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銘將心思聚焦在對付齊禦風與白蓮身上。
齊禦風與白蓮這對煞星占據了何家祖宅棠園,雖然遭遇修真勢力與不知天高地厚的古武士的圍攻,卻毫發未損,反而借此挑釁濱海十三城的修真勢力,嘲諷他們的無能與軟弱。二人心懷叵測,圖謀大事,故意散布天鳴小和尚的事,企圖逼迫風銘現身。
風銘心懷戰意,他知道齊禦風與白蓮這對同門不是簡單的對手,更有來自江湖之中的神秘勢力。
若不是更完美地隱瞞行蹤,一旦自己出手,齊、白二人斷無生路。
這事說到根上,風銘左右為難,惆悵萬分,明知對方要自己死而後快,可自己的心裡總是不舍。
這世上,誰也不能保證自己能夠無悔、無過。
深夜,風銘獨自坐在青雲門的密室中,閉目養神,思索對策。
未料,師父用風語盤傳信,召他速回玉虛峰,不得耽擱。
青雲門這邊,他召集眾弟子,說自己要出門雲遊一番,三年五載,未必能回來,叮囑眾弟子要自強不息,樂善好施,仗劍江湖,降妖除魔,為人間正道放一異彩。天音峰與量天峰便顧不上,也不好與眾弟子說明,隻得看那三人的造化了。
風銘離開福城時,心中思緒萬千。
他念及天鳴小和尚那雙清澈的眼睛,想起小和尚跪在血泊之中的情景,心頭激蕩不已“難道不救天鳴,我還配稱得上是個人嗎?”
他從未想過自己會有如此左右為難之時,內心掙紮,猶如針尖對麥芒。最後,默默歎了口氣,離開了繁華的福城,回到小枯峰。踏入洞府,五彩祥雲如夢如幻地籠罩在他身上,在他的呼吸間漸漸消散。洞府內幽靜寧謐,仿佛與外界隔絕,隻有風銘的呼吸聲和心跳聲在寂靜中回蕩。
洞府內有兩條小蛇,渾身是傷,已經奄奄一息,呼吸微弱,卻仍在艱難地維持著生命的最後一絲。與之相對的是,一隻藍色和一隻紅色的小鳥在半空中振翅飛舞,它們盤旋成一個太極圓,對風銘充滿了敵意。不遠處,一對紅藍相間的小靈獸已經逐漸長成了麒麟的模樣,它們的變化之大令人震驚,甚至勝過了那兩隻小鳥。而一頭神獸勾陳則懶散地躺在床上,半閉著眼睛,似乎在做著美夢。
風銘的臉色微微變化,眼中閃過一絲冷厲之色,他淩空抓向那兩隻小鳥,冷聲道“你倆好大的膽子。”
他的手中蘊含著強大的修真力量,如同一道利劍般淩厲無比,兩隻小鳥欲衝出強大的束縛之力,轉眼被握在大手印中,十分乖巧,縮著脖子,發出動聽的鳥鳴聲。勾陳亦從床上飄下來,來到風銘身邊,用腦袋蹭了蹭風銘的腰,一雙清澈的眼睛倒映出八個風銘的影子。
風銘淡然一笑,撫摸著勾陳的腦袋,道“你的道行又是大漲。”
勾陳發出輕輕的一聲鳴音,默默站在風銘旁邊。
風銘替兩條受傷的小蛇包紮好傷口,傷口明顯是小鳥啄的,就像是兩個小孩把另兩個小孩連挖帶掐,欺負到姥姥家了。他笑了笑,將兩隻小鳥放走,小鳥在屋頂上盤旋飛舞,快樂飛翔。
洞府裡的靈花異樹,長勢奇好,這間洞府儼然已是府中府、界中界,世上罕有的仙家洞府,可聚靈力靈氣如雲如霧。
風銘仔細換洗過,將一應之物妥善保管,等待師父派人來。
午時,二師兄俞震言前來敲門,石門緩緩打開,風銘身上青氣縈繞,淡笑道“二師兄,好久不見了。”
俞震言愣了一會兒神,道“七師弟,一年不到的時光,你的道行……上清境第八品?”
