。

“果然是如傳言中一樣,懦弱的卡爾裡拉啊。”

朗姆抬起手中的鐵鉗,嗤笑著用它比劃著身前被吊在牆壁上的人的胸膛。

鐵鉗的溫度微燙,隻是稍微觸碰,便引來早已痛到不行的肉/體不住的微顫——那胸膛早已傷痕累累,遍布青紫,看著駭人極了。

拷問室裡再無他人,除了偶爾朗姆的自言自語和逼問,與時不時傳來的痛呼慘叫外,似乎再沒有其他聲音——但再走近一點,隱約好像又聽見了彆的什麼細小又不斷的摩擦碰觸聲。

“咯吱咯吱。”

是受刑人的牙齒在不停的顫抖。

——痛!

“真是無趣。”

朗姆對著那遍體鱗傷的白發青年點評著,“像你這樣家夥,怎麼敢做出這樣幾近挑釁的事呢?”

“孩子,你也知道的,這種時候還是早早供出你背後的人的好。是純白?fbi?還是m16……已經過去這麼久了還沒人來救你,身為黑客,你也不至於笨到不明白這代表什麼的程度吧?”

說著,朗姆雲淡風輕地又用鐵鉗碰了碰某個早已綻開血肉的傷口,那裡隱藏著脆弱的敏感神經。

——超痛!!

……不,我真的不明白啊!!!

淡島千秋的殼子下,田山花袋在腦內不住地尖叫,臉上則因為巨痛而不受控製地流下了生理眼淚。

田山花袋真的不明白,那個“烏丸蓮耶”的名字對這些人到底有什麼特彆之處;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在這裡受刑——這拷問室暗無天日,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這裡待了多久!

在這期間,田山花袋每每閉上眼睛想讓這夢醒來,但朗姆卻又一盆冷水潑了過來;他也後悔自己不該莽撞就隨便什麼都輸入,老老實實地乾完活就等淡島君換回身體難道不好嗎?

但這都不是最要緊的,最要緊的是——淡島千秋他到底哪去了,怎麼還不回來?!

半空中,字幕滾動著。

【喲,我回來了,還在這吊著呢?】

【是——呢——剛剛朗姆喂了口水和葡萄糖,現在又開始了——】

【哈欠……主播怎麼還沒搞定朗姆?老是看酒廠員工拷問主播,這種事情在其他推理世界的黑方直播間都看膩了】

【前麵那個是不是說出了什麼不得了的地獄笑話啊】

【主播主人格還沒上線?……我回愛麗絲那去了,回來了叫我】

——又是一鉗!

田山花袋:“啊!!!!!”

真的很痛!!!!

雖然這具身體不知道為什麼,對痛覺似乎並沒有達到正常人的敏銳程度的樣子,但即使這樣,這種程度的拷問疼痛也足以讓田山花袋一個宅了二十多年的棉被弱宅痛到哭出來。

【哇,哭了哭了!真好看啊】

【就是這個!就是為了這個我才留在這個老是循環動作的無聊直播間裡……】

【嘖,果然白毛就是好啊……】

彈幕好像還在說風涼話,但花袋根本沒有精力去關注那麼些。

於是“淡島千秋”咬著不停顫抖的牙關,疲憊又模糊不清地說著不知道重複第幾次的話:“……沒、沒有人指使我…。”

“是、我自己…無意…查出來的……”

同樣,朗姆依然對這個答案不是很滿意:“是嗎?看來你還不夠誠實。”

看到“淡島千秋”的眼淚,他轉身重新挑起了刑具,準備讓這場拷問更淋漓儘致。

……不是,這還要怎麼誠實啊!!!

這真的是實話啊!淡島君委托他的隻有幫忙做工作,順著資料查下去什麼的,真的隻是他為了偷懶想找關鍵詞一時興起的啊!

又痛又累,田山花袋已經意識模糊了。

多日未能睡個好覺、吃頓好飯,又長時間受到這樣的折磨,田山花袋已經無力支撐下去了。在腦內尖叫哀嚎隻能勉強娛樂自己轉移注意力,但他的極限差不多就在這裡了。

就在朗姆轉過身的時候,田山花袋闔上了雙眼,意識漸漸迷糊,想要就這樣小睡幾分鐘,好抵抗之後在淡島千秋回來前或許更漫長的拷問。

……是他的錯,他不該魯莽的什麼都亂查,把淡島君的事情搞得一團糟,還被抓去拷問。

也不知道這樣的做法會對淡島君之後的事情造成什麼影響?……啊…說好的幫忙變成這樣……得道歉啊……

「花袋?花袋?」

朦朧間,田山花袋似乎聽見腦袋裡似乎有人呼喚自己,但他已無力回應。

意識沉入睡海之前,花袋聽見好像有人輕歎了一口氣,然後對他說了什麼。那聲音很熟悉、很熟悉,似乎是個很厲害的人……

「……辛苦你了,我會為你把這一切討回來的。」

「把所有都交給我吧。」

……

夾棍、絞架、鐵鏈、十字架,

火鉗、長柄剪、倒刺鐵鞭、鐵處/女……

各式各樣的刑具,朗姆慢條斯理地挑選著。

即使在這樣近乎無光的地下拷問室裡,朗姆依然做著全副的偽裝。厚重的偽裝使他的麵容模糊不清,身影也看不出原本的樣子。

挑選到了最後,朗姆最終還是拿起了桌上最遠邊的那個不起眼的針筒。

淡綠色的藥劑充斥著注射器內,纖細的彎鉤針尖反射著寒光——它能輕而易舉地從人的傷口勾入更深層又脆弱的地方,可以擴大痛覺的藥劑伴隨著針尖在傷口下的攪動,足以讓人痛不欲生。

畢竟這就是最後了。

朗姆想。

長達二十一天的拷問,足以讓朗姆將一切觀察清楚,因此他很冷靜地做出了判斷——極大概率下,卡爾裡拉確實是無辜的。

看人這種小事,朗姆認為自己還不至於認錯。

“卡爾裡拉”麵對拷問時的生疏不似作假,談吐間的氛圍也不像是一個能做什麼大事的人該有的樣子,而是更傾向於組織內先前所流傳的對卡爾裡拉的評價——懦弱、膽小如鼠、不作為。

但同時不能忽視的,是他魯莽衝動的一麵——在最初,卡爾裡拉加入組織時,就是因為其為了尋找親人的蹤跡而主動攻擊組織的防火牆。在朗姆看來,這與他此次莽撞輸入“烏丸蓮耶”是一樣的。

——更何況,卡爾裡拉是在組織的電腦中輸入的關鍵詞,如果他真的是臥底,這樣做簡直是在自掘墳墓。

更不提已經二十一天過去,引發過這樣的大動作,他如果有同夥的話這時早該出現。

……但即使這樣,他還是得在這受罰。

不,應該說是卡爾裡拉“必須”在這受罰。

朗姆無比清楚地知道,想要更好的驅動這些組織成員為組織效力,光是有獎勵是不夠的——還需要恐嚇和敲打。

隻有讓他們畏懼組織、恐懼組織,組織才能在那地下世界更好的發展。借此機會敲打卡爾裡拉一番——能拷問出真的幕後主使最好,如果沒有那就是敲打。

……21天了,今天也差不多該結束了。

轉回身,朗姆不意外地看見那被吊在牆上的白發青年閉著雙眼,一副昏迷過去的樣子。

朗姆毫不客氣,走過去,挑出青年胸膛上傷口最深處,將彎鉤針管狠狠捅進!

“唔!”

青年悶哼一聲。

血肉模糊之下,朗姆用針尖慢慢攪動著,明知故問:“睡醒了嗎?”

“八分鐘……好久都沒睡個好覺了吧,啊啊,可憐的卡爾裡拉。”

朗姆:“如果你願意說出你那背後的幕後主使,說不準今天你就能回到床上好好睡一覺,更或者,享用一頓美餐如何?”

“乖孩子,隻要你肯說,組織什麼條件都肯答應你……相信我,你會獲得你應有的回報。”

針尖依然在攪動著,藥液緩緩注射著,帶來令人生不如死的折磨。

但似乎有所不同的是,今日的卡爾裡拉,似乎沒有像以往一樣痛到打哆嗦?

偽裝之下,朗姆詫異地挑了挑眉,更用力的用針尖攪動起血肉,並加大了藥劑的注射。

在他的目光下,那有著一頭雪色半短發的青年緩緩抬起了頭,劉海淩亂,翠綠色的眼睛目光中居然是平靜!——

——他不痛嗎?這明顯不對勁!

“……真的,什麼都答應我?”

“懦弱”的卡爾裡拉緩緩張口說。

第102章 第九十九章

一片寂靜。

這家夥的突然回複與開口讓朗姆感到驚奇與詫異。

要知道在這之前卡爾裡拉先是經曆過了長時間的地下室禁閉, 然後是長達二十一天的不間斷刑訊,在這樣的對待下,假使他真的是那樣懦弱的性子,那該交代的早就該迫不及待的交代了才是。

而現在, 就在連朗姆這位組織二把手都確定, 卡爾裡拉確實是個除技術以外一無是處的廢物的時候,也是在這漫長的刑訊即將結束的時候, 這又是什麼突發狀況?

