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他當初將石家兄弟葬身獸口,隻是兩權相害取其輕,迫不得已之舉罷了。
眼看時候尚早,楊橋便找來許多乾燥樹枝堆放在一起,而後生火將其燒成灰燼,以便用來掩藏屍體氣味,免得再被妖獸挖出刨食。
與此同時,他便找了一處土質相對鬆軟的地方,照著少女身體尺寸畫好範圍,接著便拿著匕首揮汗如雨地刨坑。
約莫過了兩個時辰,楊橋仰著身子雙手撐地,此刻的他已經竭儘全力了,無奈越往下挖地質越硬,隻刨出了個一尺多深的淺坑。
略微調整一番,楊橋便起身將那辛夷姑娘的屍體抱來放到坑內,看著眼前長短深淺剛好合體的墳坑,楊橋臉上露出一絲欣慰笑容,接著便開始著手將之前製作的灰燼填入坑內。
楊橋從腳往頭處填埋,起初十分正常,然而當他將一捧灰燼蓋到少女臉上之時,少女驀地輕咳了一聲,頓時草灰激蕩,楊橋心裡同樣咯噔一下。
就在楊橋以為自己出現幻覺之時,辛夷又連續咳了幾下,他這才反應過來,趕忙將少女從坑內抱了出來。
“先前定是這姑娘自知敵不過對方,這才用了假死之術迷惑對方,哎呀,好在我用草灰鋪蓋一層,若是直接填上泥土,這人估計假死就變真死了。”
看著眼前極度虛弱的少女,楊橋從一旁枯樹上麵取下一大塊樹皮,接著小跑來到溪流之旁,取了些許清水喂給少女。
直到半夜,少女辛夷這才虛弱醒來,她先是警惕地打量了一下四周,在未發現白氏姐妹她們後,提著的心這才稍稍放下。
接著,她便看到睡在身旁三尺外的麻衣少年,又看了眼麵前依舊燃著的底火,她長呼一氣,看來自己是被眼前這少年救了。
她那原本潔白的素衣,此刻已然成為一件嶄新的灰衣,並伴隨著濃厚的草灰味道,辛夷並不在意這些,相反,如今落入窘境的她,此時竟體會到一股前所未有的踏實,這般想著,她又沉沉睡去。
次日清晨,林中起了淡薄霧氣,楊橋仍舊起得很早,約莫天蒙蒙亮他便起來了,在確認身旁少女情況穩定後,他先是去溪流旁洗了把臉,接著便去之前摘過野果的地方,摘了不少果子。
這一去一回,用了大概半個時辰,等他兜著果子回來時,天色已然亮了不少。
楊橋老遠就看到少女正在昨夜休息之所盤坐調息,心中不禁有些打鼓,萬一自己貿然過去,被那少女一掌拍死可就太不值了。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這道理,三爺很早之前就教過他了。
就在楊橋躊躇之際,那遠處的少女顯然已經注意到了他,二人四目相對,那少女率先開口。
“你懷中那是何物?”
聲音綿弱,顯然傷得很重,可那語調卻是輕柔許多,楊橋這才放下心來,倘若對方真是那殺人不眨眼的主,此刻估計不會跟自己客氣。
“這是我在東邊果樹上發現的綠果,你要不要嘗一下?”
楊橋試探問道,同時邁開小步,緩緩朝著對方走去。
“嗯。”少女辛夷臉色蒼白,輕輕點頭。
看著對方彎起來的眼睛和微笑,楊橋腦海中又想起昨日那震撼人心的打鬥場麵,怎的好似猛虎變家貓,莫不是傷勢太重,失憶了?
楊橋來到辛夷身邊,屈身將懷中兜著的果子悉數放到地上,而後拿起一個品相較好的綠果,在腰間衣衫擦拭幾下,遞給辛夷。
“這山裡的果子每一個都汁水充足,而且飽腹感很強,雖然你可能會吃不習慣,但你傷勢畢竟很重,先吃些填填肚子,等下午魚兒憊懶之時,我便去那河裡捉幾條斤重的草魚,以便你能早日恢複。”
少年語氣誠懇,隻是在遞給少女綠果之後便很自然地拉開了距離,目不轉睛地看著少女將那綠果送入口中。
嘎嘣!
少女艱難張開大嘴,接著狠狠咬了一口,頓時汁水不住從她嘴角流出,若是擱在以前,辛夷從來沒想到過自己能做出這種吃相,綠果汁水很足,但味道很淡,好似一顆被果皮包裹住的水球。
看著少女將那味道平平的果子吃得津津有味,不知為何,楊橋內心對辛夷不再畏懼,眼看少女快把手中綠果吃完,楊橋便接著又將一枚綠果擦淨遞了過去。
然而這一次遞完果子後,楊橋就在原地蹲坐下來,安靜看著麵前臉色慘白的狼狽少女繼續吃食。
一連吃過四顆綠果,辛夷這才滿足地擦拭嘴巴,而後徑直躺在地上,聲音虛弱且慵懶。
“昨天是你救了我?”
楊橋認真回答,隻是視線從辛夷身上移到了正前方的一棵大樹軀乾之上。
“昨日見你在那岩石之上沒了氣息,我本以為你死了,便打算在此給你挖坑下葬,卻不料在回填土灰之時,你竟又活了過來。”
“你叫什麼名字?為何要無故埋葬一位陌生人?”辛夷盯著少年後背,輕聲開口。
楊橋扭頭看了辛夷一眼,接著便轉回視線繼續道:“我叫楊橋。”
少年聲音略微停頓,又道:
“其實昨日你們打鬥之時我就藏在岩石後麵,那些人仗勢欺人想把你置於死地,根本就沒有道理,可我也不敢上前替你說理,便隻能想著事後給你收屍,免得你死後成為孤魂野鬼無法轉世。”
在說完這些話後,少年原本挺直的後背,在此刻稍稍彎了一些,好似在女孩麵前露了怯,心裡著實有些不自在。
卻不料引來少女撲哧一笑。
“你人還怪好的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