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月窈登時覺得自己做了件傻事。就算十一趁夜而歸,現在一準在灶房睡覺,哪能聽得見她說話。
可這念頭剛轉過腦海,她就聽到身後困惑的一聲回應:“咦,這次你怎麼發現我的?”
薑月窈一愣,扭頭循聲而望。
少年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他穿著簇青的勁裝,像蒙蒙初晨中一點墨夜的餘韻,襯得他麵容愈發白皙。難怪嬤嬤說他不似獵戶。
可他向她走來時,腳步貓一樣輕。衣料緊貼著他的軀體,勾勒出精乾的腰身。她忽而想起他穿著短褐時露出的小臂,肌肉線條分明,蘊藏著能輕易能將她抱起的力量。又好像,也能與獵戶相合?
薑月窈腦海裡亂七八糟的,她攥著燈籠的提柄,將這些莫名其妙的想法趕出去,解釋道:“我沒發現你,隻是因為蠟燭的氣味不一樣,我想有人換過燈籠。”
“我猜是你。”她抬頭,露出淺淺的笑意:“原來真的是你。你回來啦。”
她沒想到,自己的傻念頭還能得到回應。
“蠟燭的氣味還有區彆?”十一有些詫異,他上山前,特意把石總鏢頭扒拉醒,沐浴換衣,洗淨身上亂七八糟的味道,還以為萬無一失。
不過因為困倦,他的神色顯得有幾分疏淡。他打個哈欠,舒展身軀,道:“我以為就是——”他停頓了會兒,道:“蠟燭的氣味。”
薑月窈笑了,她搖搖頭,輕快地道:“不是的,蜜蠟、白蠟、桕油、樟樹籽油……它們做的蠟燭,氣味都不一樣。要是添加不同香料,會有更豐富的味道。以後……”
她原本想說,以後她可以讓他聞一聞添香料的蠟燭。
可這樣的蠟燭,很貴很貴。
她不會做蠟燭,更買不起。
薑月窈踟躕著,不敢許諾。
“以後怎麼?”十一的語調輕微上揚,皺眉:“你都不笑了。我還想戳一下你臉上的小窩。”
“誒?”薑月窈壓根沒反應過來,怔愣地看著他。
十一強調道:“你笑起來,才會有。”
薑月窈的臉騰地一下燒起來:“不能戳的。”
哪個郎君會隨便戳女郎臉上的梨渦呀!
“為什麼?”十一不解。
不過,這回他不等薑月窈說話,先自己了然地“哦”了聲:“得帶禮物,走大門,敲門拜訪,然後問你。”
雖然她說錯一部分,山下其實沒有比她有趣的女郎。但鑒於她明顯並非為躲開他而說謊,說不準是她自己弄錯了,那她其他有意思的話還是可以聽一聽的。
那番拜訪送禮的話,他沒聽人說過。做一做,看看好不好玩。
十一說罷,伸手“篤——篤篤”地敲響三聲門。
“彆——”薑月窈已來不及阻止。
先前,她一直刻意壓低聲音,而他大約是倦怠,眼底薄薄一層青灰,聲音也低迷。顯得這敲門聲怪嘹亮的。
章嬤嬤會聽到的。
薑月窈頓時緊張起來。
裡頭果然響起章嬤嬤的詢問聲:“姑娘,是不是有人敲門哪?”
“我、我看看。”薑月窈答得慌亂,轉而看向十一。
“要我走?”
“你、你回來啦!”
十一的低語和薑月窈刻意揚高的聲音同時響起。
“不要走。”薑月窈以氣聲對十一道:“假裝你剛回來吧?”
她心裡七上八下的,總覺得背著嬤嬤在做壞事。而且,說完她才發覺自己的語調過於親昵和緊張,隻盼著嬤嬤隔得遠沒聽出來。
十一垂眸看她,饒有興致地應聲:“昂。”
然後,他從懷中拿出一個以素帕包裹的東西,遞到她的麵前,不疾不徐地掀開:“然後,是禮物。”
粉帕下的金簪露出尖尖一角,與此同時,正房傳來開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