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我那兒再拿三萬,你們一塊送去吧。”趙東輕聲回道。
“恩,”張斌點了點頭,拍著趙東的肩膀出了病房。
病房內,光線昏暗。
小岩在床上直挺挺的躺著,趙東看著他許久,雙手插兜,語氣極為無奈的問道:“你說,你他媽跟著我乾啥……攆都攆不走,現在出事兒了,我他媽能做的就隻剩下拿錢了嗎?”
床上,小岩呼吸平穩,久久沒有回應。
“……岩岩,我不能愧對,你叫我一聲哥!”趙東咬牙把話說完,皺著眉頭轉身就走。
……..
樓下,李全把李菲叫到了一旁。
“怎麼了,全叔?”李菲不解的問道。
“給你個任務,拉東子出去走走。”李全乾脆的說道。
“為啥啊?他剛出來,還一大堆事兒呢。”李菲更加迷茫。
“他現在就想著辦一件事兒,而且還是錯事兒!聽我的,你倆出去溜達溜達。”李全再次說道。
“可是,我好幾天沒正經上班……!”
“吱嘎,”
就在這時,漢蘭達停在醫院門口,子然坐在車上,降下了車窗衝李全擺了擺手。
五分鐘以後,眾人散去,趙東一人邁步走了出來。
“來,菲菲開車,你送我倆回去。”付波吩咐了一句。
“……哦!”李菲點了點頭,走上了正駕駛。
“彆扯沒用的,”趙東皺眉回了一句。
“彆跟我犟嘴,讓你乾啥,你就乾啥得了。”付波頓時一棱雙眼,伸手粗暴的拽著趙東,就坐上了漢蘭達。
而趙東雖然麵對的不是自己公司的人,但卻是自己長輩的付波,他也是束手無策,被生拉硬拽的弄上了車。
車先是行駛上國道,隨即又奔上高速,行走於白茫茫的雪地,還有那快速從車窗閃過的青鬆之間。車窗微微降下,冷風灌到車裡,趙東緊皺著眉頭一聲不吭。
“喝點?”付波與趙東同坐在車後麵,隨後低頭打開塑料袋裡的零食和啤酒。
“咕咚,咕咚。”
趙東啟開灌裝啤酒,仰脖大口吞咽著,李菲開著車,從後視鏡望向趙東心疼無比。
“你要去弄賀建?”付波也喝了口啤酒,眼神看著窗外問道。
“咋地,他不能弄啊?”趙東棱著眉毛,語氣很衝的反問道。但他絕對不是衝子然,而是心裡這股邪火,真的很難壓下去。
“……李全讓我JB開導你,你說,我咋開導,我本身就JB一混子,靠刀起家,用槍吃飯!”付波笑嗬嗬的長歎了一聲,沉吟一下,繼續說道:“小東,今天撞人的不是賀建,而是一個喝多了的普通人,你還會這麼生氣嗎?”
趙東聽到這話,頓時一愣。
“東子,我不說你,我就說說我自己!我是三十歲之前,十分想拿槍,但三十歲之後,卻一百分的想把槍放下!不光是我,我估計張勝利也這個想法。”付波喝著啤酒,皺眉看著窗外繼續說道:“來,你看看這黑土地,我生在這,長在這,但到現在為止,我走過的地方,一隻手都能數過來!第一次,我進少管所!媽了個B的,那時候咱熱血少年,意氣風發,坐班的管我,我他媽兩拳就打過去!後來,管教給我戴上鐐子,讓我在便器睡!你知道我咋說的嗎?”
趙東還是沒吭聲。
“我他媽指著管教鼻子罵,艸你媽,哥們進來一回,要不給六十五斤的鐐子砸上,那我還算改造過嗎?”付波霸氣絕倫的繼續陳述著。
“咕咚,咕咚。”趙東停頓了一下,繼續喝著啤酒。
“第二次,等我再進了成年監獄,外麵關係無數,我也不用打了,直接經濟改造,呆的無比舒服!”付波歎息一聲,沉默許久後,聲音清淡的說道:“但你現在,再讓我進去,我有的不是牛B,而是害怕。”
“害怕,你還崩了李學武?”趙東看向了付波。
“我他媽不崩行嗎?馮二蛋除了跟我是最好的哥們,他還是我大哥,我留在他身邊,就是開疆拓土的角色!而下麵的人,一聲聲波哥叫著,這裡麵除了尊重,就他媽的是逼迫。逼迫著我,遇到他們解決不了的事兒,自己就要拿槍頂上去,因為我是付波,我是波哥,我得辦一些他們辦不了的事兒,才能讓這聲波哥,在豪森一直響亮。”付波鏗鏘有力的說道。
“你自己願意!”
“我他媽不願意,但是我沒辦法!”付波毫不猶豫的回擊了一句,看著趙東繼續問道:“賀建煩不煩人?我他媽告訴你,張勝利比咱們還煩他,甚至比你更厭惡他,但他要生存下去,就必須依附賀家的關係,哪怕賀建是坨屎,他也得笑著吃下去。”
“但我不是張勝利,我他媽不用慣著賀建!”趙東扯脖子爭辯道。
“……船票你有幾張?能帶走幾個人?三個,還他媽是五個?”付波嗆聲問道。
趙東無言以對,而車內也陷入長時間的寂靜。
“……好久沒出來了,我他媽也想走走。”付波看著遼闊的土地,指著波瀾起伏的地麵說道:“東子,人家父母都認了,你還不認啥?”
“咕咚咚。”
趙東喝著啤酒,眉頭舒展,龐大的身軀縮卷在後座上,一動不動。
六個小時以後,寶雞法門寺院裡。
“施主,您要什麼套餐?198的,有三柱小香,一件紅綢披風,598……!”和尚放下明晃晃的雞腿,小嘴油漬麻花,雙手合十的說道。
“要最好,998的!”趙東麵無表情的回道。
“施主,您真虔誠,願佛祖保佑於你,阿彌陀佛。”和尚深深施禮,寶相莊嚴。
“我虔不虔誠無所謂,佛祖拿錢能辦事兒就行。”趙東雙腿跪地,認真磕頭行禮,低聲頌道:“我給你最好的套餐,求你佑我弟弟小岩,度生死關,活一世人。”
“咚,”
洪鐘悠悠做響。
“阿彌陀佛。”和尚高聲吟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