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眠趕緊上車,活動幾下僵硬的手指,立馬打開手機發短信。
夏眠:【對不起,我沒有算好時間,剛剛才打到車,可能要遲到了。】
夏眠:【還有一件事要向你道歉。我給你準備的禮物不小心弄丟了,下個月之前我一定補給你。】
夏眠習慣性將那些委屈一概略去,熟練地將所有問題攬到自己身上。
被他省略的,還有他細心地記下了男朋友喜歡的球鞋款式,並為此打工兼職,攢了三個月的錢。
還有準備好的球鞋被夏景明擅自拿走,他隻能臨時補送一件禮物。重新打工攢錢又需要時間,他也不能拿便宜廉價的禮物糊弄陪男朋友度過的第一個生日……
他出神地望向窗外,看到一個正在調整圍巾的行人。
他可以親手給譚柏臣織一條圍巾,他學服裝設計,這個學期正好上了創意編織課。
可是,無論如何生日禮物都無法準時送達了。夏眠不由得輕輕歎了一口氣。
夏眠滿心焦急,卻倒黴地遇上晚高峰,等龜速行駛的出租車將他送達ktv,天色早已暗淡無光,手機上的時間顯著18:48。
密閉低矮的出粗車裡有一股難聞的皮革混合柴油的味道,以及司機大叔身上沉澱的煙味。
他天生身體素質不佳,對各種氣味都很敏感。小的時候總是被繼母責怪嬌氣,現如今二十歲的他,仍體弱多病,卻已然習慣了掩飾住身體的不適。
他立在ktv大門外的冷風中,想要透透氣,反被冷風嗆得咳嗽連連。
他捂住嘴,儘量壓抑住那容易惹人厭煩的聲音。
目光淡淡地投擲,落在雲京冬日灰敗的街道上。
譚柏臣家境優渥,選的這家ktv是全程最高檔的聚會場所之一,位於寸土寸金的雲京中心。這附近堵車也堵得最為厲害。
停靠在路邊的一排豪車中,有一輛黑車的光澤尤為突兀,底座也高了一截。仿佛超凡脫俗的明星藝人,哪怕落到平凡的俊男靚女堆裡,也照樣能鶴立雞群。
夏眠朝著那輛頗為眼熟的車走過去,很像他在網上搜過的豪車款式。
譚柏臣是個小富二代,家中對他幾乎有求必應——當然,前提是力所能及。
比如他天天掛在嘴邊的勞斯萊斯庫裡南,任他怎麼苦苦哀求,家裡也不可能隨便拿出幾百萬買一輛頂級豪車,送給他這樣一個成天遊手好閒的學生。
那輛車還真是庫利南。
比夏眠在網上看過的圖片更炫更酷,難怪譚柏臣會天天惦記著。
不過,比起眼饞豪車拉風的外形,夏眠的心思倒要樸素很多。
車裡應該很暖和吧。他想。
他沒忍住又輕咳一聲,下意識捂著嘴後退,遠離那遠比他金貴的豪車。
他不多耽擱時間,轉身離開。
夏眠的身影漸行漸遠,路邊的一排豪車沉默地目送他遠去。
來自庫裡南漆黑的車窗後,有道直勾勾的目光一直跟著他。
看著他捂著脖子瑟瑟發抖,看著他唇瓣間不斷嗬出白氣,看著他小心翼翼地打噴嚏,看著他謹慎而禮貌地觀察豪車。
等他清瘦單薄的身影消失在視野裡,男人仍舍不得移走目光。
男人心如刀絞,心疼不已。
又慶幸喜悅無以複加。
活生生的少年,他會呼吸,會走,會說話。
他眉目清朗皎潔,如天上的冷月,然而顧盼之間,儘是靈動的神采。清淩淩的淺眸裡,是足以融化男人滿身寒冰的,令他朝思暮想的溫度。
助理瞅了出神的男人一眼又一眼,見盼星星盼月亮盼來的少年遠去,按捺不住出聲提醒:“陸總,他走了。您……不去嗎?”
男人英氣的眉目低斂,狀不經意地撥弄腕表,似是輕歎了聲:“他還……不認識我。”
深沉如淵的沉靜黑眸下,無人知曉他克製著怎樣洶湧澎湃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