“你知道什麼?”朗姆問,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卡爾裡拉。”

他有些不可置信, 但又覺得有趣極了。

那原本注射著的淡綠色痛覺藥劑停滯了, 能使人痛苦翻倍的藥水卡在細細針管的一半,反射出的幽幽光芒映射在那緩緩抬起頭的白發青年臉上。

卡爾裡拉說:“…我說,如果我願意說的話, 組織真的什麼都答應我嗎?”

也許是藥水的停止注射和先前的淺眠讓這位病弱青年恢複了些元氣, 朗姆敏銳地察覺到他的談吐比先前的“卡爾裡拉”更有力,氣息也更穩定。

“你知道的, 朗姆, 從客觀意義上來說, ‘我’真的沒做錯什麼。”被鐐銬綁在牆上的卡爾裡拉說,“去洗/錢、去搜索資料、聽你們的話黑入任何的網絡——還有按組織所說的去準備黑白會議,雖然輸了。”

“在接受洗/錢任務的懲罰的時候, ‘我’也沒有一點多餘的動作。唯一稱得上逾越的,那也就是為了效率輸入了‘烏丸蓮耶’這個所有鏈的隱藏關鍵詞——”

“閉嘴, 卡爾裡拉!”

朗姆嗬斥:“你隻需要說出你知道的, 不要廢話。”

說著, 針管重重一推,冰涼的藥液順著皮肉與肌肉紋理滲入, 淡島千秋悶哼出聲。

“廢話?”淡島千秋嗤笑,“這真的是廢話嗎?朗姆,你真當我是傻子。”

“你這次把我抓來的動作未免也太大費周章。在這個組織內,如果僅僅輸入一個名字就可以掀起那麼大的波瀾,那這個名字一定是與那位大人有關——”

“——…karasuma renya,這難道是那位大人的名諱?”

“你在找死,卡爾裡拉!”

就在朗姆厲聲打斷淡島千秋的話的同時,直播間彈幕開始了狂歡。

【這個感覺——!他回來了,他回來了!那個男人帶著他無敵的推理能力回來了!】

【爆哭,這個人格終於上線了嗎?】

【全體起立,歡迎淡導回來!!!】

【歡迎淡導!!!】

【用戶「23199」打賞了1個摩天輪】

【……】

藥劑早就注入到了底。

那原本搖曳著又發出微小靜默泡沫消散聲沒有再次響起,早就放在審訊桌上的刑具也再也沒人拿起。朗姆克製著,讓自己原先略有些不穩的呼吸平定。

陽光與月光都照入不進這間地下的審訊室裡,這裡是組織位於紐約最隱秘的一處基地,隱藏著無數組織的秘密。

朗姆抬起一隻手扶著自己臉上用於偽裝的麵具,麵具之下的麵孔唇角卻咧不開往常的笑容。

真是好大的本事啊……卡爾裡拉。

「karasuma renya」,那個禁忌的名字——

——“烏丸蓮耶”。

這個名字暗含著組織的無數秘辛,是一切的開始,也是這麼多年來組織高層一直在刻意隱藏的線索。

多少國家的特工與臥底都不曾踏入的秘密,即使在組織高層內,也隻有寥寥幾人知道這個名字,更不提了解這個名字的意義。

這世上存在著許多秘密,秘密與秘密之間往往也存在著隱晦的聯係。

一個人即使嘴巴再牢固、人再可靠、再怎麼保護秘密,可一旦知曉,它們就像流淚與打噴嚏一樣,平時雖然總能忍耐著積攢起,但總有一天會在不注意時突然湧現暴露痕跡。

他怎麼敢的?禍從口出,居然公然當著自己的麵做出了聯係“烏丸蓮耶”和組織的關係的大膽推理。

心裡咀嚼著“卡爾裡拉”這個代號名字,呼吸急促,朗姆平複著翻湧的心情,伸出戴著黑色皮質手套的手再次撫上一旁刑訊桌上器具。

但這一次,那雙在這21天內持續給予人痛苦的雙手卻並沒有拿起那些泛著冷光的刑具,反而握起了一邊那把閒置一些時日的血腥製品——

一把捷克cz75手/槍。

“…是我看走眼了,沒想到披著棉被的羊被惹急了居然也會咬人。”

朗姆好似平靜地說,單手穩穩地把持著這把被譽為20世紀最佳手/槍的愛槍,方向對準那被束縛在牆上的人。

——黑漆漆的槍口抵在了淡島千秋的額頭!

不見天日的審訊室內的溫度似乎又低了幾分。

雖然強撐著,但經受多日審訊的淡島千秋的身體早已破敗不堪,他本就體弱,身體在經曆過那麼多疼痛與痛苦後,早在冰涼觸碰額頭的第一瞬間便下意識地顫抖起來。

那被注入進體內的綠色疼痛藥水正在生效,一股從內臟與血液深處蔓延出的灼熱緩緩漫布著,滾燙著分泌出細密的汗水,額頭汗淋淋地浸濕鋼鐵製的槍口。

“你是個聰明人,卡爾裡拉。”

呼吸似乎也變得寒冷,朗姆說,“過去也不是沒有人被我親自審訊過,你是第一個在這麼多天後還意識清醒還有腦子的——可你也是愚笨的。”

他一字一句地說,語氣帶著嘲諷:“既然有腦子聯想到這,那我們的組織第一黑客不可能不清楚,這種時候最好的態度就是像個聰明人一樣,裝作自己什麼都不知道。”

“充愣作傻一陣子、挨上幾道傷,組織也許還會把你留下,甚至讓你初步接觸一些東西,從此步入核心的幾人之一——可你偏偏就是這麼笨。”

“在這早就過去了21天的現在,在就連我都相信了你那批著羊皮的愚蠢偽裝的時候,撕開這層假麵到底有什麼好處?”

“這麼簡單的道理,為什麼你就不知道?”朗姆說。

【誒?好像確實是這個道理…】

【可是那樣的不就又要在組織裡臥底,有什麼好的?】

【怎麼沒好處?挨過這一回,既然主播已經知道了酒廠最大的秘密之一,也算是上升了地位,可以更好的打探核心了啊!】

【那這麼多傷難道就白挨了嗎?打回去啊!真是的,我看著都感覺疼】

【我來了——淡島這邊還沒好嗎?教會那邊已經開始準備生日派對了誒,首領大人什麼時候回家?~——】

“家”。

藥劑在血液灼燒,

疼痛在四肢遊走。

被槍口抵著,淡島千秋緩緩閉上了雙眼。

是啊……怎麼會不知道?

大部分的刑花袋早已代受,他隻需像以往一樣,擺出一副軟弱怯弱又敷衍的樣子隨便應付幾句,或者求幾句情,就可以被還需要他力量的組織原諒,重歸原本的雙麵埋伏生活。

組織是這個世界的陣營核心之一,圍繞著它進行後續活動無疑能和一些“關鍵人物”有所互動,更好的取悅這些收看直播的觀眾,也能更快地完成直播係統下達的苛刻任務,怎麼想都便利。

以「純白」為後援力量,讓“淡島千秋”本身在世界核心附近活動,這才是最優解,最高效的做法。

早日完成任務、早日完成直播,這樣說不定他也能早日複活,回到原本的世界,完成在那個世界還未完成的遺願,還要向那害了他的仇人們報仇。

為了這目的,“淡島千秋”不擇手段。他拉低臉麵、偽裝自己、獨來獨往,給自己披上懦弱的外殼、用儘智策,甚至還不惜編寫劇本為這些所謂的“觀眾們”提供直播效果和樂子,容忍這些家夥的冒犯……

原本這才是他,“淡島千秋”,不是嗎?

——…可他早已不是自己一個人在這個世上。

——那以“家”為題、以“純白”為名的新的羈絆,居然早已在不知不覺中,占據了主人心中的大片領土。

時間一點一滴在沉默中度過,朗姆耐心十足地等待著。

槍口又往額頭上用力碾了幾分,他重新打量著這牆上被他親手拷在鐐銬與鎖鏈中的人。

審訊室總是昏暗的、帶有潮濕與陳味的。過去留下的血跡斑駁在牆壁的每個角落,沿著一圈似是人的形狀的邊緣綻出鐵鏽色的乾涸血花。

現在,它們沾染了新的,而這血的主人,“懦弱的卡爾裡拉”,正低頭斂眸一邊生理顫抖一邊思考著什麼。

這位組織內大名鼎鼎的黑客摘了眼鏡後竟是出奇的好顏色。原本就蒼白的皮膚再受了刑後泛著病態的血與紅色,猙獰的傷口與烙印刻著,居然奇藝地飽含美感。

朗姆欣賞著自己留下的傑作,猜測接下來的卡爾裡拉會說什麼。

他會求饒嗎?還是會拿出條件與他談判?會撕破臉皮,還是會像披上他那層棉被一樣重新披上偽裝、裝作糊塗,後退一步?

半晌,那被吊在牆上、忍受著藥劑痛苦的卡爾裡拉開口了。

“朗姆。”卡爾裡拉睜開他翠綠的眼睛,用在朗姆聽來是在強撐著的平穩氣息問道,“如果我…有信心說服那位先生把我留下,並許諾未來竭儘全力為組織工作…創造條件,組織會給我什麼?”

