挨了兩槍的肖九,竟然沒有去正規醫院,而是在西吳某個私營三流醫院救治,由於設備跟不上,受傷最嚴重的右手,當天晚上被截去了三根手指。
下午三點左右,肖九醒了,張勝利過來探望。
屋內子一大堆人,基本都是張勝利手下,曾經或現在的骨乾,這些人混的都不錯,有的雖然已經脫離了張勝利家族自立門戶,但一旦出事兒,他們也全部到位。
“都出去,我跟老九說兩句話……!”張勝利單手插兜的走進來以後,臉上略有些憔悴的擺了擺手。
眾人掃了一眼張勝利,也沒說什麼,三五成群的走出了病房。
門被關上,屋內隻剩下張勝利和肖九,這兩個曾經一起打拚出來的兄弟,四目凝望久久無語。
“吧嗒,”
張勝利拽過椅子,隨即坐在了上麵,他拿起一個橘子,一邊剝著,一邊衝著肖九說道:“小九,你要不跟著我張勝利,你那三根手指截不了……!”
“哥,彆說了……!”肖九撇著嘴,眼圈雖然通紅,但依舊剛強的回了一句。
“賀建出事兒,上麵一直在往下壓。而你們挾持王凡再先,如果你中槍的事兒漏了,那這事兒就沒完沒了了!”張勝利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隨後繼續剝著橘子。
“我明白,哥,我知道你的難處……!”肖九強笑著回道。
“小九,最近兩年,咱哥倆沒咋聊過天……但情分沒變過!”張勝利低著頭,用力咀嚼著嘴裡的橘子,聲音沙啞的繼續說道:“幾年以前,糧食站裡,咱喝散裝白,吃花生米的日子沒有了。現在,你們隻需要考慮,我讓你們乾什麼!而我要考慮的,卻是怎麼走,才能讓咱這幫泥腿子,安穩的把錢賺了……!”
肖九默然無言。
“小九……江湖給了你一切,你也還了江湖三根手指頭。往後弄點彆的買賣,哥……給你拿錢!”張勝利抬起頭,雙眼通紅的吃著橘子。
“哥,我可以不混了,你呢?”肖九咬著嘴唇問道。
“惡心事兒,你乾一件,那是錯誤。但乾一百件,你就很難說清對錯了。我隻能往前走,不能回頭……!”張勝利緊皺著眉頭,隨後攥著肖九的手掌說道:“小九,你們一個個都出局了,踏實了,過好了,那就算幫我圓夢了!”
“哥,是我們把你捧的太高了……!”肖九望著天花板,怔怔的說道。
是的,肖九雖然斷了三根手指頭,但卻踏實了。
而在社會上風光萬丈的張勝利呢?他就隻能躲在肖九的病房裡絮叨兩句!平時,他沒有這個機會,因為說多了,就不是大哥了,是他媽唐僧了。
十分鐘以後,張勝利站在病房門口,用濕巾擦了擦臉,隨後泰然自若的走出了病房。
“呼啦啦,”
一大幫人瞬間圍上來,七嘴八舌的開始墨跡,有的說要替肖九報仇,有的說要走法律程序,還有問張勝利老賀家那邊咋說的。
張勝利大步流星的往前走,應對自如的回應了其他人。
“哥,老賀的秘書給我打了電話……他說司機的事兒,最好讓咱把它攬過去,秦芙表弟夠嗆能談妥,他讓咱過去看看……!”方陽在後麵小聲說道。
“我不是清道夫,這破B事兒,我管不了。不讓小九吭聲,已經是我極限了。”張勝利沉默一下,言語清冷的回道。
“……恩!”方陽隻能點了點頭。
“於文酒廠地皮的事兒,讓二雷和大旗也摻和摻和,你幫幫他們。”張勝利思考了一下,簡單明了的說道。
方陽一聽這話頓時愣了,隨即他思考了半天回道:“他倆辦這事兒,就差不多了,我就不摻和了,正好春天一到,西吳那邊也要開槽子了。”
“也行,”張勝利直接點了頭。
至此,於文酒廠的事兒發生了變化,張勝利乾脆利索的換將,而方陽也“懂事兒”的下課了,雙方給足了彼此麵子,方陽也啥話沒有,畢竟他在酒場的事上,一直沒有進展。
…….
第三天,西城看守。
趙東低頭走出了看守所大門,剛開始,他並不清楚自己為什麼會出來,但看見賀建後,就瞬間明白了過來。
“嗬嗬,沒有我,你起碼得蹲五年!”賀建被押了三天,但猖狂的狀態卻一絲未減,他看見趙東以後,歪著脖子說了一句。
“小岩是你撞的?”趙東沒有行李,他看見賀建的第一眼,就感覺對方在赤.裸的挑釁,隨即邁步就走了過去。
“嗬嗬,”賀建冷笑了一聲,目光鄙夷的看著趙東。
“我艸你媽!你他媽的怎麼會出來!”趙東瞬間狂躁,舉拳就要打。
“小建!”秦芙坐在車裡,皺眉喊了一句。
“東子,東子!”前來接人的李菲和張斌,同時拉住了趙東。
“艸你媽,你個狗籃子還跟我叫號?你配嗎?!我他媽撞死你,也白撞!沒有我,你就蹲笆籬子吧!”賀建往地上吐了口唾沫,隨即轉身就上了母親的車。
趙東被三四個人拉著,看著賀建光明正大離去,牙齒打顫,扭頭衝著周天問道:“你告訴告訴我,他撞完小岩,又撞了警察,憑啥能出來?”
“不是他撞的!”李全沉默一下,乾脆的回道。
“你他媽瞎了?還是聾了?”趙東莫名憤慨的咆哮著。
“我他媽說不是他撞的!”李全也激動的喊道。
趙東看著激動的李全,沉默許久後,緊攥的雙拳瞬間鬆開。
“車不是賀建名下的,撞人的也自首了!小岩的親叔叔,從哈一機分廠,調到總廠當了車間主任!現在你也被放了,所以,皆大歡喜了!”李全指著趙東的胸口,咬牙問道:“東子,社會允許一部分青年,犯他媽的少年一樣的錯誤!你還能說什麼?我又能說什麼?”
趙東聽到這話,默然無語。
“跟班願意替賀建承擔責任!挨了三槍的肖九,寧可截肢,也不去官方醫院,目擊民警一個選擇變了口供,一個直接辭職不乾了。小岩叔叔,不接受車間主任,就他媽意味著下崗!所有人各司其職,各自扮演著自己的角色!這是什麼?這他媽是規則!你不想看見,也得看見!”李全指著地麵,鏗鏘有力的說道。
小岩的家裡獲得了私人賠償,但具體是多少數額,人家家裡人也沒透露。而趙東出了看守所,心裡一直很堵,他自己也說不清楚是為什麼,就好像總有一股怒火在壓著,可又無處釋放。
醫院裡,趙東見了小岩一麵,他時而清醒,但看向趙東的臉頰時,卻目光呆愣。時而昏睡之時,嘴角總是吐著酸水,人渾渾噩噩,已經分不清東南西北。
“……他家裡人,要把他送X陽市去,我們湊了六萬塊錢。你送,還是我送。”張斌站在一旁輕聲說道。
“他治不好了?”趙東回頭問道。
“跟治病沒關係。家裡人是想告又不能告,所以,需要個心裡安慰,哪怕多花點錢。”張斌沉默了一下,歎息一聲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