風銘明知他在猜測,卻也沒有多說什麼,道“應該沒有吧。是否築基穩固在了上清境,我還沒有把握。隻是,近一個月來,愈發的有諸多困擾,毫無進步。”
俞震言心道“上清境乃是本門的一道生死玄關境,自然沒有那麼好突破,能達到這一境界的宗門前輩少之又少,能平步青雲而直入雲霄的人,又是千不足一”,他開口道“七師弟,師父召見我們八人。四師弟他……”
風銘麵無表情,像是事不關己,淡然道“二師兄,我討厭齊老四。”
“哎,齊師弟他……”俞震言一臉痛苦,滿眼哀傷,擺了擺手,“我們去日月殿吧,師父等著我們呢。”
風銘忍住沒多問,忖思著齊禦風怎麼了,病了?
日月殿乃是元始門掌門人、玉虛峰首座的日常生活起居之所,比不得三清大殿、乾清殿,卻也是一峰重地,閒人不得入內。
風銘身為掌門人的入室親傳弟子,此刻跟著俞震言走進日月殿,實是頭一遭。
日月殿上放著一張玉床,齊禦風懸空綁在床上,隻見指骨、腕骨、臂骨、腿骨、肩胛鎖骨被白色紗布纏裹得嚴嚴實實,脖頸被極珍貴的“汗血玉”鑲住,連大半張臉都被鑲裹。
白蓮跪在床首,泣不成聲。
蕭鎮元站在床首的另一端,怒火攻心,身子微微抖著。
風銘平素見師父無論遇到甚麼疑難驚險大事,始終泰然自若,但這一次雙手竟然微微發顫,眼神中流露出惶惑之色。他心下明白師父為什麼急召自己回山門,又十分納悶齊禦風是被什麼人打成如此重傷?在福城,絕對沒有人能奈何的了。
他暗自一個機靈,心道“師父該不會懷疑是我動的手?”
杜天雄看了一眼師父,再看向風銘,開口道“七師弟,四師弟被人伏擊,偷襲成重傷,一身道行儘毀。”
風銘臉色大變,失聲道“以齊老四的道行與智謀,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他那雙犀利的眼睛看向白蓮。
俞震言歎聲道“八師妹說,他們是在鯤城被人伏擊,那人身法詭奇,猶如魅影,來無影,去無蹤。”
風銘沉默不言,他與齊禦風互相看不順眼,但隻要師父在世一天,還到不了血濺玉虛峰的地步
“我虛生三百歲,從未聽人提起過如此霸道的鍛體神通,可一力毀百穴。”蕭鎮元緩緩說道,臉上更顯出一層迷惘,“風銘,你的悟性最好,你上前看上一看你四師兄,可否能瞧得出門道。”
風銘應了聲,平靜地走上前,瞥了一眼白蓮,心道“師父已然有懷疑的對象,不知懷疑我多一些,還是懷疑白蓮多一些。隻可惜,我不知道昆侖仙宗的法門傳承。”
他輕輕握住齊禦風被裹得厚厚的右手腕,精純的內力從腕中注入體內,須臾間,仿佛看到一具支離破碎的“骷髏”,不禁“啊”了聲,抬頭看向師父。
蕭鎮元道“有什麼話,說出來好了。這些都是你的同門、我的弟子,如果這裡有外人,那也是我這個做師父的失敗透頂,與你們無關。”
風銘慢慢放開手,沉默片刻,道“師父,這是什麼霸道的仙術神通,能把人變成一具支離破碎的‘骷髏’?”
杜天雄等人啞然失色,先後失聲道“骷髏經?”
“‘骷髏經’,本非昆侖仙宗的傳承,但最近一次現世,的確是千年前落在了昆侖仙宗的‘劍宗’一脈。”
蕭鎮元長歎一聲,仿佛回憶起一件往事,一時入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