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頓了一下,繼續道:“而且,他還向臣提到過治水之策,不僅要著眼於本次受災嚴重的下遊地區,也要實地勘察上遊、中遊河道情況,對上、中、下遊采取不同治水策略,分步實施,集中整治。大則泄水入海,次則通湖達江,小則引流灌田。[注1]”
聽了這話,陸廷淵對這位叫葉蕤的官員又多了幾分認可,他問薑問渠道:
“既有此等人物,含章為何不提前向朕舉薦,非得等著朕問你才說?”
薑問渠笑而不答,表情頗有些諱莫如深。
旁邊的翰林學士方大人打趣道:“陛下,薑大人不是不願說,而是怕自己說了,有任人唯親的嫌疑,所以這才捂著不肯主動向陛下提起。”
“哦?”陸廷淵奇道,“朕怎麼沒聽說,你還有門葉姓的親戚?”
剛說完,他便立刻反應過來,這“葉”是哪個“葉”了。
於是便也順勢調侃道:“既有如此棟梁之材,含章往後切不可因為避嫌,就將人藏著掖著。舉官舉賢,若是因此錯過此等一心為公的好官,豈不是一件憾事?”
薑問渠拱手稱是。
他口中的這位叫葉懋的富商之子,其實還有另一重身份——他還是玲瓏閣掌櫃葉蘭蕙的親兄長。
葉家有一子一女,長子即葉懋,他是葉家家譜自訂立以來唯一一個走上仕途的,葉父葉母自然不會讓他放棄仕途回家繼承家業,因此挑起家業的重擔便落到了女兒葉蘭蕙身上。
因著薑問渠同葉蘭蕙兩人之間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關係,是以今日在他提起這位可能是未來大舅兄的“葉懋”時,眾人才會調侃他。
接下來,眾臣又圍繞著賑災修壩一事討論起來,賑錢糧、減賦稅、疏河道、築堤壩、安流民,除奸佞,這一套下來,總算有了較為妥帖可行的章程。
此時,已是日昳時分,眾臣說得也有些口乾舌燥且饑腸轆轆了,陛下才下令看茶傳膳。
所謂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眾臣也隻能叩拜謝恩。飯畢,各自領了差事回到官署安排後續事宜。
*眾臣都退下後,陸廷淵才召來內侍,命其傳禦醫江詢速速入殿看診。
眼見他緊閉雙目,額上青筋凸起,顯然是在忍受著巨大的痛苦,內侍嚇得屁滾尿流地趕緊去請江太醫。
不一會兒,江太醫就提著木箱子匆匆趕來了。
內殿裡,內侍少監馮春已經侍候著陛下在躺椅上歇下,並小心翼翼地為其按摩著頭部。
香爐內燃起了嫋嫋青煙,是江太醫特地為陛下所調製的安神香,聞之可以清心安神。
殿內寂靜地落針可聞,不論是侍候的內侍,還是施針的太醫,都儘量屏聲斂息,降低存在感,生怕成了陛下的遷怒對象。
幾針下去,陛下的眉目終於舒展開來,殿裡的人也隨之舒了口氣。
少息,內侍少監夏禎端著一碗黑漆漆的藥輕手躡腳地走進殿來。
陛下素來不用女官近身服侍,他同馮春是這潛麟宮中用得最順心的內侍了。
二人同為少監,秩從四品,在禦前侍奉,像熬藥、侍膳這種活,都是由他倆去做。
他倆上邊還有一位秩從三品的內侍監,名蔡玹,年歲比較大,算是宮裡的老人了。大朝可隨侍視朝,宣讀政令,是內侍中職位、資曆最高的。
夏禎恭敬地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