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一個童子打開了院門。
這童子梳著雙髻,看起來十歲左右年紀,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咕嚕嚕亂轉,隻一眼就顯出機靈。
他剛一看到蔡伯,就喜形於色,“啪”一聲拉開院門,笑道“蔡伯您來啦!”
說著將兩人引進了院子。
王左剛走入院子,就見到處掛滿了白帆,大堂正中擺著餘光世的靈堂,堂上供著一口匣子,看大小,應該是餘光世的首級。
餘光世是甲字部將軍,即使是戰敗了,也自然有親兵為他帶回遺體,但當時兵荒馬亂的,估計身體已經被啃噬了,隻剩一個首級。
如果不是仇世峰為了攻心,取這顆首級刺激申屠慎,以當時的敗局,餘光世連這顆首級都保不下來。
這時,後堂才傳來一道輕柔的女聲“福子,是誰呀?”
小童請王左和蔡伯坐在院中的石凳上,轉入後院,才說道“稟大娘子,是翟公子府上的蔡伯,和一位沒見過麵的公子。”
王左正打量著院子裡的陳設,又聽那女聲說道“想必是為了老爺的事來的,你好生招待吧。”
女人的聲音哀婉動聽,讓人忍不住想一窺芳容。
小童又從後院走來,蔡伯自覺地上前一步,和小童說起了前因後果。
王左待他們嘀嘀咕咕說完,才問小童道“你是這家的什麼人?”
“回大人,我是主人的書童。”
“你是餘光世將軍的書童?”
“是的,”小童點點頭,麵對王左時,略有些緊張,“我媽媽是家裡的廚娘,老爺見我有幾分伶俐,就收我做個書童。”
王左銳利的眼神掃過小童,逐漸找到問話的狀態,“現在家裡還有什麼人?”
“除了我媽媽管著廚房以外,還有一個翠兒伺候大娘子,其他就沒人了。”
王左點點頭,想起一句話“內無應門五尺之僮”。
沒想到餘光世身為守河軍甲字部將軍,生前也算往來無白丁,能跟翟淩做得酒肉朋友,在身死之後,家中居然無人能撐門楣。
王左緩和了臉色,對小童點點頭,“能否跟你家大娘子問幾句話?”
小童期期艾艾地看了蔡伯一眼,忙說道“大人稍待,我去問問。”
說著一溜煙跑了。
王左自顧到堂上,給餘光世的靈堂上了一柱香。
又看向蔡伯,笑道“蔡伯應該跟這家人很熟吧?”
“最近來過兩次,公子可憐他家中無人照顧,讓我送了些銀子過來。”
蔡伯又是一陣長籲短歎。
不一會兒,後院轉出一個削瘦的女子身影,身著白衣,楚楚動人。
她緩緩走到近前,弱柳扶風地站定,低頭福了一禮,哀聲道“未亡人餘李氏,見過大人。”
正是餘光世的妻子,餘李氏。
餘李氏頭頂簡單地疏了個發式,不著釵環,始終低著頭,讓人隻能見到她尖尖的下巴。
王左偏過頭,沉聲道“夫人節哀,不知我的來意,夫人可清楚?”
餘李氏稍稍抬頭,像是想看一看王左的長相,但終究隻是點了點頭,說道“知道的,昨日蔡管家來過的。”
她的聲音近聽像某種樂器,輕輕的、柔柔的。
王左不著痕跡地看了一眼蔡伯,又對餘李氏寬慰了兩句,才問道“餘將軍出征前可曾見過什麼人?”
餘李氏搖了搖頭,隻說他夜夜出去喝酒,自己也不知道他見過什麼人。
但她低頭想了想,又說道“不過有一天他倒是回來跟我吹噓,說城主府的大公子都請他吃酒。”
王左本沒指望能問出什麼,沒想到還真得到點信息。
翟冶請餘光世喝酒?
王左默默記在心裡。
又隨便問了兩個問題,就請她入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