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信條]狂瀾》全本免費閱讀
武德二年,人間芳菲四月天,李淳風下南坨山。
李淳風很高興,一路上都和蘇檀說個不停。他懷念家鄉岐州雍的風光,也想念家中母親做的飯菜:“我娘飯菜做得可好吃了!到時候一定請你嘗嘗!”
蘇檀少有地露出笑容:“好。”
李淳風回到家鄉,先和父母親享受了幾天闔家團圓之樂,接著才去拜訪年前相會的貴人,此時蘇檀方知,那位儀表非凡的貴人叫劉文靜,現秦王手下元帥府長史。有他舉薦,李淳風順利進入秦王府任記室參軍,蘇檀則以書童身份隨伴左右。
武德九年,秦王掀起玄武門之變,弑殺親兄,逼宮父皇,成功登基,次年改年號為“貞觀”。
貞觀元年,李淳風二十五歲,向皇帝上書修訂《戊寅元曆》十八條錯謬之處,迅速引起了朝臣中不小爭論,陛下見上書闡述詳儘,數理嚴謹,便同意了他的修訂,授他仕郎,入太史局。
貞觀初年【1】,皇帝召蜀郡火井縣縣令袁天罡入長安。
在太史局八年間的記憶,蘇檀早已模糊不清,但他對見到袁天罡的那一天很清楚。
帝王親召,加上精於相術的名頭,讓袁天罡一時在長安名聲大噪。
李淳風本就對這位傳得神乎其神的相士倍感好奇,聽蘇檀對袁天罡也有興趣,就騰出事務時間,帶著蘇檀一同前去拜訪。
長安城內想請袁天罡相麵的人不計其數,門庭若市,李淳風也是借了太史局的光,說想與袁天罡討論星象才爭取來見麵的機會。好不容易見到袁天罡,一時竟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袁天罡雖傳五十有六,但麵色紅潤,須發不見多少白絲,神采奕奕。
他出來不看李淳風,反而看了蘇檀好一會。
蘇檀不習慣這番直視目光,略略想要退縮,不過想起來,以這位相士的精深功力,怕是已經看出了些許端倪,再想躲避也是無濟於事,索性由著他看了。
“這位,可是淳風兄的朋友?”
李淳風點頭:“是我書童。”
袁天罡捋須笑道:“你這朋友仙姿清逸,泊然忘情,乃是長生之相啊!”
蘇檀偏頭去看李淳風臉色,李淳風頗為吃驚,大概想不到一見麵就差點底兒掉。然袁天罡隻說了這一句話,便招呼李淳風進屋,請茶坐定,認真與其討論起星象天文數理起來,蘇檀安靜地侍立不遠處,聽了一耳朵他們討論的內容,極其深奧,一來一回聊得很是起勁。
對李淳風麵相,他也評點了幾句,大意是少見的一生如意之相,福德深厚,廣被天下,袁某深愧不如。【2】
李淳風得到這樣的評點自是極為開心,與袁天罡相聊許久,還是蘇檀看天色漸晚,再遲下去街道就要宵禁了,不得不輕輕咳嗽出聲提醒,總算把李淳風拉了出來。
即便結束談話,走出袁宅,李淳風依舊意猶未儘。人生難得幾知己,感慨袁天罡學識淵博,於星象天文上研究極深,如此人才,僅僅被達官貴人蜂擁求觀麵相福吉,未免太過可惜。
“也許……袁兄有自己的想法呢?”蘇檀雖不理解但尊重袁天罡的選擇,“研究星象隻是為了興趣,若真以此為官,如某位大人一般整日伏案勞作,不知晝夜,妻子都無心照料,讓書童帶孩子讀書,那確實沒什麼意思。”
李淳風臉色一紅,半惱道:“讓你帶孩子怎麼啦!阿諺又不是淘氣孩子,乖得很。”
蘇檀乾脆不與他爭辯了,心想三歲的娃兒狗都嫌,也隻有不常接觸的親爹才會覺得“乖得很”。
話雖如此,該帶的還是要帶。蘇檀如今混跡塵世已久,也學了點化妝手段,特意把麵相往中年人靠,還為自己粘上胡子,打扮都偏向老氣橫秋,如此才能看上去和李淳風年紀相仿。
李淳風與袁天罡來往愈頻,天文星象、紫薇六爻無所不談,引為密友,還把自己撰寫了一部分的《乙巳占》初稿拿出來給袁天罡品讀評判。
兩位相學大家相談蘇檀作為旁聽,自是受益匪淺,平時私底下研究實踐,自覺水平高了不少。
袁天罡也笑問過蘇檀,要不要和他學風鑒相麵之術,對此蘇檀自然是求之不得,欣然答應。袁天罡毫無保留,傾囊相授。
在二人潛心研究相學天文、合撰《推背圖》時,民間悄然興起流言,謂之“唐中弱,有女武代王”。
在謠言傳入李淳風袁天罡二人耳朵裡,兩人第一時間就起占測算,對頭嘀嘀咕咕許久,基本認同了這一預言,至於是何方高人故意流傳出此話,則不可考。
蘇檀不知道這樁流言的影響力有多大,皇帝對此有多關心,隻知某日李淳風回來,麵色頗深慮沉重,便隨口一問究竟發生了何事,這般愁眉苦臉。李淳風歎息道:“天命所終,人力難為。”
“是在擔心那則預言?”蘇檀淺掐六壬,大致猜出來了,興許皇帝問過李淳風謠言真否,對他的回答不大滿意,故此憂心忡忡。
李淳風瞧他一臉無所謂的樣子,不禁苦笑起來:“浮旃啊浮旃,你怎麼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我……我感覺不出來。”
蘇檀表情黯然,李淳風也不好苛責了。畢竟相處這麼久,蘇檀總是超然物外的冷淡性情,本該早就習慣的——但他總是覺得,蘇檀並沒有表麵那麼淡漠,他隻是……無法在某些事上共情而已。
師父在下山前叮囑他要帶蘇檀熟悉世間,明曉事例,以後好在紅塵世間好好活下去,可是看蘇檀這副樣子,完全是毫無長進,除了身邊人一概不關心,叫他好不發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