“……你說的那句‘組織什麼都願意答應’,我可以將其認為是可信的嗎?”

這話說得像在服軟。

【就是呀,繼續乾活的話組織給什麼?】

【佛了,所以最後還是要留在組織嗎?也行,這樣刑訊一場後組織應該對主播更加信任了吧】

【主播主播,那要是這個關頭留在組織的話,是不是又要留好久,甚至新年的時候都回不了家了啊qaq】

【啊,確實……那準備的派對,是不是也沒了主人公啊……雖然主播好像本來就對這個派對沒興趣的樣子】

【從大局上來看留在組織確實是好的,雖然我好想看純白大團圓……嘖,現在還是討好朗姆重要,先順著彆激怒他,成大事者不拘小節!】

朗姆被他的反問問得一頓,像是對乾脆的認輸更加看不上,聲音嘲諷:“可信?……哈。”

“當然了,我裹著棉被的‘大黑客’卡爾裡拉。”握著槍的手鬆了鬆,他語氣帶了些瞧不起人的拉攏與誘騙,“隻要你能說服那位大人、獻出你的一切,或許組織還會留你一命,讓你繼續保有現在的地位。”

“我記得你是為了什麼進入組織的來著……噢對了,是家人?是為了你死去的姐姐還是哥哥?為了他們,你可不能輕易死去,還要披著你那層被子多為組織多做些貢獻。”

白發青年被吊著,低垂著頭,無視了這樣近似羞辱的話語,說出口的話卻揭露出另一個秘密的驚世駭俗:“地位…我從未有意過走向高位,這對我沒有意義,我隻在乎其他的彆的——”

“……比如,那名為‘銀色子彈’的不老藥,或者目前正在進行的‘aptx’計劃…”

“嘭!”

一枚子彈擦著淡島千秋的耳邊打過!

近距離的射/擊使淡島千秋的鬢發碎掉了一些,與子彈擦肩而過的左耳甚至產生了耳鳴。

朗姆震怒:“卡爾裡拉!你怎麼敢!”

你怎麼敢在這個時候提出另一個組織內的敏/感機密?!

【?】

【……?】

【主播這是在……?】

“好的,”淡島千秋好像在自言自語一樣無視了更逼一步的槍口與硝煙,說,“如果這個不可以的話,那麼現在組織正在進行著的全球環形清理計劃是否……”

“嘭!”

又是一槍!

這一槍是擦著右耳過去的。

淡島千秋:“那,有關位於日本的黃金彆館——”

“嘭!”

淡島千秋:“有關朗姆先生您的身份更迭——”

“嘭!”

淡島千秋:“有關貝爾摩德和那位先生之間的秘密關係——”

“嘭!!”

……

“啪!”

“——閉嘴!卡爾裡拉!”

惡狠狠地打出最後一槍,朗姆氣喘籲籲地扔下槍,動手親自甩了那膽大妄為的卡爾裡拉一巴掌。

【主播,你到底在乾什麼啊主播!!!】

【血,啊啊啊好多血!好疼!】

【這下完了,朗姆徹底生氣了,主播傷成這樣真的還能活下來嗎?……】

【如果主播這樣就死了的話,那其他馬甲是不是也要消失了啊,不要啊,我不想結束直播!!!】

一個響亮的耳光。

白發青年本就虛弱,被這力道不小的一下打得整個頭都向一側偏去,蒼白的臉頰迅速腫起了紅色的手印。他依然低著頭,感受著耳鳴到近似什麼都聽不見的痛感,嘴角卻諷刺地揚了起來。

近在咫尺的硝煙熏得他眼睛有些乾痛,除卻本就在體內發作的藥劑,剛剛中槍的四肢也傳來要將身體撕裂般的痛苦。

捷克cz75是製式手/槍中的大彈匣容量,與尋常隻有六七發的手/槍不同,它一個彈匣便有著足足十五發子彈——而現在,除卻射/擊在牆上圍繞著淡島千秋耳邊的那六槍,其餘的統統都被賞在了淡島千秋的身上。

——足足九槍,均勻分布在身體的各個部位極痛極痛,又不至死的部位。

朗姆開槍開的極有水平,他避開了黑客最寶貴的雙手,卻幾乎廢了淡島千秋肩膀與雙腿雙腳,這樣即使最後那位先生決定留他一命,他也能垂著僅僅能動的手指勉強為組織工作。

可與早就在尖叫“留這麼多血痛死了”、“主播是不是要死了”的激動的彈幕不同,淡島千秋此刻心中卻意外的平靜。

“咳!”

淡島千秋咳出一口血。

彈洞也在湧著鮮血。

……也就這樣而已。

淡島千秋心想。

感謝吉斯波爾大力讚助的資料,今日光是看朗姆的反應都夠值了。回頭可要祭奠下這位曾與自己有著一賭之情的對手。

這點痛,他還是“澀澤千秋”的時候,經曆的可比這多多了。

此時此刻,這樣想完的淡島千秋自己都在詫異,自己居然還有閒心比較朗姆和昔日澀澤家的審訊官的手藝、回憶一些往事,也詫異自己居然能如此平靜地提及那些過去的事情。

但留給淡島千秋重新認識自己的時間並不多,眼前被徹底激怒了的朗姆抓著淡島千秋的白發,逼迫他抬起頭正視自己。

“——卡爾裡拉!!”

朗姆尖聲著,“我好心給你一個活下來的機會,你卻如此不識好歹?!”

【淡島!!!】

【你到底圖什麼啊主播!啊啊啊啊啊我的純白不會就此就結束了吧?!】

【有沒有誰,有沒有誰想想辦法救救主播?!我還沒看夠啊!!】

【得了吧,看直播還看出真情實感了?這個死了就找下一個看就是,你們這是給主播當狗呢】

【前麵的你確定要在這個時候吵?真好笑,覺得彆人狗那你又算什麼?】

朗姆:“我給過你機會的,卡爾裡拉,我給過你機會的!”

淡島千秋在耳鳴之中早就聽不清朗姆在說什麼,可仍能猜到朗姆在咆哮些什麼。他被迫仰著頭,用了些力氣勾起笑容:“……你看…,朗姆,組織什麼都給不了我…不是嗎?”

是很淒美的。

那張臉依然是美麗的,甚至有些過分精致的女氣。儘管新添了些擦傷血跡和淤痕,滿是狼狽,可那雙因痛感而眯起的翠綠的眼睛,在昏暗無光的地下房間內卻依然閃著微弱的光——

“這就是你說的…什麼…都答應……?”

——他居然還在挑釁!

真是個瘋子。

徹頭徹尾的,瘋子!

怒火幾乎要衝破了朗姆的理智,這位組織的二把手強迫自己冷靜。他深呼吸幾下,然後穩著手拿出備用彈匣,衡量著最後的利弊,做出最後的思考。

裝匣、上膛、調整彈道,

然後緩緩抬起手/槍。

這一次向著的,是心臟。

——這人不能留在組織裡了。

朗姆清楚地意識到。

卡爾裡拉知道的太多了。無論他是從哪知道、又是怎麼知道,也無論他的技術是有多麼精妙、能為組織帶來多少價值——他都不能留下。

身為組織中僅次於那位先生的第二人,朗姆的能力毋庸置疑。即使怒意膨脹到幾乎要掌控所有情緒,朗姆仍留有一絲理智,腦內快速運轉衡量起失去卡爾裡拉這一世界第一黑客為組織帶來的損失有什麼、補救措施該做什麼、向那位先生報告時說些什麼。

殺了他。

必須殺了他。

朗姆冰冷又尖刻憤怒的視線上下掃量著手中人,抓著雪白發絲的手再次加大力道。

這樣的智力、這樣的技術、這樣的情報網,多麼完美的情報型技術人才,怕是組織再怎麼培養也難以培養出下一個——可夜長夢短,有著這樣能力的卡爾裡拉一旦背叛組織付出的代價將無以計量!

卡爾裡拉必須立刻除去,他必須死!

血腥味延伸在這狹小的室內,夾著潮濕,夾著陳味。細小塵埃飄蕩在空氣中。

無人能看見的視角裡,半空中漂浮著的熒色直播間還在爭吵,觀眾們有的跑去彆的直播間求救,有的在絕望下一秒是否就是直播的最後一秒。

朗姆說:“倒計時吧,卡爾裡拉——這將是你人生中的最後十秒。”

他低頭看了眼手表,嗤笑著:“像你這樣的數字天才,心算一定很準吧。就讓我看看你心讀的十秒和我的十秒準不準——就算作臨彆前我們最後的遊戲,為你送彆。”

一秒、兩秒。

朗姆抬起手槍,穩穩地將槍口抵向淡島千秋的心臟。

三秒、四秒。

彈幕們在尖叫哀悼。

這幾乎是一場必死的死局,他們的主播四肢被廢、銬於牆上,救援還在路上。

無論任誰來看,這個體弱無力的還被打了藥的小黑客都無力反抗手中拿著槍的朗姆。

朗姆也是這樣想。

五秒。

朗姆問:“還有遺言嗎?卡爾裡拉。”

“腳都斷了,跑也跑不了,真可憐。”

六秒。

淡島千秋右耳的耳鳴好了點,他聽到了朗姆的問話,閉上眼睛,用力掀起乾裂的嘴皮,像是想笑,輕聲說了什麼。

他僅剩不多的力氣早已耗儘,連吞咽口中鮮血的氣力都沒有,說話間有鮮血從口腔止不住的溢出。

那鮮血被含著,每說一個字都會嗆到,然後引來一陣嗓音沙啞後撕心裂肺的咳。

淡島千秋說話實在太費力了,於是接下來的幾秒,也被他用於費儘力氣的“遺言”環節。

第八秒。

淡島千秋的聲音太小了。以勝利者的姿態,朗姆彎下了腰,憐憫、報複又施舍地試圖去聽聽這個狂妄的家夥最後會說什麼。

第九秒。

來自這位世界級黑客的最後的遺言,不是詛咒、不是抱怨,也不是什麼死亡信息,而是一段簡單的日語。

朗姆眯起眼睛,去聽清每一個字節。

——他聽清了。

第十秒。

“你…有…沒…有…想…過,黑客…逃跑…不用腳…?”

