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被取了首級的黑衣人身軀應聲倒下,守一手持利刃敏捷落地,一把抓過春信:“彆猶豫了!”
春信抹了一把臉上的血液,這才回過神來,隨守一加入打鬥中。
守一由外向內打出了個缺口,她身後,劉群意帶著幾個穿著官府衣服的衛士跟了上來,她指著這邊道:“就是那兒!快幫忙!”
守一動作迅猛狠辣,如獵豹一般不讓分毫,招招致命,再加上幾個衛士的幫忙,黑衣人很快便消亡了大半。
胡碟被守一拎起來送到劉群意身邊,叫她二人快些回去,便轉身投入了打鬥。胡碟當機立斷,拉著劉群意便往前走。
卻不料黑衣人見自己落入下風,也都準備撤離,撤離之際,也不忘再取胡碟性命。
“小心!”
又是一枚飛旋的銀鏢。
守一踹飛一個黑衣人,飛速向胡碟奔來,然後她陷得太深,被緊跟著的黑衣人攔住了去路。
好在春信離得近,三兩步便至胡碟身旁,拉開了大驚失色的胡碟。
胡碟回頭,方才以為躲閃不及,劉大娘衝到她身前擋住了飛鏢,而春信在那一霎那的目標隻是拉走快被飛鏢擊中的胡碟,全然沒顧得上還有一人站在飛鏢的路徑之上,極其危險!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春信拉開了胡碟,劉大娘卻並不知春信能在電光火石之間快過飛鏢,救下胡碟,她擋在了胡碟身前,於是一人拉、一人擋,胡碟得了救,劉大娘卻中了招!
守一手起刀落,快刀斬亂麻似的又了結了幾個黑衣人。黑衣人實在撐不住,其中一人大喊道:“帶上兄弟們的屍首,撤退!”
在場的人沒空去追,任由黑衣人逃跑,隻在慌亂之中落下了被守一斬落的那顆頭顱。
“快叫大夫!”
衛士應聲離去找大夫,躺在胡碟懷裡的劉大娘卻吐出了一口黑血。
春信連忙上手檢查:“遭了,那暗器上有毒!”
“沒關係的,劉大娘,”胡碟強行鎮定下來,握著劉群意的手,“就算是有毒,也一定能治的!”
實則她知道那夥黑衣人武藝極高,是衝著取她性命來的,這暗器上淬的毒,很有可能凶狠至極。
劉群意奮力地抬起眼皮,拉住胡碟的袖子,嘴裡邊說邊吐著血:“大人……”
“劉大娘您彆說話了,您想說什麼,等您傷愈之後慢慢告訴我好麼?”胡碟心上慌亂不已,她本能地不想讓劉大娘說下去,否則這話說的跟臨終遺言似的,叫她不安心。
劉群意搖了搖頭:“我等不到了,我等不到了……”
她眼望著空中某個地方,喃喃道:“我女兒來接我了……”
“不……”胡碟話還未說完,劉大娘便打斷了她,“大人,我知道你是好人,你要為我女兒報仇啊,你不要走,你不要走啊……”
劉群意眼角滾落滴滴熱淚:“我的女兒從小就懂事,她珠算很好的,見到的數字都能記在心裡,尤其擅長看賬目,她不應該是這個下場啊,我還繡了帕子,等她回來呢。”
劉群意嗆咳了幾聲,又嘔出一口血來,春信手忙腳亂地拿衣服幫劉大娘接著吐出來的血,淚水在她滿是鮮血的臉上衝刷出白痕:“對不起,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守一捏緊了她的手:“這不怪你。”
劉大娘從胸口拉出一條湛藍的帕子,將胡碟袖口的褶皺捏得繃緊:“大人,大人,這是我女兒最喜歡的顏色,可是她再也見不著了。我丈夫枉為人父,我女兒所嫁非人客死他鄉,我無能,我早已不想活下去了。隻求大人能留下來,為我女兒伸冤。塵埃落定之後,請將我和我女兒葬在一起,和我夫家再無任何瓜葛。”
胡碟眼含苦色:“劉大娘,你何苦呢,這案子已有了人證物證,你要相信知縣大人一定會還你一個公道的呀。”
“不,不,”劉大娘一個勁地搖頭,“我不相信了,我信不動了,他們隻會騙人。大人,我女兒不是命苦,不是命賤,”劉大娘用儘力氣大喊道,“我女兒不是牲口!”
她這一下用力過猛,孱弱的身體不堪重負,說完她便吐出好大一口血,斷了氣。
胡碟死水般的目光望著劉群意再無波動的臉,沉聲對一旁趕回來的大夫和衛士道:“用不著了,送大夫回去,留幾個人將劉大娘的屍首抬回縣衙,去請仵作來驗過屍,與許梅香葬到一處吧。”
“對了,”胡碟叫住正欲離開的那個衛士,“陳祥眼下應當就在縣衙,但他不方便,你去陳家,告訴他們,叫小的那個來,他們會明白的。”
衛士從胡碟手裡接過了劉群意的屍身,胡碟望著空蕩蕩的臂彎,毫無生氣地緩聲道:“怎麼這麼大的太陽,卻覺得蕭索如暮秋呢……”
守一將胡碟從地上拉起來:“走,回縣衙。”
“不。”胡碟呆呆地搖了搖頭,“暫且不去了,我回去一趟。”
守一愣了愣,好似有些不太明白,隨即道:“那好吧,我送你。”
才剛經曆過刺殺,縱使心中一團糟,胡碟也沒推辭,點了點頭。
守一將哭得找不著北的春信往肩上一扛,對衛士們交代了幾句,便跟上了胡碟離去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