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寂靜顯得尤為可怕。這種感覺就像是看恐怖電影時,一個人走在空無的路上,隨時可能會有鬼怪妖魔猛然出現在臉上,一下就摧毀心理防線。
這種無聲無知無感的平靜,伴隨著的恐懼不是很明顯,但卻可以渲染出一種可怖的氛圍,讓人不自覺地毛骨悚然,小心翼翼。
待到一陣冷風吹過,似乎那個男人真的暫時離開了這裡,女孩才稍稍鬆了一口氣。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她輕鬆了許多。回過神來,她才發現自己緊握著手槍的雙手早已滲出一大圈汗水,正慢慢朝著手下滑落。
晶瑩的風還算通透,呼呼吹在一旁的竹枝柳葉上,沙沙的聲音逐漸掩蓋住了女孩的心跳,一切又開始逐漸平靜下來。她又想起之前和爸爸一起在這附近玩捉迷藏,她也像和今天一樣悄悄躲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稚嫩的心在撲通跳著,既不想被發現,又忍不住會期待爸爸的出現。
可是她每次都能藏的很好。那個男人總是忙忙碌碌著東找西找,卻總是找不到對的地方。他會朝著十米高的大樹上張望,也會對著一塊假石山轉悠半天,甚至還可能覺得自己的女兒會是條魚,對著水麵還要仔細尋找一番。但他真的是很仔細地在找,而不是簡簡單單地敷衍了事,不過效果很差就是了。
時間一長,女孩就待不住了。她總是帶著哭喪的臉罵他的爸爸是笨蛋,撅著嘴一個人坐在地上生一小會悶氣。爸爸每次都是不好意思地撓撓頭,然後再跑過去哄上半天。媽媽也在一旁捂著嘴偷笑,笑女兒的可愛,老公的笨拙,和那一點點流失的時光。
如今她已經長大了,來到了風華正茂的青年時期,應該背著雙肩包,紮起高高的馬尾,一起和朋友出去瘋,又或者談談青澀的戀愛,為一些又一些的小事情煩惱。至於老爸說的捉迷藏,她已經完全提不上一點興致。一是因為她老爸的拙劣的技術,二是她已經不是那個懵懂的小女孩了,她現在是一位正值青春,有無限風光的少女。她應該享受的是跳動的陽光和落日的餘暉,享受人際交往帶來的情緒的碰撞和各種關係的交織,而不是躲在一個小小角落內心可能會稍有興奮地等待著被發現。
可那又有什麼不好呢?女孩也說不上來。隻是她覺得自己應該做一些和自己年齡相仿的事。後來啊,她的老爸也不再提去那個公園一起散散步,消磨一下下班時光,也不再提來一場捉迷藏,輸的人要被懲罰捏著鼻子轉圈圈,甚至也不會再說出去哪裡哪裡玩,即使家裡經濟已經很富足了。他隻是每天都在忙碌著工作,忙碌著應酬,人也似乎變得冷漠了一點,滄桑了一點。
對此,女孩其實並沒有什麼感覺。“我又不是那種依賴父親的人,我不會像電視劇小說那樣去抱怨,至於他是否真的不關心我了,我也不用關心。雖然有很多事變了,但每個人應該都要隨著成長改變一點的,或多或少的改變。哈哈,我又不是矯情的女孩,媽媽也沒覺得有什麼,不過有些東西隨著另一些東西通通消散了吧。”
女孩隨手找了一個本子,趁著上自習時寫下這些文字。回首看的時候,她也不清楚自己怎麼會寫這些東西。她突然想起有的人會寫日記,一個人悄悄記錄一點東西,談談自己的感受和想法,像是和自己內心深處對話一樣。
但她立馬轉手就將這頁隻扯了下來,毫無猶豫地將這張紙隨意揉成了團,然後輕輕丟進垃圾桶裡。“我怎麼會寫這種東西呢,我還沒有到這種地步吧,到這種內心苦澀心中悲涼無法訴說,隻能獨自和這白紙對上話了。”她靜靜望著垃圾桶和躺在裡麵不起眼的紙團,心裡再也靜不下來了。
媽媽也沒有之前那麼愛說話了。她每次都是捧著一本書或者敷著麵膜一動不動地躺在那張豪華的大床上,看見女兒就會說上一句“歡迎回家”之類的,然後再獨自做自己的事。
但她也並沒有啥事可做。有的時候是看看書,她想讓自己讀一些有趣的故事,但好幾次親眼看著她對著書悄悄閉上了眼。有時隻是開著電視機,播放著一些電視劇啥的,她也隻是靜靜地看,偶爾會發出一聲嗤笑。更有時,她還會自己買一些毛線啥的,做一點針織活。可是都過了一個冬天,她那頂紅色的針織帽還是留著一個大口子,像是無法被填補的空缺。
女孩知道,她就是太無聊了,才能整天東做西乾還無所事事,才能花好多錢來保養自己,雖然她本來就有很精致的臉蛋和身材。不過女孩和她聊天,她也不會冷場,甚至還會主動找一些話題。但每次都顯得那麼黯淡,隨之次數也就越來越少。
真的變了好多好多,不隻是那段過去的悄然時光,還有那依稀模糊可見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