朗姆皺起眉頭,思考這句話的意思。

——。

————?

淡島千秋笑了。

……

“砰!哢!嘭!”

……是隔壁審訊室審訊傳來的動靜嗎?

放棄思考卡爾裡拉垂死掙紮的遺言的意義,十秒已到,朗姆握緊手/槍,扳動了板機。

無論發生什麼樣的意外,卡爾裡拉必須死在這裡。這條生命所剩下的最後時間隻是扳動一下板機,用不了一秒的事了。

他的槍口緊貼著他的心臟,他無處可逃。

“再見了,卡爾裡拉。”

朗姆說。

——板機被扳動了。

“哢嚓。”

又有什麼東西在微弱的響起。

“砰!”

槍聲響。

就在那火光刹那僅僅一秒的時間內,一瞬間的動作快到所有人的看不清,但下一秒隨著淡島千秋極用力的一聲咳血聲和機關聲,禁錮著白發青年的鐐銬突然“哢嚓”鬆開,被吊著的人順著重力向下墜去!

那本該抵在淡島千秋胸膛上的槍口因此上滑一段,子彈應聲發射,偌大的彈洞開在了淡島千秋的鎖骨上方,鮮血流淌!

——朗姆的槍歪了!

淡島千秋大口喘息著,整個人無力而又重重的滑落在地上。

朗姆的瞳孔皺縮,還未來得及思考為什麼原本他親自上的手銬為什麼會鬆動,隔壁審訊室傳來一陣巨大的聲響,緊接著這間審訊室哪裡也傳來了一陣微小的爆/炸聲和一陣燒焦的糊味。

朗姆猛地轉過頭,那位於審訊室天花板一角的監控攝像頭居然自己無端炸開,電線外露,顯然已經發生了故障。

“誰?!”

是敵襲?!

聲音的流速似乎在這狹窄的室內變得很快,豐富的經驗給予了朗姆直覺。抬手拎起淡島千秋的衣領,朗姆動作飛快的在蹲下原地翻滾,然後身軀伏下!

“嘭!!!”

一陣大爆/炸!

審訊室的牆壁猛地炸出一個巨大的豁洞,水泥與磚石炸裂,無數細小的灰塵從那被炸開的地方極速向外開始湧動!

煙塵四起,蒙住了視野,有人影隱約踩著這堆破爛殘墟出現。

“……咳、咳,不愧是梶井特製的檸檬炸/彈,可是這煙塵也太大了!愛麗絲要被嗆死了…”

“咳咳,捂住口鼻……真沒想到大名鼎鼎的組織,地下審訊室內居然有這麼多的灰塵,真是邋遢啊。”

朗姆繃緊身體,將槍口對準:“——是誰?!”

他撐在地麵的那隻手不動聲色地向後挪去,尋找著剛才被甩出去的淡島千秋的下落。

“咳、咳……你問我們是誰?咳、咳咳咳……哎呀,本來還想帥氣的說點登場白,咳……”

那個小一點的身影踉蹌著,扶著牆咳個不停,另一個大一點的身影卻彎著腰整頓著走近了。

一步步,那人的麵龐逐漸清晰在塵霧之中,那張臉雖然朗姆從未親自見過,但卻無數次從資料上看到過——金發,藍眼,白人麵龐……

——「純白」的美國代理人,懷特集團的弗朗西斯·斯科特·基·菲茨傑拉德!

朗姆手指挪動,抓住了一旁那人的白發:“純白的菲茨傑拉德?彆告訴我,你是迷路到這裡了。”

檸檬炸/彈的餘波威力實在是太大,弗朗西斯勉強站起了身,平複了下呼吸,在看清室內的瞬間,犀利的目光便來回掃視然後鎖定在了那個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白發身影。

難以言喻的怒意湧上心頭,高大的金發男子理了理袖口,勉強控製住表情,但額角猙獰凸起的青筋卻無言昭示著他此刻的心情。

弗朗西斯深呼吸,微笑道:“這位不知代號的組織成員,晚上好……我聽說這裡有不要的黑客在處理,正巧純白最近正缺黑客,於是特地廢了些功夫找了過來。”

弗朗西斯目光緊盯著朗姆抓著自家首領頭發的那隻手,照著先前說好的劇本,語氣浮誇:“哎呀,這就是嗎?真是好運!”

“這麼好的黑客,不要可就可惜了,不如送給我們純白如何?……”

“包括那隻臟手,

——也一並砍下來送了我們吧。”

塵霧中,弗朗西斯陰沉的麵色晦暗不明。

第103章 第一百章

“要我的手?這對於初次見麵的人來說, 還真是有夠冒犯的要求。”

槍早已在朗姆手中握緊,他蹲著身子,食指扣動在板機附近蓄勢待發。

朗姆保持著警戒,一手持槍向前對準這不請自來的“客人”, 一手抓緊了地上那早已昏厥的卡爾裡拉往自己的方向拖了拖。

在這地下的深層是看不出白日與黑夜的, 縱使以肉眼餘光粗淺打量來看,周圍的幾間審訊室都已被炸穿, 每間與每間之間狼狽的以碎屑破洞接連, 但地上的光依然照不到此處。

本就以折磨為目的的審訊室內更不可能設有明亮的燈光, 昏暗卻更敞亮。

【救世主————!!!】

【對麵直播間的兄弟們你們好啊!哥們兒也來這玩心跳了?】

【我真的, 我哭死,這都什麼啊!】

【剁了他的手!剁了他!憑什麼敢薅我們純白首領的頭發!】

昏迷的淡島千秋頭頂的直播間與弗朗西斯的直播間見了麵,熒藍色的文字發了瘋似的瘋狂滾動著增長。內容有無意義的尖叫、與對麵的問好, 以及諸多的暴言。

暗處中, 朗姆感知著臉上用於偽裝的麵具的完好,脖頸間的變聲器早已不動聲色地打開, 為他自己換了個音色偽裝, 戒備間身體肌肉也繃緊。

——為什麼純白的「菲茨傑拉德」會出現在這裡?

是了, 貝爾摩德曾提交過的資料裡有提到,純白的菲茨傑拉德與卡爾裡拉關係友好,甚至在不久前的奇跡賭場世界賭會時為卡爾裡拉提供了進入賭場的便利。

曾經組織對這份友好關係並不在意, 隻做過幾個加以利用的方案。可此時此刻,朗姆心中卻不由得思考起這份“友好”, 是早就背叛的預兆?還是純白刻意打入組織內部的工具?

但無論如何, 純白的人炸穿組織紐約據點, 偷襲潛入組織地下機要內部,這事怎麼樣都得有個終了!

腦海中無數有關這突如其來的敵襲的推測一閃而過, 朗姆幾乎瞬間就決定了目前的對策。

先發製人,朗姆開口陰沉栽贓:“本以為隻是誤判,沒想到卡爾裡拉居然真的背叛,私下勾結了純白的老鼠——既然如此,那麼這條賤命就應該由組織收下,關純白什麼事?”

“菲茨傑拉德,你私闖我方據點還大肆爆/炸破壞,這件事純白必須給出交代!”

“你也不過隻是純白在美國的一個小小代理人,恐怕不知道這樣的行為代表了什麼,但我勸你此刻最好退回原地!否則等到我方支援趕來,你可要不要後悔!”

朗姆不動聲色將淡島千秋拖到離自己更近一步的地方。

組織高層奉行保密主義。組織的二把手,“朗姆酒”這個身份也是極為保密的——甚至直到現在,除卻高層的幾個人,組織內大部分成員連“朗姆酒”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雖然“菲茨傑拉德”在純白中似乎地位頗高,但既然對麵的沒有認出他的身份,那他也沒必要主動自己自報家門。

“哦?這聽起來可真是讓人害怕。”

弗朗西斯看著被朗姆抓著頭發拖在地上的淡島千秋,幾乎怒極反笑:“貴組織可真是有夠大度的,我還以為以貴組織過去以往的作風,會現在就將我在這直接原地擊斃了呢?”

聽了這話,麵具之下朗姆的臉色瞬間變差。

朗姆冷笑:“我當然很想這麼做,但現在就殺了你,未免也太便宜今天這一出了。”

“等到與純白進行協商本次損失補償的時候,我會將你的言論全數彙報。到時候不必我動手,自然有你菲茨傑拉德的好下場。”

——真想殺了他!

