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來人身高九尺,四肢修長,精壯堅韌。馬尾高束紫金冠,紅錦花袍明光甲,雖然也著紅衣,可紅衣獵獵生風,如壯闊的波濤般激流向前,寸步不讓,在一眾殺手麵前,有如蚯蚓麵前的蝮蛇。
這少年手持一杆紅纓飄搖的長槍,蹬地而起,長槍凶猛,步伐輕盈,剛中有柔,柔裡化剛,招式矯健而狠厲,隻一出手,便如月出迷霧散,露重化水滴一般自然——
萬數兵器任我用,百般造化由我弄。
山石海土,日月雲霞,在我手畔,我為其主。
黃土之上,人傑之中,此人當為天下一等一。
此人舉手投足之間,有俾睨眾生的傲氣和實力,目空一切,取項上人頭,不過拈指一動之間。
守一看得目瞪口呆:“竟是失傳多年的梨花槍……”
胡碟勾唇笑得很是得意:“沒錯。”
失傳多年,相傳最後一次現世,還是當年娘子軍中的女將軍用此槍和槍法,天下無敵手。
春信兩眼放光道:“我還以為是大師兄呢,沒想到是個比大師兄還厲害的人。我們要不要去幫幫他?”
胡碟幫守一撿起地上的斷刀,對她道:“她的話,一個人就夠了。”
守一低下頭直直地看著手裡的斷刀,點頭。
說話間,那邊已結束了戰鬥,天璿閣閣主在錯愕中被削掉了腦袋,隨即殺手隊伍便被全殲。
那紅衣銀甲的少年拎起閣主的腦袋,取下蒙麵之物看了一眼,皺眉道:“醜死了。”
胡碟望著她左手拎著個血呼刺啦的人頭,右手提著嚇暈過去的陳祥越走越近,連忙擺手:“人頭就不必拿過來了。”
轉頭一看,春信和蔣玉蓉已經捂住嘴了。
“那好吧。”少年渾不在意地隨手將那人頭一扔,揚起淩厲方正的下巴,“就扔這兒,天璿閣的人自會來收屍的。”
蔣玉蓉匆忙拉上春信去將陳祥接過來。
少年屈指在嘴邊吹響了個極為歡暢的調子,一輛馬車自前路駛來。
“早料到路上少不了凶險,我特意備了輛馬車。”
胡碟笑道:“不錯,派上用場了。”
她對守一道:“你去看看那些黑衣人,他們應該不是天璿閣的人,去看看是什麼來路。”
守一走過去翻動看了看,瞧見個熟悉的金梅圖樣,心下了然。
可胡碟正言笑晏晏與那少年相談甚歡,她也就識趣沒去打擾,轉去看陳祥了。
“我表哥隻是嚇暈了,沒什麼問題。”蔣玉蓉收回搭在陳祥手腕上的手指,安下了心。
春信見守一過來,壓低聲音無不驚訝道:“這大俠身上的肉都好有力啊,那麼壯實,感覺一拳能把我打飛!可是竟然還那麼靈巧,我看我哥他們一定也打不過他的。”
春信言語中的崇拜讓守一的心沉了又沉,她目光晦暗低頭不語,春信問:“你怎麼了?”她才朝那邊努努嘴:“你看他倆,像是偶遇麼?”
春信看了看,險些驚掉了下巴:“他倆認識啊?”她的目光瞬間凶狠起來:“那男的不會是敏敏的相好吧?!”
蔣玉蓉不小心驚呼一聲,忙捂住了嘴:“我什麼都沒聽見。”
守一的眸子又黑了幾分,有這麼個武藝高深的相識,胡碟也不簡單呢。
春信歎了口氣,憤憤地低下了頭。
再抬頭時,馬車早已蕩蕩前行多時。
“各位,這位是雲江。”胡碟抬掌指向雲江,“是我的……朋友。”
雲江抱拳道:“雲江,字挽瀾。我願大江之畔,力挽狂瀾。各位,幸會。”
守一用布條將兩截斷刀綁在一起,頭也不抬:“那夥黑衣人我看過了,身上有金梅圖案,應該與當年追殺劉慶的是一夥人。”
雲江歪歪地靠在胡碟身上:“趙家還是要對你動手了。”
胡碟冷笑:“也是時候了。”
守一擦刀的手一頓,這雲江怎麼什麼都知道?
“哎呀,我方才我從馬車上滾下來的時候擦到手了!”蔣玉蓉對胡碟道,“哥哥你有沒有事啊,我這兒有傷藥。”
春信沒好氣地指著自己的背:“你姐姐我這兒也傷到了,你怎麼一點也不問問我呢?”
蔣玉蓉抱歉道:“對不起……春信姐姐,這藥粉你拿去吧。”
“不用了,沒多大點傷。”春信彆過臉。
雲江早便發覺胡碟行動之間的端倪,搬起她的腿道:“我看看你膝蓋,是摔到了吧?”
雲江動作麻利地將胡碟褲子撈起來,還沒撈到一半,就被一雙碧色衣袖的手給奪了過去。
春信半蹲在胡碟麵前,將她的腿放在自己膝上:“我家主子的傷就由我這個奴婢來看好了。”
雲江有些戲謔地看向胡碟,胡碟也有些啞然失笑,這還是那個說“我是大師兄的師妹,又不是他真的奴才”的人麼?
胡碟扒過春信氣鼓鼓的臉:“你這是怎麼了?”
“沒什麼。”
“你的傷呢,先彆管我了,你的傷可要緊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