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閻丹生一人戰戰兢兢,思忖此人也要一同出海,莫不是知曉了自己的事情,裝作若無其事,實則是要在海上趁機下手,目下他雖然是個獨臂之人,可比自己武功高強的多,若在地上過招,或許還有轉折餘地,但要是到了海上,可就隻有任人宰割的份兒了。
他在海上吃過大虧,不知被哪股邪風,卷到了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因此加倍謹慎,更何況這些人這些事,本來就處處透著古怪,他在江湖上摸爬滾打,卻還是猜想不透。
這幾日來,跟著陸雨晴亂闖一番,才漸漸明白,人力有時而窮的道理,若是放在以往,閻丹生定然恥於求人,寧可籌款,再打一隻大錨,再將原來的船錨鎖鏈鋸斷,再請鐵匠重新鑲嵌,可這麼一來一回,便是將周遭鐵鋪的家夥,一股腦的都抓了來,逼著他們用心打造,少說也得一個月方能完成,不但費時費力,抑且徒惹罵名,於事無補不說,還會另生變故。
他越想越亂,渾忘了此行目的,本來他是想一方麵,重拾從前學過的武功,另一方麵,便要將恢複往日榮光,甚至想要更上一層樓,在武林中大放異彩。
就這麼在船上待了三個月,好在一路上風平浪靜,絕無波折困擾,畢淵在陸雨晴的診治之下,身上的隱疾,也已逐步控製。
畢淵雖然不苟言笑,但困擾他二十多年的怪毒,終於得到抑製,卻也忍不住歡喜。
陸雨晴起初見閻丹生神色不定,繼而時時發怒,吃飯之時,將瓦碗捏碎了一個又一個,起初還不算什麼,但他這麼搞下去,眼見船中人吃飯,都得兩個人共用一隻碗,又不能用苦鹹的海水衝洗,不免惹得大夥甚是憤怒。
畢淵也上前勸慰,問閻丹生是不是有什麼難解之事,不妨說出來,大夥一同參詳。
閻丹生被他們這麼一說,也覺不好意思,畢竟海上行船,雖較沙漠之中好些,但水米仍是第一等的要緊之事,不然便隻能捕魚為生,自己什麼苦都不在乎,陸雨晴卻是大小姐出身,哪裡能吃得了這個苦,再說了碗碟何辜,平白無故的被砸的粉碎,卻也於事無補。
自此之後,閻丹生便不再拿碗碟出氣,隻是他心中煩惱不休,時常十餘日不發一言,陸雨晴見他神色實在古怪,常常在他旁邊說個笑話,但往往笑話還沒說到一半,自己已經樂的抬不起腰,閻丹生看在眼中,隻能皮笑肉不笑的應付了事。
也不知是九十六日還是九十七日,大船一陣劇烈搖晃,水手吆喝叫嚷,顯然已然登陸。
閻丹生並不稀奇,但陸雨晴和畢淵,卻是首次來到這片土地,都奇怪明明是隆冬時節,吹在臉上的烈風,卻無絲毫寒意。
當地原有土著,見到有船隻並非本國旗幟,當即圍了上來,好在閻丹生知道當地言語雖然語調不正,但用的文字語言,其實與中土大同小異,倒也不以為奇。
陸雨晴雖然處處透著新奇,但身前身後都是利刃,也不敢胡亂招呼,畢淵雖然自忖擺脫他們,勉強也可辦到,但畢竟沒有十足把握,更何況還要照料兩個不及自己之人,說不定連自己都難以周全,因此也不敢輕舉妄動。
好在陸雨晴長相甜美,由她說明,來此隻是為了尋找良藥,絕非奸細間諜,絕無不良企圖,一加打聽,方知這地方原是渤泥國。
渤泥國國土雖然較中華遠為不及,但也並非彈丸之地,過不多時,便有類似禦林軍的隊伍,列了出來。
三人都是瞠目結舌,想不到己方加上船手,也不過十數人而已,竟然引出這麼大的陣仗,生怕是出了誤會,來者不善,可話陸雨晴已經說得明白,再如何解釋,人家也未必肯信,若是肯信,便不會有這許多人來了。
哪知來者並非拘捕三人的官兵捕快,而是類似宮中禮部招待外賓的儀典,最不可思議的是,國王親自迎接了出來,態度甚是和藹,甚至有些卑躬屈膝,全無王者儀態。
陸雨晴說要求藥,那國王便說此事易辦,宮中藥局應有儘有,隨時可供上邦天使選用。
畢淵暗暗好笑,這國王恁的糊塗,不問情由便認定自己三人,是上邦遣調的欽差,真不知是怎麼搞的。
閻丹生卻瞧出這國王內功了得,絕非昏庸之輩,怎會腦筋如此不靈光,實是大惑不解。
眾人將船隊一行人,都迎進了賓館,這賓館雖然算不上如何奢華,但俯瞰四周,卻頗有“會當淩絕頂,一覽眾山小”的韻味。
至於三餐,均有陸雨晴反複確認,其中若有半分隱患,便不去動筷,還有陸雨晴所求藥物,也已分批送來,隻是陸雨晴所求之物,並非一味味藥材,而是需要煉製的繁瑣之物,因此配料雖然齊備,一時倒也不急便走。
至於煉藥,國王也派了渤泥國,最有名的太醫從旁協助,隻是陸雨晴煉製的玩意,實在聞所未聞,太醫醫道雖然不凡,卻也從未見過,閻丹生見陸雨晴彆出心裁,卻是將這位異國太醫,當成了添柴燒坯的粗人一般使喚。
可渤泥國越是如此配合,越是鄭重其事,越是大獻殷勤,閻丹生越是肯定,此中必有陰謀,但國王如此殷勤,常言道“伸手不打笑臉人”,縱然他早已發覺不對,卻也尋不到什麼因頭,自然發作不得。
好在畢淵也在留心此事,他一個獨臂之人,不易引起旁人關注,在賓館周圍溜達了好幾日,探聽到了一些隱秘,當下說了給閻丹生和陸雨晴聽。
原來當今的國王,還隻做了兩個月不到,原來的老國王,莫名其妙的死在宮殿之內,這老國王沒有兒子,隻一個女兒,不知是什麼原因,竟然將王位給了如今這個毫無血脈乾係之人。
本來這就夠奇怪的了,但更奇怪的是公主也失了蹤,兩個月來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對外聲稱的是公主悲傷過度,得了暈眩之症,但私底下都說如今的國王,想要鞏固王位,企圖讓前朝公主來做這個皇後,以平息他王位得之不正的傳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