如果是在黑白會議之前,他一定會這麼做!

該死的純白,該死的fbi,如果不是他們,組織現在怎會像見不得光的老鼠一樣到處隱藏?

黑白會議的那次慘敗使組織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被迫麵世,之後緊接著的多方狙/擊更是大量消耗了資源,使組織被迫做出最後一波清理然後決定徹底隱藏。

現在的組織,在與純白打交道的時候即使稱不上毫無優勢,但也已經幾乎被強占了所有的優先話語權!

【哈哈哈哈哈哈!說的就是,有膽你就殺?!】

【就現在這個關頭,組織躲還來不及,弗朗西斯一旦死了那可就出大問題了,無論怎樣也隻能抓起來協商啊】

【可是他說要補償誒?會訛純白一筆嗎?】

【就是說啊,這個時間組織要是訛上純白,那肯定會咬得我們大出血的】

“多餘的廢話就免了吧。”

弗朗西斯臉上掛著沒有感情的笑容:“這位不知名的組織成員,現在可以請你將你從我的朋友,‘淡島千秋’的頭上拿走了嗎?”

“我的時間很趕,隻要你將淡島千秋交給我,援救完友人後,今日我自然會帶人離開這裡——包括先前布置的炸/彈一起。”

他可真有臉說這話。

朗姆心裡發恨,語氣卻不變:“卡爾裡拉是組織的王牌黑客,即使他勾結純白背叛,那最終管治權也在我方!純白無權索要。”

說著,朗姆隱蔽地打量起了弗朗西斯的上下。

身上似乎並沒有攜帶槍/支……但不排除攜帶貼身冷兵器的可能。西裝輪廓隱約能看出肌肉,格鬥水平不明。

既然對方已經將本次定義為“援救友人”,那麼所攜帶的人數應該不多。朗姆頭腦風暴著。

在剛才他刻意拖時間的這段對話中,並沒有再多的人下來,那說明在地上的純白方人員都不重要——甚至他們可能連純白的人都算不上,隻能算弗朗西斯的私兵。

雖然情況緊急,但朗姆的身上還有著一把剛剛填充過彈匣的15發捷克cz75,與看上去身無寸鐵的弗朗西斯相比,情況確實是好很多。

以目前的情況來看,據點的地上即使不至於淪陷,至少也陷入了混亂……加上菲茨傑拉德提及的“炸/彈”,該如何處理……不!隻要控製住眼下的情況,一切便都能解決!

朗姆的目光挪向弗朗西斯後方的那個小小身影。

“咳咳……你在和他廢話些什麼啊弗弗?”金發的小女孩捂著口鼻,來回用手扇著麵前渾濁的空氣,“直接帶著淡島走不就好了……啊!淡島!”

金發女孩吃驚地被嗆了幾聲,隨後提起裙擺就撲了過來。

看著僅有幾歲的小女孩動作卻是出奇的快,沒等朗姆起身再翻滾避開,那女孩便飛一樣的來到了已經昏迷的卡爾裡拉身邊。

“嗚嗚嗚,淡島,不要死啊!幾天沒見你怎麼變成這樣了……”

女孩抱著人若無其人地嚎了起來,弗朗西斯有些頭疼地看著她。

“小愛麗絲,我知道你現在很難過,但你如果不鬆開一點的話,淡島恐怕真的要死在這裡了。”

“是哦!淡島你等等,我這就喂給你藥……”

【不愧是我們愛麗絲,還帶了藥,靠譜!】

【淡島這身彈洞,也太慘了點吧……】

【這個藥是之前與謝野和檸檬炸/彈那家夥一起研發的那個嗎?不是說還處於實驗中?】

【好像是,據說有激活人體細胞的作用,吊命用再合適不過】

朗姆冷眼旁觀著那個金發女孩掏出一瓶淡藍色的試管藥劑,往卡爾裡拉的嘴裡倒去,並沒有出手阻攔。

愛麗絲,純白日本分部的代理人“森鷗外”之女,他曾在資料上見過——出身地不明,母親不明,性格嬌縱、任性,常年常駐純白日本分部,與年幼的外貌相反其武力值極高,原因不明,具體情報不明。

……不明,不明,該死的,有關“純白”的情報怎麼這麼多不明?!

淡島千秋嘴裡被灌了幾口藥,意識還未完全清醒,但臉色看上去已經比先前好一些了。他虛虛躺在地上,兩眼依然緊緊地閉著,身上是數不清的血汙灰塵與傷疤。

愛麗絲一臉擔憂地蹲在他身旁,抬手正要試探淡島千秋額頭的溫度,手卻被人用槍挑開。

冷冷的槍口,在愛麗絲的眼皮子底下再次抵在了淡島千秋的太陽穴上。

“退後,森鷗外的女兒。”

朗姆持槍,壓著嗓子說,“如果你們還想要卡爾裡拉這條命的話——退後!”

——必須控製住卡爾裡拉!

金發小女孩愛麗絲好像真的被他震懾住了一樣,站起身倒退幾步:“你想做什麼?你要開槍殺了淡島?”

“還是說…你不會是想拿淡島的命來牽製我們,好逼著我們撤退,你自己逃生是吧?”

“聰明的女孩。”

朗姆一邊用槍抵著淡島千秋,一邊緩緩地挾持著他站起身來,倒退著朝出口走去。

一步、兩步。

距離出口大概一共有十步的距離。

“你們不是很想救他嗎?如果想要卡爾裡拉活命,就給我把武器扔下,雙手舉起抱在腦後!”朗姆命令道。

“……?”

猶豫片刻,愛麗絲和弗朗西斯對視一眼,還是向後退了一步。

窸窸窣窣,武器被卸下了身——這兩個人身上加起來居然隻有一把短匕和一把小手/槍。但朗姆已經無暇去顧及更多。

【?】

【?朗姆你】

【救命啊,首領被當麵挾持了啊】

三步,四步。

據點地上部分的建築似乎仍在爆/炸,隱約隻有極遠的聲響傳到這地下。

朗姆挾持著淡島千秋,正對著弗朗西斯和愛麗絲向審訊室的出口倒退去。

——他早就看透了“卡爾裡拉”才是今天的關鍵,挾持著白發青年的手從未懈怠。

很有用,也很可笑。隻是挾持住了他們所謂的“黑客朋友”,這兩個與純白高層關係極密切的家夥居然真的就這樣動不了了。

終究隻是群被“友情”束縛的家夥罷了,一旦掌控住他們眼中“關鍵”的卡爾裡拉,那一切便將迎刃而解。

朗姆心中嗤笑。

至於在朗姆眼中已經被視為“背叛”的淡島千秋之後會如何?

先拿他的命牽製,再逃出這裡,等一離開這個據點,他會直接將他擊殺!

再之後……自然是上報那位先生,根據純白的態度,要麼是營造出卡爾裡拉沒死的假象,以此來長期勒索純白;要麼是直接將他的屍體剁碎,寄給那群自稱純白的狂妄家夥以彰顯組織威力!

五步、六步。

朗姆的腳步離出口更近了。

【弗朗西斯不管嗎?朗姆真的快跑了誒!】

【剛才吃飯去了沒看,我們是在出口處也做了埋伏嗎?不然怎麼這麼放任朗姆啊】

【真不救?真不救嗎?】

麵對著焦躁的彈幕,愛麗絲和弗朗西斯麵麵相覷,還是維持著原先手抱頭的動作。

七步、八步。

馬上就快到了。

漫長的十步,在兩方的對峙下顯得極為漫長。

朗姆眼角的餘光警戒著場上的動靜,同時也不經意瞥到了手中被自己箍著脖頸的卡爾裡拉,他好似還昏迷著,雙腳因為這樣的拖行在地上留出兩道長長的痕跡。

精神緊繃之際,朗姆卻想起了不到一個小時前,自己對卡爾裡拉的審訊——十秒倒計時。

那種感覺,大概是一樣的磨人。

這折磨在卡爾裡拉上的緊迫,終究迎來了可笑的回饋。

九步、十步,

九秒、十秒。

——最後一歩。

朗姆後退著,離離開僅有一步之遙。但麵前「純白」的弗朗西斯和愛麗絲卻沒有絲毫的反應,表情甚至還有些……憐憫?

朗姆心中詫異,但謹慎如他此時做出的穩妥判斷依然是撤退——離開這裡才是萬中之上。

就在朗姆即將離開的時候,突然,有聲音響起了。

“到此為止!”

殘墟內,一個殘落在地上的監控攝像頭閃著光發出了聲音。

那聲音是經由變聲期變化、刺耳而又微沙啞、讓人分不清講話人的性彆及年齡的聲音。

但在聽到這聲音的時候,朗姆即將脫離的腳步頓住了,他的神色突然變得晦暗不明,整個人也停在了原地。

如果你恰巧知道這位的二把手身份的話,那麼這能讓組織二把手乖乖聽話的未知電子音的身份就極為鮮明了——

傳說中的,

「那位大人」。

第104章 第一百零一章

……是那位先生的聲音!

廢墟中, 角落處一個早已被炸到僅剩一點機械結構殘骸的監視器出聲了。

朗姆剛剛碰到逃離口的腳後跟一頓:“……先生?”

