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說實話嗎?他一時有些不確定。
皇孫語氣嚴厲起來:“孤問你話,為何不答?!”
蘇檀恭恭敬敬磕頭:“殿下問話,微臣不敢不答,隻是有一事不明,殿下何以發覺我的行蹤的?”
皇孫輕哼:“此乃皇家秘術,豈是你這等人能知曉的?”
皇家秘術?蘇檀想起民間裡太祖與明教的傳聞,還有兄弟會已知與明教的密切聯係,他明白是怎麼回事了。有鷹眼在,暴露了也不冤。
他再度磕頭:“微臣明白,微臣的確在宮中有所求,但絕無謀害他人之心。”
“說得倒是冠冕堂皇。”皇孫語氣一變,多了幾分肅殺之意,換作常人聽到這話,早心驚膽戰,蘇檀則不然,儘管皇孫修得一身類帝王氣,到底年紀太輕,還隻有十五歲,蘇檀見多識廣,並不畏懼:“言行憑心,相信與否,殿下自有判斷。”
“你找著了嗎?”
“不但沒被找著,還被殿下發覺,水平不佳,甚是慚愧。”蘇檀一板一眼地回答,
皇孫似是被他的回答逗樂了,眼睛微彎有了一點笑意,出於固有教育“喜怒不形於色”的教導,這點笑意很快被收斂得很好。“找不到的話,你又會如何?”
蘇檀心想我本來要去順天府,你一揭穿,怎麼調得動,這不要人睜眼說瞎話麼。答道:“自然是安心站崗,恪儘職守。”
皇孫低頭雕琢手上的木料:“既然蘇士自言忠心不二,那就回去吧。”
皇孫寬鬆的態度反而叫蘇檀有些摸不著頭腦起來,明知道他身份目的有異,從頭到尾可以說是高高拿起輕輕放下,還能這樣?
也許真的是過於警惕了,皇孫再怎麼心機深沉,心性還沒到真正皇帝那一步,而且老朱家的皇帝除了最開頭兩個就沒哪個特彆殘忍嗜殺,做出這樣寬仁的決定似乎也不算太稀奇。
但是他未曾想到,這一次召見,隻是一個開始。
第二次召見在晚上,他本來到了換班的時候,正要回去,路過的一個小太監不小心撞了他一下,手法拙劣地往他的鎧甲縫隙塞了一張紙條。蘇檀想了想,照常換班,直到僻靜無人時才敢打開那張紙條看,上麵的字跡甚是端方,命他於亥時一刻入鐘粹宮覲見。
鐘粹宮即是現在皇孫的住處,先是用搬運木料的借口第一次搭話,現在又是夜晚要求秘密覲見,這是要乾什麼?不會是要求他配合謀反吧?
思來想去,蘇檀哂笑自己想得太誇張了,皇帝還活著呢,底下就翻不出什麼大浪。
既然皇孫有令,蘇檀不能不去,倒有些好奇這位皇孫想乾什麼。
亥時,鐘粹宮。
蘇檀到得稍早了些,今日鐘粹宮的防守格外鬆散,或許是得了皇孫的意,守衛幾乎約等於無。目光一掃,正殿空空如也,左配殿隻有一個人,心想那應該就是等著他的皇孫了。
進去他輕輕咳嗽了聲,行跪拜禮:“參見殿下。”
“免禮平身。”屋內不點一盞燈,月光透過窗戶映在地麵上,反射出冷冷的清光,“你本事還不賴。”
“殿下謬讚,不知深更半夜命我前來,所為何事?”
“我知道,你是個刺客。”皇孫的話讓蘇檀心微微一驚,“既然敢在皇宮內來去若無人之境,那悄無聲息殺個人,也是輕而易舉之事吧?”
彆的不說,要他殺人。蘇檀立刻知道皇孫為何如此大費周章了,殺人對象除了西李李選侍,還能是誰?
這李選侍曾為一點微末小事,活活打死了皇孫生母王才人,不折不扣的殺母仇人。偏偏這殺母仇人還能憑借太子的寵愛拿到撫養皇孫的權利,在宮中愈發得意,目中無人。
她自覺自己當上皇後是十拿九穩之事,出於孝道規矩還有夫君的寵愛,皇孫再怎麼恨也不會拿她怎樣,對皇孫的教育自然不會多上心。皇孫與她幾乎是相看兩厭,據說皇孫平日多有被欺淩虐待之事。
蘇檀低聲道:“末將知道殿下深恨李選侍,但您現在是皇孫,將來必定榮登大寶,不必急於一時。”
“皇位孤自然是等得起的,可李選侍未必。”皇孫語出驚人,“孤看李選侍之狼子野心,不止於甘心做皇後,將來還要效仿呂鄧之流,垂簾聽政,牝雞司晨呢!”
“不可能。”蘇檀盤坐在地,“朝中臣子既能一力扶持您父親成為太子,也絕不會容許李選侍垂簾聽政。”
“可是父王喜歡李選侍。”皇孫聲音乾澀,“倘若父王登基,要扶李選侍為中宮,孤能怎麼辦?”
蘇檀稍一思索,順著他的話頭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倘若太子殿下真要執意立李選侍為後,亦不必急於一時。您是長孫,既然您父王能登基,您一樣也可以。”
又是一陣長久的沉默,皇孫語氣不善:“若將來李選侍為後,又生下嫡子……那時孤想請你刺殺李選侍,或者他的孩子……你答應不答應?”
那你得給錢啊。蘇檀心想,考慮了一番措辭,他說:“如果殿下那時還能找得到我,自然會為您效力。”
皇孫輕輕哼了聲:“也罷,你回去吧。”
這次見麵後,蘇檀覺得日後隻要自己還在宮裡多留一日,這位皇孫沒準就還會來找他,果不其然,距第二次會麵沒多久,皇孫再次悄悄召見蘇檀,問他願不願意假扮穿上太監的衣服,假扮太監隨侍左右。
蘇檀對他奇怪的想法逗得有些樂,假扮太監並無不可,不是真來一刀他都能接受。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