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 踏破鐵鞋無覓處(1 / 2)

確認心跳、扒光遺物、搬運屍體以及清洗現場,惡人穀的居民自發地完成這一係列操作,全程不用任何人指揮。

從他們處變不驚的狀態來看,絕對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情了。大家都習以為常,熟稔於這些緘默的規則。

刀疤臉的屍體,被幾位居民用血衣裹住抬走運往惡人穀的深處。

陳先笙昨天在瘸爺的院子裡,見過沒處理乾淨的血和靴子。穀內本就沒多少空間,極有可能是當做肥料。

像惡人穀這種地方,不受世俗法律和道德的約束。安將軍有意庇護,或許正是看中這裡可以毀屍滅跡不留隱患。

惡人們往往反偵察意識極強,稍微察覺到風吹草動就跑路。設好陷阱等他們跳,比走抓捕程序更加省時省力。

瘸爺目送屍體被抬走,這才拄著拐杖走過來,詢問他的身體狀況:

“你還好嗎?有沒有受傷?”

陳先笙仍處於禁言中,無法說話便用搖頭代替回答。既然這裡不是自己的葬身之地,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那道悵然若失的背影,讓瘸爺神情複雜。他們幾個早就發現這少年郎有些不對勁,行為舉止完全不像是惡人。

惡人穀的真相鮮有人知,不會有其他被害者家屬來此。就算知道真相也不會對外透露,共同維係這個騙局。

不是惡人,卻非要進惡人穀。通常這種情況,隻有一種可能。

他是來尋死的。

這樣的情況,並非孤例。

回想起對方昨晚不停追問安將軍的行為,就差把尋死刻在腦門上。哪有人明知道犯忌諱,還要強行追問的?

奈何他腿腳不便,加之飛劍太小無法載人,隻能找彆人追上去勸說:

“爛臉,快過來!”

他們這些待在惡人穀的老家夥,以前在外麵也曾輝煌過。因為彼此間十分熟絡,所以才這樣稱呼。如此便能夠省去姓名,不會喚起對方以前的回憶。

“死瘸子,催什麼催?”

彆看洪清平嘟嘟囔囔,但已經做好了出發的準備,不多時便轉身離開。

***

陳先笙走出穀口,回頭看向明目張膽擺在這裡的路牌。昨天下午與中年男子的對話,仍曆曆在目。他此刻的心情很複雜,歎了一口氣轉身離開。

“公子,還請留步!”

走了大概三四百米,身後倏然響起一道略顯尖細的聲音。陳先笙知道是戴麵具的男人,頓時駐足等待。

方才在惡人穀裡,瘸爺、獨眼和獨臂三人都對刀疤男出過手。唯有這個人袖手旁觀,但猜都知道絕非善茬。

陳先笙知道不是來追殺自己的,要殺在惡人穀裡有無數機會動手。如今禁言時間已經過了,搶先一步開口道:

“你追出來,是想讓我對惡人穀的真相保密嗎?放心,我沒理由泄密。隻是常在路邊走,哪有不濕鞋。若是碰到難纏的惡人,你們小心遭到反噬。”

洪清平確實受瘸爺所托,出來勸一勸陳先笙讓其不要輕生。對惡人穀的真相保密,隻是順帶而為的事情。

但是,他有自己的想法:

“泄不泄密,無所謂的。我追出來是想問,你接下來打算去哪兒?”

陳先笙有些意外,不清楚麵具男打探自己行蹤乾什麼。如果要滅口現在就可以動手,何必等到以後?想明白這一點的他覺得沒必要撒謊,如實告知:

“應該是上京城吧,怎麼了?”

聽到這個熟悉的地名洪清平出現了短暫失神,很快便恢複過來:

“公子,其實我有一事相求。”

說罷他扭頭環顧,確認無人跟出惡人穀後從腰間取下一個錢袋。粗看之下鼓鼓囊囊,感覺少說也有幾十兩銀子:

“這個你先拿著。”

陳先笙擺擺手,拒不接受。

他不喜歡欠人情,也不會平白無故接受錢財的饋贈。更何況再死一次就能無敵,要這點散碎銀子有什麼用啊。

聽麵具男的意思,像是要托付一個非常重要的事情。自己現在還忙著尋死激活外掛呢,誰去做支線任務呀?

“彆彆彆,無功不受祿。你先說是什麼事情吧,我再考慮要不要幫忙。”

見小夥子麵對錢財不為所動,洪清平滿意地點點頭。旋即從兜裡摸出一根純銀項鏈,連同錢袋都遞了過來:

“來,你先拿著。”

陳先笙順勢看去,再生拒意。

這純銀項鏈造型是蛇形勾玉,光澤清晰沒有半點雜質。形狀就像太極少了一半的樣子,估計價值不菲。

“你再這樣我真走了,哪有一上來什麼都不說就硬塞東西的呀。你拿這麼多錢給我,肯定是件很重要的事。要是搞砸就不好了,最好還是另請高明。”

“彆彆彆,公子且聽我說。”

洪清平斂了神色,連忙解釋道:

“我以前在上京城結了仇家,不得已隱姓埋名。當時情況緊急,來不及通知乾兒子撤離。這一晃十二年過去,沒敢打聽任何關於他的消息。就怕忍不住去上京城找尋,被仇家埋伏抓住。

我跟死瘸子,都看出你是來惡人穀尋死的。雖然不知道緣由,但有這麼好的皮囊還尋死,多半已經病入膏肓。

你昨天晚上說得沒錯,逃得了一時逃不了一世。有些事不去麵對,會像塊石頭壓在心裡一輩子。我尋思,讓你去上京城幫忙傳個話。他要是還活著,就說乾爹對不起他。如果不幸喪命,就幫我在他的墓前獻束花。到時候這條可以當信物的項鏈,就交給你自行處置。

老實說,此行會十分凶險。換做常人,我怕他們被抓會承受不住酷刑。但你不同,是這件事的最佳人選。我不會勸你活下去,因為這是你自己的選擇。

這袋子裡是我多年的積蓄,就當是買命錢吧。你在最後時光瀟灑一回,我也能放下多年無法釋懷的心事。大家各取所需,以後互不相欠,怎麼樣?”

哎喲,你早這麼說不就完了嘛。

陳先笙本來不願接受,但在得知這份委托蘊含的凶險後立刻改了主意。

惡人穀裡沒找到尋死的機會,結果離開後反倒有人主動送上門。這還真是應了一句諺語,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啊。

隻是他尋死不假,卻從來都沒有害人之心,不願將其他人給牽扯進來:

“如果我被抓,咬死不鬆口。可他們還是尋蹤匿跡,找到這裡怎麼辦?”

“這個你放心,穀裡已經埋不下多少惡人了,很快就會搬走。到時候我們會去其他地方,他們想找也找不到。”

確定沒有後顧之憂,陳先笙爽快地接過錢袋和銀色項鏈,笑著說道:

“錢不錢的,其實都無所謂。主要是我這個人,喜歡追求刺激。”

“哈哈哈哈,明白。”

兩人相視一笑,彼此心照不宣。

接下來,洪清平開始交代乾兒子洪安的住址信息。見陳先笙既沒有問自己的姓名,也沒有問仇家是誰。他自然不會傻乎乎地透露,仇家正是大炎的女帝劉芸。免得嚇到對方,不敢接下委托。

可陳先笙卻覺得,這兩個關鍵的信息無足輕重。萬一知道的太多被係統警告,大好機會便白白浪費了。現在隻需明白這個委托很危險,悶頭去做即可。

“喂,那邊兩個。”

倏然,一道呼喊聲從後方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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