“那位先生”並沒有回複朗姆的呼喚:“…停下手,留下,卡爾裡拉。”

“朗姆,是組織的二把手…一旦你真的如此做了, 那麼這無疑是對組織開戰的象征。”

……那位大人在讓卡爾裡拉停手?

朗姆一低頭, 幾乎是驚悚地發現,那原本被他在地上拖行到滿頭血流不止的白發青年居然清醒著。

他的眼鏡早就碎掉, 滿臉傷痕, 一隻眼腫著, 一隻眼幾乎睜不開, 沾了臟汙的白發淩亂地打在眼前,但手卻不知何時高高抬起,手中的尖銳正寵著他——

——在淡島千秋手裡的, 赫然是朗姆先前用來折磨他用的“針”!

真是令人難以置信, 這樣的情況下他活著就夠嗆了,居然還有理智來對付他?!

那針筒裡的藥劑無疑是朗姆最清楚不過的:加劇痛感, 模糊人的理智, 破壞細胞……

毫無疑問, 如果在現在這個時刻他被卡爾裡拉如此刺了一下,眼前另外兩個虎視眈眈的純白成員會對他做些什麼!

那樣的情況下,朗姆今天“必死無疑”!

朗姆迅速地鬆開抓著淡島千秋頭發的手, 然後一腳用力地將他踢到一邊的角落去。

弗朗西斯和愛麗絲看到自家首領被人如此對待,心頭幾乎克製不住怒火, 但現下的時候還不能暴露淡島千秋和純白早有關聯, 而且首領還未發布命令, 隻能忍耐著,把這筆賬狠狠記下來。

淡島千秋被朗姆用力踢了一腳, 狼狽地被踹進一堆廢墟裡,好半天沒有聲息。

隔了好一會兒,那堆廢墟裡喘來了劇烈咳嗽的聲音,那聲音像是要把肺都給刻出來一樣慘白,但語氣居然帶著笑。

“…咳咳,真可惜,還以為也能給你來一下子呢,朗姆,咳咳咳……”

“剛才紮我的時候是不是太入迷了,居然連針管被我趁機順走了一隻都沒發現,咳咳,二把手也不過如此啊……”

聽到這話的朗姆,麵具下的臉都氣扭曲了。

【我作證,我看見了】

【……???你看見了?我都沒看見,主播怎麼做到的??】

【前麵懷疑怎麼做到的那個,一看你就沒上過“太宰”的精品課,建議多去那邊直播間逛逛】

“……留下來,卡爾裡拉。”

角落裡的監視器閃著紅光,繼續發聲著。

“隻要你願意,組織可以培養你,讓你成為下一任的‘二把手’,留下來。”

朗姆:“……先生!”

那位大人以電子音繼續說著:“留下來,卡爾裡拉。”

“你渴望什麼?你想要什麼?”

“你渴望的一切,我將給予你,組織將給予你。無論是財富還是地位,以你的才能,組織都將對你應允!……”

“……留下來,卡爾裡拉!”

麵具下,朗姆緩緩地閉上了嘴巴。

下達刑訊懲罰的是那位先生,現在親自招攬的也是那位先生。

僅僅從“洗.錢”的各類小賬裡就能挖掘出“烏丸蓮耶”這個名字,毫無疑問,卡爾裡拉的才能已經得到了證明——

既然已經知道了組織的最大秘密,那麼留下來的路就隻有兩條:

要麼被招攬,

要麼去死;

已經顧不上自己“朗姆”的身份在純白二人的眼前暴露,朗姆握緊了手槍,麵不改色地又向逃離口挪了幾步。

先前放棄了身上所有武器,被迫“投降”的弗朗西斯和愛麗絲,兩人還雙手抱頭蹲在牆角,但此刻朗姆和那位先生裡沒人在意這兩個“戰俘”。

而被“那位先生”親自招攬的淡島千秋本人,卻陷入了較長的一段沉默。

他還狼狽地趴在那堆廢墟裡,臉朝地。讓人判斷不清這段沉默到底是在思考,還是早已重傷到無力回答。

半晌,空氣中響起了淡島千秋的聲音。

還是虛弱的,慢吞吞的,但卻再也不敢會讓人感到他懦弱的。

“……金錢,咳,地位?”

“以及,你想要的所有。”

那位先生說。

“……”

“………無聊。”

淡島千秋回答道。

他用儘力氣,在廢墟裡翻了個身把臉露了出來。

雖然情況不太對,但深知自己沒來前純白經濟狀況的弗朗西斯,在這一刻差點笑出聲來。

“確實無聊。”

那位先生說,“但隻要擁有這兩樣,你想要的有趣的一切都手到擒來。而我,組織,將賜予你這一切。”

淡島千秋又不說話了,他乾脆仰躺著閉上了眼睛。

——隻是說說而已,誰還不會了。

此刻,朗姆清楚地從自己這位“同僚”臉上讀出了這個意思。

在座的各位都是人精,都是聰明人,說好話畫大餅誰還不會?

誰知道你是不是開空頭支票,隻是當著純白的人還在這裡的麵子上,為了自己的形象故意先妥協擺平事情,之後把人騙回組織裡就立刻封口槍.斃。

“……”

那位先生命令:“朗姆,開支票。”

朗姆一隻手還持槍,另一隻手乾脆利索地掏出懷裡的支票夾,直接遠遠地把整個支票夾丟到淡島千秋身上。

朗姆:“這個戶頭裡約有五千萬美元,隨便你開。”

淡島千秋還在那閉著眼,一動不動。

……這是嫌錢還不夠?

如果是錢能辦妥的問題,那無疑是最簡單的事情。

直播間裡,有的彈幕已經開始笑了。

【草,我也想躺著有人拿錢砸我啊!】

【好活,當賞!】

【就五千萬?朗姆你打發叫花子呢,少說不得來幾個億】

見淡島千秋沒有反應,無須那位先生再次吩咐,朗姆又翻出幾個支票夾,一一遠遠地丟過去。

支票們漫天紛飛著打到淡島千秋的身上,讓他看上去整個人不像掉在廢墟裡,而是狼狽地掉進了錢窩一樣。

朗姆絲毫不吝嗇地丟著支票,隻要那位先生不喊停,他會把身上所有支票、現金、卡都丟出去。

……開玩笑,對於財大氣粗的組織來說,能用錢買足的事那還算事嗎?

而且招攬也不一定成功,招攬回去後卡爾裡拉也不一定能活下來,這錢說不準最後還是會回到組織的賬裡!

此時,朗姆身上的財物都已經被丟出,他此刻已經身無分文了。

而淡島千秋癱在那裡,如此巨額的財產擺在麵前,居然隻有眼皮略微抬了下,態度看上去似乎有所被打動。

——…多麼貪婪的一個人!

朗姆又後退了幾步,腳跟已經踏出脫離口了。

他身上可是一分都沒有了!

身為組織的二把手,為了各種行事便利,朗姆身上平日裡帶的金額可不是小數,即使如此這個數字也不能讓卡爾裡拉滿足嗎?!

愛麗絲和弗朗西斯心裡都要樂瘋了,肩膀因憋笑顫抖不止。

監視器的紅點似乎都頓了一下,然後那位先生又出聲了:

“如果你渴求更多,就留下來,卡爾裡拉!”

“……”

淡島千秋躺在那裡,思考著:“工資。”

從進入組織以來,他好像一直都在打白工,沒有領到過一毛錢的工資。

雖然入職的時候組織給了他一間地下室的房產證和一點安置費,可是工資似乎真的從來沒領到過啊……

淡島千秋:“欠我的工資,還沒結清。”

朗姆:“……”

那位先生:“……”

朗姆:“……?”

……

……不是,哪家危險地下組織還定期發工資的啊?做任務給任務金就算了,發工資聽起來也太企業了,你當組織是公司上班呢?!

“……工資!噗哈哈哈哈…唔唔!”

抱頭蹲在牆角的愛麗絲終於忍不住,笑了出來。

一旁的弗朗西斯趕緊捂住她的嘴,自己也翹著嘴角:“抱歉抱歉,孩子還小不懂事,你們繼續……”

說完,這倆人又自覺地重新擺回雙手抱頭的投降姿勢,憋著笑蹲回牆角。

朗姆麵具下的嘴角抽搐,已經感覺到丟人了。

那位先生在監控器的那頭也沉默了很久,最終開口道:“那便將管理組織財務的權利給予你,留下來,卡爾裡拉。”

這是非常大的讓步了,幾乎讓人不可置信的程度——讓一個“貪財”的人去管理財務?那位先生對卡爾裡拉的才能就看好到這種程度嗎?這話到底是真話還是假話?

就連躺著的淡島千秋都睜開了眼睛,他滿足地歎息道:“這是對我的賠償嗎?”

那位先生:“……是。”

淡島千秋:“謝謝你,好心的大人。”

朗姆心裡鬆了口氣,卡爾裡拉總算鬆口了,今天應該就要這麼結束了——

“——但是我覺得純白更好一點,”

朗姆猛地抬頭,聽到那個白發青年這麼說。

“既然您如此大方,我想您應該不介意我帶著我的賠償,跳槽到純白那邊去吧?”

——他怎麼敢?!!

