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鸞叮囑道:“每天外敷搗碎的蒲公英,內服馬齒莧。這兩種野草村裡縣裡隨處可見,不用花一文錢。若是牢城營附近沒有,就從這兒帶兩竹籠回去。”
用如意黃金散敷貼更好。
但黃金散的方子包括大黃、白芷、黃柏、冰片等十五種藥材,沒有錢是絕對配不出來的。暫時用不起。
謝雲鶴靜靜地看著她,眼睛漆黑幽邃。
“如果你家裡人或是牢城營的朋友身上也有癰瘡紅腫感染,也可以用這個法子,雖做不到藥到病除,但至少能減輕一部分痛苦。”
謝雲鶴喉頭滾出一句“謝謝。”
他父親剛一到涯州牢城營,就被管營打了一百殺威棒。
脊背的棒瘡,紅腫不堪,天氣過於炎熱,營內臟亂,已經有化膿的跡象了。父親春秋已高,趴在稻草褥子上痛苦哀嚎,被折磨地臉上活氣越來越少。
楚老太自廚房端了個破舊的黑漆木盤過來,木盤上一個大粗瓷海碗:“今兒是個好日子,你既做了楚家的孫女婿又是第一次上門,吃碗雞蛋紅糖水再走吧,用的是家裡自熬的土糖。”
楚家的田,有一大半兒是種甘蔗的,甘蔗拿去土糖寮榨汁,熬煮出黑砂糖拿去集上賣。糖村大部分莊戶人家,都是如此。
涯州是大胤朝最大的產糖地之一,因氣候濕熱,極適合種植甘蔗。
謝雲鶴見那碗口極大能把臉直接埋進去,赤色的糖水上飄著幾顆肥嘟嘟泡開的紅棗兒,兩小片薑,臥著一對兒雪白軟胖的荷包蛋,非常誘人。牢城營的夥食,是又臭又腥的爛魚黃米粥,用的是最差的陳年糙米,臭魚爛蝦味道就能把人給熏死,許多北邊流放過來的囚犯吃不慣,上吐下瀉。與之相比,這雞蛋紅糖水簡直就是龍肝鳳髓!
謝雲鶴答禮道:“蒙祖母好食相待,不敢辭。”
他說好聽點兒是楚家招的贅婿,說難聽點兒,就是個上門乾活的罪人長工,妻家不刁難他已是難得。更遑論如此這般,又是治傷,又是糖水雞蛋款待。
來到涯州甜水縣牢城營已經三日,他沒吃過一頓飽飯,縱然已經餓得頭暈眼花,他還是去灶房取了一隻空碗來,分撥出一隻雞蛋、三個棗兒、半碗糖水,遞給了楚鸞,自己才吃了。
楚鸞捧著碗,鼻端充斥著雞蛋紅糖水的甜香味,整個人愣在那兒——他竟然把兩隻雞蛋裡頭更大的那隻給了她,四個棗兒分她三個。
輕咬了一口糖水雞蛋。
甘冽甜濃,齒頰生香。
謝雲鶴走的時候,楚鸞給他捎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