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屠山與第一日(1 / 2)

忘川,歸來 忘川歸來 6781 字 2024-06-04

你不再有新的記憶了。

這句話怎麼理解?

王左從來沒考慮過,自己當守河軍還要付出什麼代價。在他看來,自己參軍入伍,不問薪俸就已經很了不起了,居然還要以每日的記憶為代價嗎?

這意味著什麼?是不是像阿爾茨海默病一樣?

王左還沒反應過來,書生已經拉著他,跟著鳧徯進入了黑霧。

在能見度不足十米的黑霧裡,鳧徯像在自己家的客廳裡散步一樣,閒庭興步,雖然像雄雞一樣跺著步走,但一步十米走得飛快。要不是有書生拉著他,他肯定拍馬難及。

書生跟著鳧徯的行徑前行,生怕行差踏錯,仿佛黑霧裡有什麼比鳧徯還可怕的怪物。

王左被書生拉著飛速前進,幾乎整個人都飄在空中,反正不用他自己趕路,還好整以暇地往黑霧裡瞥了好幾眼,雖然一無所獲,但看到書生罕見地嚴肅,當然不敢造次。

不一會兒,鳧徯由極動入極靜,突然就站定了。原來他們已經到了一片軍營前。

王左依著慣性眼看就要趴到書生的背上,書生牽著他的手改拉為推,隻在王左胸膛輕輕一點,就卸掉了他的前衝之勢。

王左還在感歎書生手段,鳧徯卻已踱步而去。

隻見它走到離轅門不遠的一處雞窩旁,異常龐大的雞窩,居然自顧自的趴窩了。

附近的黑霧不知不覺中消散了不少,但還是無法看到軍營的全貌,隻能看到正麵全用木柵欄包圍著,一架高大的轅門立在眼前,門口還有兩排拒馬。從木柵欄的縫隙望進去,隻看得到一排排的營帳整齊的排列著,正中間貌似有個大校場,想必就是士卒集合的地點。

轅門兩邊各有一個士卒站崗,倒是比河邊的守河卒穿得體麵些,起碼盔甲俱全,也不再破破爛爛。兩人都右手拄著畫戟,左手扶著腰間的一把短刀。如果不是麵目癡呆,看起來也像是百戰悍卒了。

書生拉著王左一路往軍營深處去,經過一排排的營帳,最後來到了中央的校場。

隻見校場百步見方,鋪著青磚,但是四周即沒有石鎖、兵器架之類的器具,也沒有操練的士卒。隻有正中央的一口大缸,裡麵滿滿的一缸水。水很清澈,缸底一覽無遺,但不知為何,這一缸水就像一直有人搖晃一樣,兀自蕩個不停。

其實從見到這個軍營的第一眼,王左就覺得有一絲詭異,但又說不上來具體的原因。

站在這百步見方的校場上,他終於意識到,這座軍營的詭異在哪了。

它太安靜了。

不隻校場上沒有聲響,連剛剛經過的營帳裡也沒有一點動靜。

整座軍營就像被按下了靜音鍵一樣,隻有書生和王左行走在青磚上的腳步聲。

如果說這是一座空營,那門口的兩個士卒又是站的哪門子崗?

不待王左多想,書生已經帶著他朝一座正對著校場的大帳行去了。

這座大帳明顯比四周的營帳寬大,也高出不少,帳帷上還多出兩道赤色的裝飾,裝飾雖簡單,但在大營裡千篇一律的帳篷中,尤其奪目,愈顯出居者的不凡。

兩人剛走到大帳門口,突然帳簾一掀,裡麵走出一個趾高氣昂的老道士。老道士臉上乾癟癟的,留著一小撮山羊胡,一身破舊但整潔的道袍,漿洗得發白。

書生照例揮手招呼,他卻不理。

隻見老道士和書生錯身而過,也沒言語,隻是轉頭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至於王左,更是連正眼都不瞧的。

書生也不惱,帶著王左自顧自進了大帳。

...

一進大帳,給王左的第一印象就是擁擠。

帳內麵積不小,之所以會給人擁擠的感覺,是因為裡麵正坐著一個山一樣的巨漢。他端坐在一張小得可憐的案後,穿著一整套褐色的明光鎧,從靴子到手套,渾身包得嚴嚴實實,隻露出一個腦袋。

王左還沒細看他的臉,他已經站起來身,腦袋直接碰到了帳頂。帳篷內更擁擠了。

隻見他站起身來,雙手抱拳,規規矩矩地向書生施起了軍禮。

書生趕緊擺擺手,“快彆了,每天看百多遍。”

壯漢禮畢,站直了身體,才甕聲甕氣地說“禮不可廢。”

書生估計是有點怕和這個壯漢打交道,隻留了一句“交給你啦”,轉身就走。

王左隻來得及回頭看一眼尚在搖擺的帳簾,又趕忙回過頭。

他站在地下,平視隻能看到這壯漢腰間的獅蠻寶帶,想著抬頭看看這壯漢的模樣,又有點怵,乾脆低頭看著腳邊,仿佛對地上的青磚起了多大興趣。

這時一道雷聲從頭頂上傳來,“抬頭看我!”

王左趕緊奮力抬頭看向壯漢,這才看清他的臉。

出乎意料的,壯漢竟有一張頗為文質彬彬的臉,跟書生還有些像,但比書生多了一股軍旅的英氣。

“我叫屠山,守河軍甲子營副統領。

這裡沒有偏將,沒有校尉,伍長什長百夫長也一概沒有,你以後就歸我直接統領。有什麼事,你可以直接來找我。但我相信你不會有事的。”

不等王左反應,他又一口氣接著說“我們甲子營的轄區在忘川南岸,以六橋為中點,上下遊各五百裡。上遊守五十裡裡,往外四百五十裡,隻巡不守。下遊亦然。

記住我說的話,我們的轄區隻在南岸,任何一隻鬼,哪怕隻有一隻腳上了橋,都不歸你管了。

你的當值時間是午時到亥時,每日巳時四刻從軍營出發,亥時下值,午時四刻回營,飲一口校場中央的回魂水。

其他時間我不管你。聽明白了嗎?”

“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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