話語間,淡島千秋用力從廢墟中居然坐了起來,臉色好了很多——隻是他們談話的這段時間而已,愛麗絲帶來的藥水已經在他的體內生效了!

剛才的所有討價還價不過是拖延時間罷了。

“嘭”、“嘭”!

朗姆當機立斷舉起槍,遠遠地衝著淡島千秋的腦袋就來了幾發。

——這個大膽的叛徒必須死在這裡!

原本蹲在一旁的弗朗西斯迅速起身,低念了一句“一百萬美元”使用金錢發動異能力後,身體表麵的皮膚迅速被強化硬化了起來。

他以普通人類不能相比的速度,幾乎一瞬間就擋在了淡島千秋麵前,以自己的手臂擋下了所有的子彈!

“嘭嘭嘭嘭”!

子彈灼破弗朗西斯的西裝袖子,撞擊到弗朗西斯的胳膊時卻發出了觸碰到金屬的聲音!西裝的麵料被灼出彈洞,但麵料下的皮膚看上去居然完好無傷……!

這反常識的一幕,讓朗姆在麵具下睜大眼睛,隨即他笑了出來:

“哈哈哈哈哈……喊著什麼慈善組織的名號,私底下不也還是在做人體試驗?一群道貌岸然的家夥!”

那位先生在聽到淡島千秋的“背叛”宣言時就掐斷了信號,監視器紅點不再閃爍,安靜地躺在狼藉一片的地麵上。

“廢話少說!”

愛麗絲舉著拳頭衝了上來。

這個金發小女孩出乎意料地難纏,體能完全不像一個正常小孩子,多半也是純白的人體試驗產物。今天來的這兩個人都是這樣的東西,難怪他們剛才隨身帶的武器隻有一把小手.槍和一把匕首!

朗姆狼狽地躲著,臉還是挨了幾拳。好在他早就踏出了脫離口,來到了安全距離。

趁著愛麗絲揮拳的空檔,朗姆再次抬起槍衝淡島千秋開了一槍。

“嘭!”

“淡島!”

愛麗絲猛地轉回頭。

這一槍毫無疑問被守在淡島千秋身邊的弗朗西斯擋下,高大的金發白人男子用陰沉地眼神盯著朗姆,好似下一秒就要衝上來殺了他。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這樣的視線下,朗姆笑出了聲:“再見了,人造品和叛徒們!”

說著,他又連發幾槍擊射房間的四角,迅速地轉身逃掉了。

這間房間早就經曆過上層的爆炸衝擊,表層的混凝土被炸開大部分,露出黑乎乎的疑似地基的東西。在朗姆的子彈下,那“地基”破損的地方似乎傳來了一股焦油味——

這個房間下埋著的居然全都是炸.彈!組織早就考慮到保密工作,在自己的老窩底下布滿了觸發式的炸.彈!這麼巨量的炸.彈,真是必死無疑!

剛才他們居然在這樣的環境下談了那麼久?!

【臥槽臥槽臥槽】

【要炸了要炸了要炸了啊——!!!】

“——不好!愛麗絲快回來!”

弗朗西斯一手扶起淡島千秋,一手抱起愛麗絲。他低頭看著靠在自己身上的兩個,低聲道:“都準備好了嗎?可能要花很多錢哦。”

“……一億美元!!!”

“嘭——!!!!!”

————

——————。

——。

……

爆炸的那一瞬間,世界都是空白的。

聲音的傳速變快,一切都染上硝煙和焦油的味道。

一切事物在眼前被爆破,碎開,碎片擦到衣角,擦到臉頰,帶來疼意。

然後,世界變成了白色一片。

被巨額金錢加持過的弗朗西斯變得很強大,他抱著淡島千秋和愛麗絲,與爆炸比較著速度,極速地踏在牆壁和炸開的建築碎片上,朝更遠在地麵的方向前進。

在異能力的作用下,他的四周隱約發著淡淡的熒綠色的光。

一切都像在做夢一樣。

緊接著的,是耳鳴。

“嗡”的——鼓膜承受不了這爆破聲,幾乎要被震破出血。

在那一瞬間,淡島千秋想起了很多事情。

他想起自己前世的一生,想起現在的世界,想到這些,想到那些,多慮一直都是他最大的優點和壞毛病,看著深沉的性格一開始似乎也不是這樣。

在最開始的開始,他似乎也隻是個最普通不過的普通小孩。某天被發現擁有異能,然後被老家的叔父們送到了澀澤家。

他在那裡過得不好,但卻第一次擁有了自己的家人,即使後來他依然選擇了離開。

一生漂泊,渾噩一生,死後也不得清閒,來到異世界被迫直播打工,忍辱負重。

這是好事嗎?這是壞事嗎?

弗朗西斯抬起手臂,護著碎石不要濺到淡島千秋和愛麗絲的後腦勺。這讓他的胸膛更加敞開,他是溫熱的,有心跳的。即使耳鳴,那聲音似乎也能聽得到。

愛麗絲小小的身軀卻有著巨大的力量,弗朗西斯護著他們,她就出拳把被炸飛靠近的大碎石都打破,不讓它們傷害到他們。

——這是他的新家,新的家人啊。

————

——————。

————。

……

“……淡島,淡島!”

“淡島!你醒醒啊淡島!嗚嗚嗚,弗弗,淡島是不是剛才被炸傻了……”

“……愛麗絲,彆說那麼不吉利的話,還有,彆晃他了,再這樣晃下去人真的會傻的。”

意識漸漸清醒了過來。

淡島千秋迷茫地眨著眼睛,睜開雙眼。

愛麗絲感動地撲了上來:“嗚嗚嗚——淡島——你還活著!”

“彆擔心,以後淡島就不用繼續臥底了,我們馬上坐飛機回日本,正好可以給你過生日!”

……生日,

對了,今天似乎是他的生日。

“生日快樂,淡島。”

弗朗西斯笑著過來扶起他說,“原本的生日禮物是想送給你一張卡的,可惜剛才把公司目前可動用的流動資金花掉了……”

他是最受爆炸波及的那個,身上原本體麵的西裝早已破破爛爛。

逃離死亡,所有人似乎都鬆了口氣。

【太驚險了!幸虧主播這邊的人都有點超能力在,不然今天真死這裡了!】

【弗朗西斯,我的超人!】

【生日快樂,這麼大的爆炸,朗姆死沒死下麵?】

【生日快樂!】

【生日快樂?新的一歲也加油活著給我們多整活哦】

【生日快樂,能分口賽博蛋糕吃不】

【……】

——生日快樂。

你的出生,你的存在,是值得慶祝的。

腦海裡,不知何時也來了的花袋也弱弱出了聲:“生日快樂,淡島……”

“真的很抱歉,我不知道那個名字會讓你這樣,真的很對不起,我……”

“已經沒事了。”

淡島千秋低聲說,“沒關係,欠我的人情以後還了就好。”

花袋:……噫!

“淡島,你在和誰說話呢?”

愛麗絲歪著頭問。

“在和另一位成員,”淡島千秋說,“給日本總部發消息吧,愛麗絲。告訴鏡花,等到新年的時候我會回去的,和大家一起跨年。”

他頓了頓,又說:“……生日會也等到那個時候再辦,可以嗎?”

【呀】

【哎呀,辦辦辦!】

【這個石頭終於被大家夥感化了嗎?!團建團建!】

愛麗絲“呀”了一聲驚喜地叫出聲:“你願意過生日啦!~”

“真好呢,愛麗絲。”

弗朗西斯在一旁笑著哄:“到時候把全世界的純白成員叫回來,全家一起替淡島好好慶祝好不好?”

“那我現在就得規劃下了!”

愛麗絲說:“嗯嗯……小矮子和陰陽頭在阿爾及利亞,紅葉最近在俄羅斯,鏡花最近應該還在本部……”

她扒拉著手指數得開心,一旁自言自語去了。

弗朗西斯對淡島千秋說:“新年的時候回去,意思是這幾天還有什麼彆的行程嗎?首領。”

淡島千秋頓了頓,說:“不是首領的行程,是我……私人的。”

蘇格蘭曾經給他發過消息,說會在他生日的日期附近給他送生日禮物,送去那間小地下室。

組織今日被這樣耍了一番,“卡爾裡拉”“背叛”了的消息無疑會傳到每一個人的耳朵裡,那間地下室估計也會看守戒備起來。

雖然不知道未來還會不會和蘇格蘭有交集……但既然是送給他的生日禮物,他會親自去驗收的。

弗朗西斯了然:“我知道了。”

“那麼,再次祝你生日快樂,千秋。”

“謝謝。”

“叮鈴鈴鈴——”

弗朗西斯的手機在此時響了。

“是與謝野的電話,”弗朗西斯說,“她今天的行程是來美國接應我們,估計人已經到懷特大廈了,我向她說明一下。”

電話接通了。

【“……喂,喂喂喂?是弗朗西斯嗎?你們那邊接到淡島了嗎?他在旁邊嗎?”】

電話那邊的與謝野炮彈一般快速道,【“如果他在旁邊,就把電話給他!”】

弗朗西斯聳了聳肩,把電話遞給淡島千秋。

“是我,怎麼了?”

