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丹生卻知這個村長所言未必虛假,旁人他瞧不出來,但這個村長的妻子,舉手投足間頗存法度,尤其是那一記“雲手”,看似禮貌打躬,實則不亞於自己平素見過的,任何一位武當派高手。
這樣的人,竟在這裡默默無聞,那麼自必有重大緣由,但是不是發瘋,卻是不好斷言。
二人各自尋思此事邪門,都沒瞧見迎麵走過來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閻丹生走在前麵,險些與此人撞個滿懷,不由得勃然大怒,喝罵此人忒也無禮,那人卻聽而不聞,口中隻說了聲“借過”,便繼續前行。
閻丹生怒火大熾,指著那人背後,罵他瞎了眼睛。
陸雨晴卻攔住他話頭,說道:“這人也挺可憐的,你瞧他隻有一隻左臂,手中還拿了祭奠用的黃紙。”
閻丹生心中好奇,雖然知道這個村子甚是古怪,但這麼一個獨臂少年,自忖還是對付的了,當即折頭跟在此人身後,陸雨晴也是好奇,默默跟在後麵。
一路向北而行,果然來到了一處墓地,陸雨晴雖然好奇,卻是忍不住的害怕,始終躲在閻丹生身後。
閻丹生不見那獨臂少年如何,卻見此地光是墓碑,少說便有幾百個,遠比村民為多,心中也是發毛,畢竟此事有違常理,想到莫非此地流行瘟疫,或是什麼兵禍不成。
那少年卻已開了口,說道:“這裡的都是本村的村民,此地原本不叫雄心村,而叫水靖村,七十多年前,來了一個姓黨的妖女,拿了一套上乘武功給大家練,說是強身健體,延年益壽。”
陸雨晴插口道:“延年益壽那好得很啊,怎麼又是妖女了呢。”
那少年又道:“天上怎會掉餡餅呢,這姓黨的隻不過是想要驗證武功的真假,待得驗明此事,過了幾天又折返回來,挨家挨戶的下毒,當時便毒死了一大半人。”
閻丹生問道:“這些事情,你又是怎麼知道的。”
那少年不理他問話,歎了口氣道:“幸存下來的人,後來又死了不少,無一例外,均是莫名其妙的發了瘋,當時有人想要逃跑,在外麵也是不得善終,外麵的人見過本村狂人,都是能避則避,誰也不來主動招惹,久而久之,說是村裡人都是失心瘋了,凶殘成性,便將本村叫做凶心村了。”
閻丹生又問了一遍,他是怎麼知道的,但陸雨晴卻聽得入了神,揮手讓閻丹生莫要打斷。
那少年嘿嘿一聲冷笑,續道:“凶心,凶心,這名字實在不雅,幾十年來都叫的慣了,隔上幾個月,便會有人發瘋,好在村中人人學武,一人發起瘋來雖然凶險,但大夥一起勸阻,總也鎮壓的下來,倒也不至於惹出什麼大亂子來。”
陸雨晴道:“如此說來,隻要不離開村子,就是發瘋也無大礙了,是不是?”
那少年冷笑道:“哪有那麼容易,肉體凡胎,講究張弛有度,若是發起瘋來,將最後一絲氣力都使了出來,便是油儘燈枯,即使僥幸救回一條性命,也是殘廢癱瘓,活著又有什麼滋味。”
閻丹生心道:“原來如此,難怪那個子車村長,戰戰兢兢,如臨大敵的模樣,但轉念一想,若是這個全村最厲害的村長瘋了起來,卻又有誰能夠製服。”
果然少年繼續說道:“幾十年來,就這麼苟延殘喘的活著,村裡剛出生的小孩,也不免一般的受害,當然大夥也曾想過,去外麵找個大夫,但這個黨小清下的毒實在厲害……”
陸雨晴奇道:“這個害你們的壞人叫黨小清嗎?”
少年點頭道:“應該是吧,村裡的這件事情,都被完完整整的,刻在這些石碑之後,你們若是不信,自行閱看便是。”
閻丹生這才明白,原來他小小年紀,能知悉此事,都是遺刻上的敘述了,當即走到正中的一塊石碑上繼續閱覽。
原來這個黨小清下的毒,委實陰險惡毒的太多,卻並非見血封喉的劇毒,一則便是再厲害的劇毒,毒死十幾人,或是幾十人或許還能辦到,但是要毒死上千人,可就難以收效。
因此她彆出心裁,想出了一種流毒無窮的法子,在各處水井之中投毒,這些水頭上的毒性強大,毒死了不少飲水的村民,之後毒性減緩,除了用於喝水做飯,田裡的灌溉,仍然要不免要受其影響,當真是流毒無窮。
最厲害的是這毒,便是千年也不會消散,偏偏村子裡的人會發瘋的事情,周遭鄰村畏之如虎,這個黨小清又弄了許多灰狼來,在外麵環伺撲擊,這一下,便是有村民想要僥幸逃走,卻已不可得了。
明知要被毒死,卻還不得離去,村中的人自然越來越少,幸而三十年前,村中出現一個厲害人物,也就是這塊石碑下的英雄,叫做畢奎剛。
畢奎剛憑著過人的武學天分,不但將黨小清留下的太極功儘數領悟,還彆出心裁,自創了許多厲害招數,取了個名字叫做“龍佛拳”,寓意則是說有神龍的氣魄,卻又有佛陀慈悲的心腸,對付敵人,則以剛猛的拳頭,予以懲治;勸解朋友,則以柔和的掌力,予以化解。
有他主持村子,村民才有了些許好日子可過,之後的第一步行動,便是要將環伺周圍的野狼,儘數消滅,此事說來容易,做起來卻為難之極,狼性狡詐,又是群聚合力,單憑一把蠻力,肯定不成。
因此畢奎剛組織人手,開掘溝渠,布置陷阱,一次又一次的誘捕野狼,雖然得手了幾次,但消滅的終究不過十之三四,餘下的六成狼群,卻再也不上當了。
既然智取不成,最直截了當的,則是群策群力的跟狼群硬碰硬的乾上了,這一戰好不慘烈,畢奎剛連斃四十二頭野狼,卻也是身受重傷,哪知緊要關頭,畢奎剛忽然發起瘋來,不去與野狼爭勝,反而跟村民打了起來。
就在此時,他的好友楚晟不得已出手,了結了他的性命,保全了他一生的英名,不然縱使他一生為了村子殫心竭慮,奮不顧身,到頭來功績一朝喪儘,豈不毀了他數十年來的美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