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有時候將軍、帝王必須舍棄仁慈之心,但是……”
塔希爾長歎一口氣:“公爵夫人說我變了,變得更成熟穩重了。可是我不想變成熟,我懷念過去無憂無慮的時候,你在窗邊做工,師兄打瞌睡,或者教我練功,雪裡蕻在屋裡竄來竄去……最近它變得越來越不愛動了,以前喜歡的玩具也不撲了,我不知道它還能撐多久……”
“蘇,你什麼時候能醒?”
他疲倦地躺下來,貼著蘇檀,思緒亂了會,很快陷入了安心的睡眠。
黑沉的美夢裡,他聞到了花香味。
從未聞過的新奇的花香味,不是很濃烈,但讓人心曠神怡。
這是……
塔希爾睜開眼,發覺自己站在燦爛的陽光下,天高雲淡。
他茫然地看看自己——還是原來一樣。他清醒的意識到自己正在做夢,和與蘇檀一起執行秘密行動時一樣。
淨澈的藍天下,是占地麵積極大的金瓦朱牆的建築,其樣式是塔希爾前所未見的,不過飛翹的簷角很像他曾經在幻覺裡見過的那種,屬於東方國度獨特的建築特色,屋簷雕飾與色彩更加華麗,屋頂瓦片像是用黃金鑄成,流淌著閃耀的陽光。
莊嚴的建築前是鋪著大片磚石的空地,磚石的裂痕似乎在無聲宣告它已經度過了相當久遠的歲月,所以滿目瘡痍。這樣威嚴華麗的建築,隻可能是屬於皇帝的宮殿。
這是……蘇檀對故鄉的記憶嗎?
和那位皇帝的?
塔希爾心裡有些不是滋味,不過很快他調整好了心態,欣賞起如夢似幻的東方宮殿。
他注意到視野裡沒有如城堡一般高度的建築,前三座大殿是較高的,其他的房子就比較矮了。
他在壯觀的皇宮中行走,對屋頂上的瓦極其好奇,那是用黃金做的嗎?不然為什麼能這麼閃閃發光?
他想去屋頂上看看,嘗試攀爬,但是牆麵好像塗了一層滑溜溜的油脂,蹭上去一點力借不到,宮牆太高,跳起來也夠不到,嘗試幾次後隻能無奈地選擇走路。
在幽長的宮道中逛來逛去,逛久了,他感覺東方的皇宮雖然雄奇壯麗,但走在宮道下的感覺實在不太好,宮牆太高了,落下的陰影陰沉沉的,還有點潮濕,讓人覺得有些壓抑的難受。
偶爾見過路過的人表情麻木,看著有點可怕,不像活人。
蘇檀就在這座龐大的宮殿裡嗎?
他走啊走啊,分不清東南西北,不知疲倦地走過了多少看上去一模一樣的宮道,跨過一扇又一扇看上去差不多的大紅宮門,路過一個地方時,他聽到了蘇檀的聲音,不疾不徐:“牡丹開得如何了?”
“快開了。外頭涼棚也快修好了,今年還紮秋千嗎?”
“紮吧,紮好看點。”
塔希爾抬頭看了眼宮門掛的匾額,認了半天感覺應該是“永和宮”三字。
他跨過永和宮門,匠人正在給涼棚塗上宮牆一般顏色的紅漆。走進屋裡,一眼看到身著白衣的蘇檀坐在繡墩上,宮中的太監為他一下下梳著頭發。頭發烏黑油亮,順滑如瀑,梳齒分過發絲。僅僅是背影,就足以讓塔希爾心醉神馳。
似是察覺到了什麼,蘇檀忽然扭頭,神情有些驚訝,直直地看著他。
塔希爾呆愣了一瞬,從蘇檀身後的菱花鏡裡看到了屬於自己方位的模糊影子,他不確定夢境裡蘇檀能不能認出來,不過看他半是疑惑半是驚訝的神情看,似乎隻是感覺有那麼一道視線落在了他身上。
“公子,怎麼了?”
“沒什麼,繼續梳吧。”
蘇檀梳頭發隻是為了享受梳頭發的感覺,一梳就要梳很久,梳好後利落地挽成發髻,動作快到塔希爾看不清,不知道怎麼繞一繞就成了,還是學不會。
蘇檀梳好頭發站起來,似乎心情不錯:“羅三,陪我出去走走吧。”
說是“走走”,實際出去活動的範圍也就永和宮內一圈空地,找個方便看花的地方,隨身侍從搬來椅子讓蘇檀坐下,這就算“出去走走”了。
塔希爾看得很納悶,為什麼不走出宮門呢?隨即想到,出去看也沒什麼好看的,都是又高又大的宮牆,縫隙生著雜草的磚石路,宮內起碼還有鮮花可以看。
蘇檀坐下來,半身斜倚扶手,似睡非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