與謝野聽到淡島千秋的聲音,乾脆利索地掛掉電話,然後打了個視頻電話過來。

現在是夜晚,她似乎在海邊,而她的身旁倒著一個滿身鮮血的人——

【“……我來酒店旁邊海灘抽煙的時候發現這裡有個人,還在流血,血還熱乎,看起來似乎挺眼熟的,你看看要不要救他?”】

與謝野的鏡頭有些模糊,過了會兒才對準了焦。

那熟悉的麵孔讓所有人包括彈幕都一愣。

——那是……蘇格蘭?!

(本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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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蠢作者複製錯誤,以下為不小心複製錯誤的片段!!!請跳過以下部分,直接閱讀下一卷吧!鞠躬!

以下段落之後將替換為額外番外!

影響了閱讀體驗,非常抱歉!

“要我的手?這對於初次見麵的人來說,還真是有夠冒犯的要求。”

槍早已在朗姆手中握緊,他蹲著身子,食指扣動在板機附近蓄勢待發。朗姆保持著警戒,一手持槍向前對準這不請自來的“客人”,一手抓緊了地上那早已昏厥的卡爾裡拉往自己的方向拖了拖。

在這地下的深層是看不出白日與黑夜的,縱使以肉眼餘光粗淺打量來看,周圍的幾間審訊室都已被炸穿,每間與每間之間狼狽的以碎屑破洞接連,但地上的光依然照不到此處。

本就以折磨為目的的審訊室內更不可能設有明亮的燈光,昏暗卻更敞亮。

【救世主————!!!】

【對麵直播間的兄弟們你們好啊!哥們兒也來這玩心跳了?】

【我真的,我哭死,這都什麼啊!】

【剁了他的手!剁了他!憑什麼敢薅我們純白首領的頭發!】

昏迷的淡島千秋頭頂的直播間與弗朗西斯的直播間見了麵,熒藍色的文字發了瘋似的瘋狂滾動著增長。內容有無意義的尖叫、與對麵的問好,以及諸多的暴言。

暗處中,朗姆感知著臉上用於偽裝的麵具的完好,脖頸間的變聲器早已不動聲色地打開,為他自己換了個音色偽裝,戒備間身體肌肉也繃緊。

——為什麼純白的「菲茨傑拉德」會出現在這裡?

是了,貝爾摩德曾提交過的資料裡有提到,純白的菲茨傑拉德與卡爾裡拉關係友好,甚至在不久前的奇跡賭場世界賭會時為卡爾裡拉提供了進入賭場的便利。

曾經組織對這份友好關係並不在意,隻做過幾個加以利用的方案。可此時此刻,朗姆心中卻不由得思考起這份“友好”,是早就背叛的預兆?還是純白刻意打入組織內部的工具?

但無論如何,純白的人炸穿組織紐約據點,偷襲潛入組織地下機要內部,這事怎麼樣都得有個終了!

腦海中無數有關這突如其來的敵襲的推測一閃而過,朗姆幾乎瞬間就決定了目前的對策。

先發製人,朗姆開口陰沉栽贓:“本以為隻是誤判,沒想到卡爾裡拉居然真的背叛,私下勾結了純白的老鼠——既然如此,那麼這條賤命就應該由組織收下,關純白什麼事?”

“菲茨傑拉德,你私闖我方據點還大肆爆/炸破壞,這件事純白必須給出交代!”

“你也不過隻是純白在美國的一個小小代理人,恐怕不知道這樣的行為代表了什麼,但我勸你此刻最好退回原地!否則等到我方支援趕來,你可要不要後悔!”

朗姆不動聲色將淡島千秋拖到離自己更近一步的地方。

組織高層奉行保密主義。組織的二把手,“朗姆酒”這個身份也是極為保密的——甚至直到現在,除卻高層的幾個人,組織內大部分成員連“朗姆酒”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雖然“菲茨傑拉德”在純白中似乎地位頗高,但既然對麵的沒有認出他的身份,那他也沒必要主動自己自報家門。

“哦?這聽起來可真是讓人害怕。”

弗朗西斯看著被朗姆抓著頭發拖在地上的淡島千秋,幾乎怒極反笑:“貴組織可真是有夠大度的,我還以為以貴組織過去以往的作風,會現在就將我在這直接原地擊斃了呢?”

聽了這話,麵具之下朗姆的臉色瞬間變差。

朗姆冷笑:“我當然很想這麼做,但現在就殺了你,未免也太便宜今天這一出了。”

“等到與純白進行協商本次損失補償的時候,我會將你的言論全數彙報。到時候不必我動手,自然有你菲茨傑拉德的好下場!”

——真想殺了他!

如果是在黑白會議之前,他一定會這麼做!

該死的純白,該死的fbi,如果不是他們,組織現在怎會像見不得光的老鼠一樣到處隱藏?

黑白會議的那次慘敗使組織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被迫麵世,之後緊接著的多方狙/擊更是大量消耗了資源,使組織被迫做出最後一波清理然後決定徹底隱藏。

現在的組織,在與純白打交道的時候即使稱不上毫無優勢,但也已經幾乎被強占了所有的優先話語權!

【哈哈哈哈哈哈!說的就是,有膽你就殺?!】

【就現在這個關頭,組織躲還來不及,弗朗西斯一旦死了那可就出大問題了,無論怎樣也隻能抓起來協商啊】

【可是他說要補償誒?會訛純白一筆嗎?】

【就是說啊,這個時間組織要是訛上純白,那肯定會咬得我們大出血的】

“多餘的廢話就免了吧。”

弗朗西斯臉上掛著沒有感情的笑容:“這位不知名的組織成員,現在可以請你將你從我的朋友,‘淡島千秋’的頭上拿走了嗎?”

“我的時間很趕,隻要你將淡島千秋交給我,援救完友人後,今日我自然會帶人離開這裡——包括先前布置的炸/彈一起。”

他可真有臉說這話。

朗姆心裡發恨,語氣卻不變:“卡爾裡拉是組織的王牌黑客,即使他勾結純白背叛,那最終管治權也在我方!純白無權索要。”

說著,朗姆隱蔽地打量起了弗朗西斯的上下。

身上似乎並沒有攜帶槍/支……但不排除攜帶貼身冷兵器的可能。西裝輪廓隱約能看出肌肉,格鬥水平不明。

既然對方已經將本次定義為“援救友人”,那麼所攜帶的人數應該不多。朗姆頭腦風暴著。

在剛才他刻意拖時間的這段對話中,並沒有再多的人下來,那說明在地上的純白方人員都不重要——甚至他們可能連純白的人都算不上,隻能算弗朗西斯的私兵。

雖然情況緊急,但朗姆的身上還有著一把剛剛填充過彈匣的15發捷克cz75,與看上去身無寸鐵的弗朗西斯相比,情況確實是好很多。

以目前的情況來看,據點的地上即使不至於淪陷,至少也陷入了混亂……加上菲茨傑拉德提及的“炸/彈”,該如何處理……不!隻要控製住眼下的情況,一切便都能解決!

朗姆的目光挪向弗朗西斯後方的那個小小身影。

“咳咳……你在和他廢話些什麼啊弗弗?”金發的小女孩捂著口鼻,來回用手扇著麵前渾濁的空氣,“直接帶著淡島走不就好了……啊!淡島!”

金發女孩吃驚地被嗆了幾聲,隨後提起裙擺就撲了過來。

看著僅有幾歲的小女孩動作卻是出奇的快,沒等朗姆起身再翻滾避開,那女孩便飛一樣的來到了已經昏迷的卡爾裡拉身邊。

“嗚嗚嗚,淡島,不要死啊!幾天沒見你怎麼變成這樣了……”

女孩抱著人若無其人地嚎了起來,弗朗西斯有些頭疼地看著她。

“小愛麗絲,我知道你現在很難過,但你如果不鬆開一點的話,淡島恐怕真的要死在這裡了。”

“是哦!淡島你等等,我這就喂給你藥……”

【不愧是我們愛麗絲,還帶了藥,靠譜!】

【淡島這身彈洞,也太慘了點吧……】

【這個藥是之前與謝野和檸檬炸/彈那家夥一起研發的那個嗎?不是說還處於實驗中?】

【好像是,據說有激活人體細胞的作用,吊命用再合適不過】

朗姆冷眼旁觀著那個金發女孩掏出一瓶淡藍色的試管藥劑,往卡爾裡拉的嘴裡倒去,並沒有出手阻攔。

愛麗絲,純白日本分部的代理人“森鷗外”之女,他曾在資料上見過——出身地不明,母親不明,性格嬌縱、任性,常年常駐純白日本分部,與年幼的外貌相反其武力值極高,原因不明,具體情報不明。

……不明,不明,該死的,有關“純白”的情報怎麼這麼多不明?!

淡島千秋嘴裡被灌了幾口藥,意識還未完全清醒,但臉色看上去已經比先前好一些了。他虛虛躺在地上,兩眼依然緊緊地閉著,身上是數不清的血汙灰塵與傷疤。

愛麗絲一臉擔憂地蹲在他身旁,抬手正要試探淡島千秋額頭的溫度,手卻被人用槍挑開。

冷冷的槍口,在愛麗絲的眼皮子底下再次抵在了淡島千秋的太陽穴上。

“退後,森鷗外的女兒。”

朗姆持槍,壓著嗓子說,“如果你們還想要卡爾裡拉這條命的話——退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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