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打下來,操場周邊的樹影斑駁地印在他的衣服上,有種綺麗的好看。
陳宴抬頭,果汁的酸澀刺激著她的淚腺,讓她忍不住流淚。
淚眼模糊之中,她看見了許靜生的臉。
這場景讓陳宴想起剛到雲縣的那晚,她因長途跋涉和饑腸轆轆而胃痛難耐,又倒黴地遭遇了“尋仇”的許靜生一夥人,她被人搶了手機,還被踹倒在馬路上,站起身時沒忍住地吐了起來。
那時候的許靜生也是這樣,他緘默,冷淡,卻靜靜地給她遞過一包紙來。
彼時的陳宴對他一無所知,她以為他會有著最漂亮的皮相和最柔軟的心腸。
儘管現在她已經知道他不是。
許靜生把紙巾往前遞了遞。
陳宴一抬手,直接給他擋掉。
她脾氣上來了,不想要。
許靜生沒多大的反應,他一如既往地還是那個不大愛搭理人的懶樣,人世間在他眼中都是同等的分量,他毫不在乎,所以不偏不倚。
許靜生垂下眼。
陳宴額頭上的碎發和果汁黏在一起,貼在她的皮膚上,而她眯著眼,隻有一臉的不耐煩。
她的頭發一直都那麼黑,像黑尾鷗的覆羽,黑得有些瘮人。
她的頭發也一直都那麼長,好像能一直垂到他的臉上。
兩個人誰也沒有說話。
一片詭譎的沉默之中,站在一旁的蘇琳,突然彎下腰使勁地拍了拍自己的褲腿。
她邊拍邊委屈地抱怨道:“陳宴你怎麼招惹到這種人了啊!害得我的鞋都被果汁弄臟了!”
這話說得高明。
仿佛這場鬨劇的源頭是陳宴。
剛才果汁扔過來的時候,女生們飛快地躲到了一邊,蘇琳躲在最後麵。
這會兒見許靜生和陳宴之間微妙的沉默,她又撥開女生們站了過來。
“陳宴你快擦擦吧,一會兒乾了很難洗的,估計我的鞋下午也不能穿了……”
蘇琳還在斟酌著要說些什麼,她語氣裡帶點抱怨,帶點關切,也不知真假有幾分。
但臉上的表情騙不了人。
蘇琳焦慮起來了。
陳宴抬眼,截住了她的話。她喊:“許靜生。”
許靜生低頭,看她。
二人對上眼神。
他睫毛纖長,在下眼瞼投下一小片陰影,眼神略帶疑惑,像個剛從窩裡睡醒的小動物。
陳宴說:“哪裡有水?帶我去洗洗。”
空氣凝滯了一秒。
“真愛使喚人啊。”許靜生輕飄飄地來了這麼一句,卻沒有要拒絕的意思。
下一秒,他伸手扶起了陳宴。
他的聲音冷而淡,聽不出什麼情緒:“走吧,你看著點路。”
蘇琳渾身一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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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場後邊就是水管,隻是水管在另一堵牆背後,年久失修,水龍頭上爬滿了鏽跡,也不知能不能用。
一道牆,將二人與操場隔開。
陳宴淚津津地,扶住許靜生的手臂,一步一步地艱難往前邁步。
果汁痧得她眼疼,都看不清路了。
眼前的台階一個能瞧成倆,一條平坦小路也儘是些模糊的坑坑窪窪。
許靜生的手驚人的涼,表皮像覆蓋著一層冰渣,要不是還在喘氣,陳宴幾乎以為他已經死了。
他的腳步越來越慢。
陳宴良心未泯,問他:“我是不是走得太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