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樂園之行沒有想象的那麼順利。正當你們兩個坐在地板上搜索門票和遊玩攻略的時候,夜蛾打電話過來,通知五條悟他有一個突發任務。
“我不去!”五條悟斷然說道,並且毫不客氣地把摯友推了出去,“去找傑吧,他今天沒有事做。”
“之前兩周的突發都是他接的,他早就申請了這周空檔了。”夜蛾譴責說,“而且你又有什麼事做?”
“我要去約會啊!第一次約會超重要吧?”
隔著電波你感到夜蛾嗆到了自己:“不要胡編亂造——”
“才沒有!”
“越來越離譜了,上次還說家裡叔祖得了重病——”
“是真的啊!遠山你來和他說!”
然後轉手把電話塞給了你。
你捧著手機,全身都僵硬了,感覺皮膚燙得能燒壞機器:“老師,他的意思是……”
夜蛾聽上去大受震動:“你們真的在約會?”
“不是……”
五條悟很驚詫:“不是什麼?”
“是,但是——”
“不許反悔!才說可以親——”
“你不要再說了!”
“好了。”夜蛾冷靜地說,用的是在課堂上往五條悟腦袋上扔粉筆頭時一樣的語氣,“咒靈可不管你有沒有在談戀愛。如果約會這麼重要,你就帶女朋友一起去好了。”
***
很久之後夜蛾不無歉意地告訴你,他當時滿以為五條悟是信口開河,不然恐怕會做些彆的安排,至少不要太攪黃你們的計劃:這個突發任務在郊區,離學校有三個小時車程。一群威力不大卻很擅長逃跑的二級咒靈躲在一個古老墳場裡,靠吞噬地下的屍體和偶爾路過的盜墓賊日益壯大。你們到那兒之後下起了不小的雨,路麵泥濘不堪,新翻開的土坑裡翻滾著腐肉和汙血的味道。能打消任何小情侶約會的興致。
兩個人都是洞察力頂級的遠程咒術師,可以腳不沾地地解決敵人。但任務要求你們在追捕這些咒靈時儘量不破壞墳場原有的設施,尤其是上百年的石碑和祭祀儀仗,這使得難度陡增,你不得不儘量去複原那些被敲碎的東西。幾小時後,你們都又累又餓,頭腦發脹,一動也不想動彈了。
“沒電了。”五條悟喃喃道,把翻蓋手機揣回衣袋裡。這時候你們並肩坐在搖搖欲墜的鄉間巴士站裡唯一一張長椅上,天差不多黑了,褪色的塑料棚外淅淅瀝瀝地落著雨水,竹下監督的最後一條信息說他正在來接你們的路上。
“好麻煩,早知道一開始就炸平好了。”
“不能炸掉啦。”你困倦地回應說,“就算是鬨鬼的墳地,對家人來說也很重要吧。”
“咒術師的精力也很重要啊。”他嘀咕說,“用六眼來抓這些邪惡僵屍兔子,精神受到嚴重汙染了。”
邪惡兔子這個比喻不僅包含了咒靈的形象,還包含了你們焦頭爛額地追捕它們的忙亂體驗。你不出聲地笑起來。
他很快地瞥你一眼。
“還去嗎?遊樂園?”
“已經關門了吧。”
“我想要的話就可以讓他們開著。”
這是什麼大少爺台詞啊。你又笑了。他不滿地伸過腳碰一下你的鞋子。同款的製服皮靴尺碼相差很大:“所以去不去啦。”
“已經累得玩不動了。”你承認說,“我還隻是幫忙而已,你沒有覺得超累嗎?”
“有哦。”他率直地說,“但是計劃明明是去摩天輪在夕陽背景下接吻欸!結果就這樣在黏糊糊的泥水裡結束一天了,覺得超不甘心啊。”
沒說是這樣的計劃啊!你猛地離開他的肩彈坐起來。他帶著惡作劇成功的滿意表情,笑嘻嘻地對你眨了一下眼睛。
那樣子你十分熟悉。藍眼睛裡躍動著永不停歇的活力,以及隱約的倦色。
他的後背抵在潮濕的生鏽座椅上,外套上有幾塊正在擴大的濕跡。
確實累了吧。不然以那樣挑剔的性格,肯定不願意讓衣服沾到肮臟的雨水的。
你感到一陣心臟抽動。不是習慣的疼痛,像是手指溫柔地在臟器上撫摸,一種酥麻的,綿軟的感覺。
“不去遊樂園了。”你說。五條悟發出拖長的“喔——”的一聲。你不理睬這個幼稚的戲弄,轉向他伸出雙手:“這個沒有摩天輪也可以做吧。”
他發出一個表示困惑的聲音。你蜷起小腿在冰涼的座椅上,跪坐得更高些,伸手去摘他的墨鏡。這時候他倒害羞起來,往後仰了一下。你甚至看到無限術式的藍光微弱一閃。接著他又主動地向前探出身子,像是要掩蓋剛才的退縮似的,抬高聲音說道:“又是親眼睛嗎?我會失望的哦……”
你捧著他的臉,在他下巴上輕輕吻了一下。他不說話了,等待地望著你。但這讓你也緊張起來,原本確實想親他,現在怎麼也不敢去做。
兩個人像是表演節目一樣,互相對望著,僵硬地堅持了幾秒鐘。最後你忍不住笑起來,靠上去在他唇上飛快地碰一下,然後馬上退開了。
“等一下!”五條悟抗議道,“就這樣了嗎?”
“是啊。”
“這不算!”
“之前就是那樣啊?”
“說好了要接吻。要像電影那樣好好親。”
“那是什麼啦。”
“要有音樂,要伸舌頭,還要舔一下——”
“彆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