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被怪獸嚇的,還是驚訝於書生的跳脫,王左直接愣住了,張了張嘴,也不知道要說什麼。
書生看他愣愣地不說話,也很有耐心,解釋道“我知道你心裡肯定有很多疑問。趁現在,你儘管問吧,我今天知無不言。畢竟過了今天你再問也沒用了。”
王左不由點了點頭,腦子還是有點懵。
書生也不催促,笑眯眯地等著他。
“我還能回去嗎?”王左終於問出了第一個問題,也是他最想知道答案的問題。
書生笑臉不變,毫不猶豫地回答“不行。”
臉上是最和善的笑容,嘴裡卻說著最殘忍的答案。
王左沉默了,臉上露出止不住的悲傷。
其實早該想到了,什麼時候聽說過起死回生的人。
再說,自己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年了,這個時候回去乾嘛,沒有家人朋友,回去感受元宇宙嗎?
悲傷之中,又忍不住地自嘲一笑。
短短半日內,經曆了深刻的喜怒哀懼,又重新見識過市井繁榮,再加上這一悲一笑,王左竟有一點堪破世情的體悟,身上不由有了一股遊戲人間的灑脫,俗稱——破罐子破摔。
他心裡其實還有一百個一千個問題,但一時之間,竟覺得其他一切都不重要了。
不管王左的心路曆程多麼千回百轉,複雜難堪,也隻是在一瞬間,書生依然笑眯眯地等著他提問。
“這位…呃…這位女士是誰?”王左問道。
他向著怪獸的方向歪了歪頭。
書生哈哈大笑。
“他叫鳧徯,不是什麼女士,接下來需要他帶路。”
王左又問“你這是要帶我去哪?”
書生答“守河軍的駐地。
你想要保住記憶,憑你的資質,隻有這一條路可走。入守河軍,當一個小卒。
你應該一路上也看到了,那些拄著畫戟,穿得破破爛爛的守河卒,就來自守河軍。”
王左心裡也沒什麼抵觸。
“年輕的時候想當兵,體檢通不過。畢了業去考公務員,也沒考上。一輩子報國無門,沒想到死了反而得償所願。
雖然形象不怎麼樣,但好歹也是在體製內嘛。”
心裡已經接受,不由就關心起了工作內容。
“他們是在守什麼?肯定不是在維持秩序吧,我沒見過這麼多人,還這麼井然有序的。”王左接著問。
書生笑道“他們當然不是在維持秩序。
他們是在防備城外的鬼雄來襲,雖然已經很久沒有鬼雄敢來正麵攻打,但還是偶有來打打秋風,劫掠人口的。打仗指望不上他們,通風報信還是可以的。”
“鬼雄?打秋風?”
書生懶散地說“這說來就話長了。”
王左隻是平靜地看著他,頗有點書生剛剛的好整以暇。
書生看到,咧嘴一笑,說“行!那我就跟你好好說道說道。
你這一路走來,應該也見到了幾個跟你一樣,比較清醒的靈體吧?”
王左點點頭。
書生接著說“死後靈魂還能保持清醒的,生前都有點門道,要麼是實力超凡,要麼是智力超群,要麼是意誌堅定,要麼就是心有執念,再加上一點飄渺的氣運。
你能這麼快清醒,並恢複神智,甚至還略有長進,也是難得。
但你也彆得意,資質在你之上的,大有人在。
你們這些人,往往是不想被剝奪記憶,剝奪這一世的自我。
但你們也都見到了忘川,知道祂是不可抗拒的。
奪眾生之本格,這裡的本格,就是你們的人格、神格,叫法各異,但都是指你們的自我,具體就表現為你們的記憶和情感。
想保住本格,要麼像你現在一樣,成為地府的一員,要麼就到外麵占個山頭,當個草頭王。
那些資質超凡之人,要麼是因為不甘於人下,要麼是因為自由散漫慣了,要麼是因為其他什麼原因,反正有許多人,半路見識到忘川之偉力後,就嚇跑,更有甚者,能影響周圍的人,拐跑一群同行者。
比如七八百年前就有個人傑,帶領32個擁躉,在六橋前覺醒了宿慧之光,當時追隨者之多,甚至讓庠序城為之一空。
那些不服王化的我們統統稱之為鬼,而其中擁兵自重,占山為王的,就稱之為鬼雄。”
王左詫異道“他當時帶走那麼多人,你們也不管。現在為何還要防著他。”
書生略顯詫異,說“我們為何要管?
他們既然來了洪荒背麵,而不是強留在正麵,就不算違逆了輪回。
他們已經回了家,地府隻是幫忙分配個房間,他們不想去住,當然由他們。
至於消除記憶,那也是為了保全他們的靈體。
須知普通人的靈體是無法長久承載記憶的。
他們既然不想活了,當然也由他們。”
書生頓了一下,接著說“至於忘川,祂才不急於這一時。
祂不在乎你是否上了酴忘台,反正等你的靈體消散了,你的記憶自然會去祂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