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剩一隻手能用的瘦削男人躺平在地上，側著臉看向自己的畫作，沒有一點反應。
蘇有月覺得他可能也不知道答案。和剛開始被指揮著包圍他們的墨水蜘蛛墨水貓咪等不同，現在‘地獄繪卷’裡的墨水人們，汪圖自己都無法控製。
黎所長要維持最外層的封閉圈，有很大的精神力負擔，必須消耗魔晶石才能維持。而且她明明是個副所長，卻不能直接上手銬，也不能用專管所的魔晶石，想抓捕犯人還得跟在他們這幫學生後麵，似乎限製很大。
如果情況繼續惡化下去……
“所長說，要我解決掉擁有[墨水化物]異能的人。”黎愛可收起電話，嚴肅道，“直接解決掉源頭，廠房裡的墨水怪物就能自己散開了。”
“這是什麼意思？”費掣挑眉，指向保護圈外，“那些玩意都脫離他的控製了，他自己也說他的畫作已經生成了不需要他的異能了，你的封|鎖圈也沒用……再怎麼說也得先拿副白手鏈來試一下吧，怎麼能急著處理人呢？”
白手鏈是能夠阻斷異能使用的手銬。因為用魔獸骨頭製成，顏色純白，又像鎖鏈一樣套在手腕上，才被稱為白手鏈。
黎愛可沉著臉沒回答，隻透過黑框眼鏡瞟了費掣一眼。
費掣以拳對掌敲了下，理解地點了點頭，轉身打電話：“喂，老郭，給我一副白手鏈……”
蘇有月看著費掣往專管所其他人那兒瞟了一眼，走到他們旁邊蹲下身。
借著學生們的遮擋，他從掏出魔晶石的內兜裡，掏出了一副潔白的手銬。
手銬拷在汪圖身上，沒有任何反應。
費掣遺憾地收起手銬，叮囑學生們：“可彆說出去，你們什麼都沒看到，明白了嗎？”
蘇有月等人紛紛點頭。
他們看兩個大人又商量了幾種方法，問郭校長要了幾種不同效果的道具，都沒有起作用。
最後，大概是實在沒辦法了，費老師對著地上的汪圖打開了視頻通話。
郭校長的頭像出現在屏幕上：“汪圖先生，我是長竹學園現任校長郭棟。算起來你也就比我小幾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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稱呼你為學弟好了。”
地上的汪圖沒有反應。
桓鏡小聲提醒：“費老師，汪學長他沒戴眼鏡，可能看不清。”
費掣點了點頭，直接把手機貼到了汪圖耳邊。
郭棟繼續說道：“學弟，學園裡最近有一些墨水怪物相關的傳聞，但我們不清楚具體情況。現在29屆的小學妹說，你在研究情緒和異能的關係。我覺得有些奇怪，你為什麼要選擇這個方向？
“如果你還記得在長竹學園的時光，我想你應該記得我們反複強調過，作為異能者，控製自己的情緒，控製自己的異能，永遠是第一位。如果你還記得白銀尖塔的基礎培訓，也應該記得他們強調過，情緒難以控製，不建議作為能量研究。”
“你們懂什麼。”躺平的汪圖喃喃回複，“控製情緒是對大多數異能者的要求。那些揮揮手招出土塊，將鐵石變成黃金的異能當然不需要多少情緒。但我的異能，我的畫作需要。如果沒有感情，所有的畫作都沒有意義。”
郭棟：“畫作沒有意義？汪學弟，校史館裡迄今還保存著你當年的學生訪談。那時的你說，水墨寫意比工筆更容易傳達出黑白畫作的動感，更容易傳達所繪物品的靈性。你與采訪者討論時，一直在說筆下馬兒的靈動和神韻，並沒有談論到情緒和感情。
”我不知道你離開長竹後的學習經曆，但請你稍微想一想，你的繪畫有沒有偏離初衷？”
“沒有。”汪圖立刻回答，“在學園時是我經驗不夠沒有意識到，就是創作時情緒的問題！畫作沒有衝擊力，就無法對現實造成傷害。我自己已經沒有什麼值得表達的情感了……但我必須畫下去，我必須找到更多深重有力的情感，畫出更多充滿衝擊力，可以對抗魔獸的畫作！”
說話時，他的眼睛仍迷蒙地看著圈外，看著自己的地獄繪卷。
“而沒有一種情感，能比恐懼更能震撼人心。”
手機裡的郭棟沉默了一會兒。
“為什麼一定要追求攻擊能力呢？”他又問。
“你現在能很熟練地使用煉金矩陣了，讓你畫的馬載人馱物不行嗎？畫烏龜可以防禦，畫鳥可以充當信使，你的異能還有很多很多種可能性，或許你也能在探索隊裡充當厲害的後勤角色。為什麼一定要走在一條道上？”
汪圖咧了咧嘴角，勾起一個嘲諷的笑。
“嗬，不愧是長竹學園的現任校長。”他稍微向手機方向偏過頭，“以前我的老師們也總是這麼說，什麼不需要追求強大，不需要往黑岩和邊界學園的標準看齊，研究自己異能的可能性，做好自己……”
“我們教的不對嗎？”郭棟輕聲問道。
“學園的標準太落後了，協會不會承認，塔也不會承認。”汪圖的聲音漸漸大了起來，“我明白學園想要探索另一條異能者的道路，但這個世界終究是弱肉強食的。就說開學典禮的演習，黑岩和邊界都在統計新生斬殺魔獸的數量，隻有長竹是保護普通班學生撤退！
“現任校長？我告訴你，把學生們教得過於軟弱，到哪裡都會被人看不起！身為異能者，必須有敢爭敢搏的心性，必須不斷想辦法讓自己更加強大，否則隻會被人踩在腳底欺侮！
“我沒有錯，我必須證明自己！我的異能不是廢物，我的異能也很強大！我曾經擁有的榮光，會第二次，第三次回到我身上！”
聽到這裡，蘇有月歎了口氣。
說什麼證明自己，證明異能不是廢物……滿口不離黑岩邊界的評定標準，隻研究攻擊力不考慮其他，聽起來汪圖依舊在為16歲時，沒能進入前兩所頂尖學園憤憤不已。
郭校長都那麼直白建議他，他的異能還能怎麼鍛煉怎麼提升，怎麼成為探索隊的一員，未來可以試著怎麼走了，他依舊偏執地聽不進去。
有那麼厲害的輔助類異能不好嗎？雖說異能界弱肉強食，隻要能找到合適的團隊，一樣能有不錯的地位。
起碼比他的垃圾廢物異能好多了，能夠給彆人創造價值。
……
不過，說到證明自己的異能不是廢物……
蘇有月看向周圍的同學們。
其他人還好，桓鏡和舟婭都低下了頭，神色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