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鵬之徙於南冥也
黃昏影斜,暮色蒼茫。
南都。
“顧紫陳要的東西,去辦了麼?”
謝明麟寫罷一個“困”字,放下手中的筆,對一旁研磨的小丫鬟道:“先下去吧。”
旁源立於書桌前,俯身恭敬道:“殿下的吩咐,我都已照辦了。”
“那便好,告訴她,孤要的東西也得儘快。”謝明麟垂眼盯著手中的茶,邪性的眉眼冷漠如霜。
“屬下明白。”
“對了,那雲逸傑的事查得如何了?”
“屬下正要向您彙報呢。”旁源緩緩抬起頭,晦暗的眼底滿是狠厲,“殿下,此人不簡單,恐怕……”
謝明麟端著茶杯的手頓了頓,看不出什麼情緒:“如何不簡單?”
“殿下,此人自南都離開後,便奉旨去殺豬,隻是他卻是去往禹城,這便有些不對。他果然不出我們所料,本性難移,才到禹城待了不到小半個月,就卷進了謝明乾查的案子裡。”
謝明麟笑了一下,慢悠悠道:“說起來,我那糟心的大哥,如今應當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了吧?他回來,也不回家一趟,還要我這個做弟弟的讓父皇去請,真是不像話。”他揮了揮手,“接著講你的。”
“是。”旁源恭敬地點了點頭,“他在禹城不叫雲逸傑,而是叫做胡碟,並沒有人知道他的身份,想來是故意偽裝,好躲避耳目。他先是被懷疑作碎屍案的凶手,為自己洗脫嫌疑後便隨著謝明乾一起查案,聽說禹城最近審了一個買賣人口。就與他有關,掀起軒然大波。”
“買賣人口?”謝明麟語氣之中多了幾分淩厲。
“沒錯,是一家人將兒媳婦賣了,導致這兒媳婦被砍死的案子。”
謝明麟聞言稍稍鬆了口氣:“這樣的事很常見,應該對我們造不成威脅。隻是他們在查買賣人口的事,便不能不多幾分警惕,我們一定要快些從顧紫陳那兒拿到想要的東西。”
“屬下遵命。”
謝明麟抬起手在眉間輕揉了幾下:“你說這雲逸傑,到底有多大本事?賣媳婦的案子會不會給他一點點的啟發,他會不會發現那一絲一毫的蛛絲馬跡呢……”
“不管他怎麼聰明,我們都已占了先機,殿下的計劃不會被影響。至於雲逸傑,我已交代給手下的人,隻要查出他是謝明乾的人,便立即刺殺,隻是尚未得手,他身邊有兩個武藝高強的……”
“蠢貨!”謝明麟砸了杯盞,碎裂的瓷片飛到旁源額角,劃出一道血痕,登時血流不止,旁源連忙捂著流血的額頭跪倒在地。
“殿下,皇帝隻有兩個兒子,如今您已經貴為太子,可陛下卻態度曖昧,時常打壓您,去年大旱時甚至險些聽信讒言廢了您。可是對謝明乾卻再三忍讓,甚至在淨巍宗一案時保下他。如今謝明乾若再多了個這樣的軍師,後果不堪設想,屬下也是為了您好,此人不得不殺呀!”
謝明麟閉著眼,咬緊了牙:“你知不知道,這樣一來,必定暴露!”
他想了想,旁源說的話卻也不無道理,歎氣道:“起來吧,你也是關心則亂。你該想想,老頭喜歡他又如何?他左不過是個曆經多年的皇子,還是老頭最恨的淨巍宗的弟子。他如今是個武將,既無顯赫的母族,也無南都的勢力,朝中大臣都不看好他。他能有什麼勝算?雲逸傑若是個聰明人,就會知道選他是個錯誤的決定。”
“而我呢?我的舅舅是權傾朝野的異姓王,連老頭也怕他三分,我是嫡子,又在朝中多年,背靠大樹好乘涼。”謝明乾勾起一抹詭異的笑容,“隻是我這舅舅野心不小,我也不能放心地依靠他。所以啊,你這個蠢貨,我現在最需要對付的不是那個不成器的大哥,而是我舅舅。我得把他的權勢捏在手裡,滿朝文武都是他的人,我隻要拿下他,滿朝文武便都是我的人,你明白了麼?”
“老頭之所以時不時打壓我,就是覺得我與舅舅是一條船上的人,他恨我舅舅,自然也就恨我。可是他離不開我們趙家,殺不了我們也舍不了我們,就隻能罵我幾句出出氣。對我也是一樣,他需要我來做太子,他不可能選擇謝明乾,因為謝明乾沒有依仗,到最後隻會被架空。他的兒子,隻有我最合適……”
旁源睜大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議地抬眸,眼中閃著精光:“原來如此,屬下明白了!”
“有一點你說得對,雲逸傑太聰明了,不能留。隻是我們不用親自動手,還能再賣個人情,何樂而不為?”謝明麟笑得頗有深意。
“殿下您是說……”
“聽說我那舅舅一直在找雲逸傑?孤怎麼能不去一趟呢。叫我們的人回來吧,這件事,無需我們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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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賬東西,這都一個多月了,雲逸傑難不成能長翅膀飛了?一定是你們沒好好找!”
“世子贖罪,屬下真的已將城內翻了個遍,實在是連人影都沒找著啊!”被踹飛的侍衛捂著臉道。
“不是說那縣令是我們的人麼,連他都沒有雲逸傑的一點消息麼?”
“回世子爺的話,那縣令確實是咱們的人,也一直儘心儘力跟著找呢,是真沒找到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