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是非對錯(2 / 2)

年祈怒道:“彆以為我不知你小子的心思,我們姓年的,不受你們姓夏侯的施舍,就算將來芙蓉嫁你,咱們兩家也是各過各的,誰也不比誰矮上一頭。”

夏侯非被罵的一頭霧水,但東方未明聽了出來,年祈雖然如今落魄,其實頗有骨氣,又好麵子,絕刀門要是不出八抬大轎,他便決不許女兒嫁人,至於眼下的困厄,也是不甘就此頹敗,非要爭個高低不可。

既知此道理,東方未明便精心籌劃了一番,眼下年祈傷重難愈,雖逞一時剛勇,終究不能長久,上灶之時又是勞心勞力,隻怕做不上三道菜,便得一命嗚呼。

在這裡的人,隻有年芙蓉耳濡目染,想必得其父真傳,隻有她替父上陣,才有取勝之望,當下將年芙蓉叫到外麵,說了這番計較,但不料年芙蓉竟猶豫不決。

東方未明問道:“年姑娘有何遲疑,不妨直言。”

年芙蓉道:“廚藝與你們練武一般無二,最講究天分悟心,並非苦練不輟,就能嶄露頭角,想那寶福樓的大廚,為何先幾年始終出不了頭,始終遜著爹爹一籌,那原因便是為此。”

東方未明道:“姑娘是將門虎女,卻又何必過謙,就算沒有世叔十成本領,七八分總還差相仿佛吧,贏下這場大賽,還不是易如反掌。”

年芙蓉搖頭道:“哎呦,東方少爺你過獎了,哪有七八分本事,就是一兩成本事也沒有,一道菜要做到色香味俱佳,從選材開始,備料,刀工,火候,調料,順序,配菜,擺盤,哪一門都是極為考究,單是蹭勺,就得學上個一年半載,即使學成了,每個人做出來的菜品,味道也是大相徑庭。”

東方未明道:“眼下有一法可行,一則可免年世叔勞苦,二來也可保必勝,隻是要問夏侯大哥,肯與不肯。”

夏侯非一直在旁聽著,當即插口道:“東方,隻要你能贏下這場賽事,我夏侯非憑你驅策,你就是讓我蹲下來學狗叫,我立刻就叫,絕不推搪敷衍。”他雖然人長得人高馬大,其實心性頗為幼稚,不然跟西門峰何必整日拚鬥,而贏了幾次,卻又偏偏不下毒手。

東方未明哈哈大笑,道:“這倒不必,適才年姑娘說一道菜,要想精益求精,必須事無巨細,既然主廚無法親自上灶,指點旁人總還可以吧。”

年芙蓉搖頭道:“就算我爹細加指導,我也難以在三天之內,練出刀工,掌控火候,這些本事沒有十年光陰,決計習練不得的。”

東方未明道:“既然年姑娘自己難以勝任,但要是加上我們兩個大老粗呢,要論刀工,放眼整個江湖,能勝得過這位絕刀門少門主的,隻怕屈指可數,至於區區在下,做些燒火劈柴拉風箱的勾當,想來也不至於手忙腳亂。”

年芙蓉喜道:“這個好辦,再有我爹爹親自指導,咱們三人各司其職,一定可以做出水準。”但見眼前兩個少年,為了芙蓉坊的生死存亡,竟然不顧身份,乾這些賤役,不由得好生感激,又覺不好意思,繼續道:“隻是勞煩兩位操持,小女子真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東方未明道:“承蒙夏侯兄瞧得起,叫我一聲兄弟,將來我可是要叫你一聲大嫂了,幫大嫂的忙,不就是幫夏侯兄的忙,將來我有個七災八難,也好有個周濟之所啊。”

這話說的甚是油嘴滑舌,說的夏侯非和年芙蓉都是麵紅耳赤,過了好一會兒,三人將這番籌謀跟年祈說了,年祈內傷太重,抬手投足都頗為艱難,自忖這個模樣,怎能掌勺與人比拚,一個火候掌握不好,再好的食材也要淪為焦炭,正不知如何是好,聽聞東方未明此計,不由得大喜,說道:“不愧是逍遙穀無瑕真人的高足,見識果非泛泛,芙蓉自幼在廚房摸爬滾打,老夫的本事,早就被她學了個十足十,隻需有人配合,那便不足為慮了。”

東方未明道:“既是如此,咱們可得先演練一番,夏侯兄的刀工,那是不用多說,在下的火候,卻需年世叔時時提點才行。”

就此三人又拉開架勢,在年祈的指導下,做了一道麻婆豆腐,但年祈吃在口中,雖覺不忍,還是搖了搖頭,說道:“芙蓉你這道菜著實花了不少心思,調料也半點不錯,但用料時機不對,辣椒放的過於晚了,以致湯水中辣氣不顯。”

跟著又說了幾個錯處,東方未明和夏侯非都是聽得一頭霧水,畢竟他們廚子的本事,不知是什麼暗語還是黑話,說什麼也聽不懂,隻是見年芙蓉被罵的麵紅耳赤,想要勸上幾句,也不知從何說起。

轉頭又對東方未明道:“賢侄隻求火候旺盛,添柴唯恐不夠,風箱吹得火苗轉藍,可這等急火,最是考較掌勺的水準,稍有怠慢,不是焦糊色重,就是粘住鍋底,因此再有生火之時,還是慢慢來的好。”

年祈指點了芙蓉和東方未明的兩處毛病,唯獨沒說夏侯非的刀工如何,東方未明心中好笑,心想:“老泰山看女婿,自然是不好意思開口,他握樸刀,鬼頭刀,斬馬刀的手,隻怕還是平生第一遭拿菜刀吧。”

夏侯非果是第一次做這等事情,菜刀雖然較之他的寶刀,輕薄百倍,但刀鋒著實鋒利,而豆腐都是不上砧板,需在手中切斬而成,因此一刀劃過,不免劃傷手掌手指,隻是夏侯非素來要強好勝,這等難以啟齒之事,如何能說得出來,連傷口也不肯示人。

三天之中,要磨合的三人搭配合宜,著實不易,常言道:“七分滋味靠高湯,三分顏色要保全,一鹽二醬三調色,成敗還要靠火功。”想要菜品滋味美妙,每一個步驟都不能絲毫含糊,而夏侯非的刀工,本就大有毛病,東方未明的火力,卻也難以儘如人意,因此雖有年祈時時指導,到頭來卻是時好時壞。

這幾天繼續磨煉,年芙蓉的廚藝倒是進步神速,但東方未明和夏侯非,每天忙的渾身大汗,卻是沒多少長進,尤其是夏侯非,其實早就沒了耐心,隻是看在年芙蓉的麵上,強壓怒氣,還得時不時的看年祈的臉色,心中著實煩惱。

好在年祈服藥之後,內傷已得好轉,坐在凳上總還不嫌疲累,廚房之中忙的熱火朝天,年芙蓉雖然累的滿頭大汗,卻也從未叫一句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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