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宴隻感覺到他的發梢突然沉下來遮蓋了她的眼睛,下一刻,一個冰冷柔軟的東西就覆蓋上了自己的嘴唇。
陳宴愣住了。
“哢嚓”——手機拍照的閃光燈打在了陳宴的側臉。
聽到聲響,陳宴立刻反應過來,他吻上來之前,已經預先抽出了自己的另一隻手,將手機攝像頭舉遠對準了自己——就像陳宴之前做的事情一樣。
陳宴掙了一下,沒有掙開,冷聲道:“放手。”
她想發怒,想罵人,但一時半刻竟不知該罵什麼。
少年這次很快地放開了她,收手往後退了一步。
他低頭翻了兩下手機,漫不經心地看她一眼:“我們扯平了。出去彆亂說。”
他衝著陳宴晃了晃手機,如同幼貓在嬉戲之中自顧自地打贏了一場惡仗般,帶一點耀武揚威的炫耀。
陳宴狠狠地擦了擦嘴。
見陳宴站在那裡冷冷地瞪著他,他抬起眼,突然莫名其妙來了一句:“還是這個發色適合你。”
陳宴殺氣騰騰竄起的怒火被他輕飄飄的一句澆得不知東西南北,陳宴不知該作何反應,隻能生硬地回了一句:“謝謝。”
他看了陳宴一會兒,突然從口袋裡摸出了一塊薄荷糖,扔進陳宴懷裡。
“給你。”
說完這句話後,他拾起地上的那把黑傘,頭也不回地走了。
見他的身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陳宴的那股煩躁感才從腳底竄上腦尖,然而眼前無人,氣得隻能對著空氣拳打腳踢。
路邊跑出來喝水的小狗看見了她,很凶地衝著她汪汪叫了兩聲。
陳宴不想連狗也把她認成神經病,拾起自己的傘,憋著一肚子的氣,匆匆地走回學生公寓。
老太太的小廚房窗戶還亮著燈,一直在等她回來拿水餃。
她敲開門的時候,老太太挺詫異地看了她一眼:“哎呀,這怎麼披頭散發的?你沒讓理發店老板給你吹乾頭發呀?”
陳宴說:“遇上狗了,跑了一路。”
老太太說:“這裡的狗都是散養,就愛追人,以後可得出點政策管管了。”
老太太進屋把那盤水餃端出來,還冒著熱氣,應該是剛出鍋不久。
老太太嘴硬地說:“太涼了不好吃,我又給熱了熱。就剩了一盤韭菜餡兒的,愛吃不吃。”
陳宴道過謝,一手端著盤子,一手抗著衣服架子走回了305。
等到她狼吞虎咽地把餃子吃完了,才想起來怎麼還給老太太盤子這個問題,又想實在是太困了,明天還也不遲。
洗漱完上了床,找到手機裡那個頭像是狗的,陳宴發了個消息過去:今天被狗啃了。
那邊秒回:是哪位英雄除暴安良,行俠仗義?我要給英雄送狗糧!
陳宴:滾。
那邊又問:找到打狂犬疫苗的地方了嗎?
陳宴:沒狗咬我,我說著玩的。
被愚弄的林翮和發了一個“發怒”的表情:你就誆我吧?玩弄我挺有意思的是吧?
陳宴躺在床上,看著發光的屏幕,想了想,在對話框裡打出一句:如果愛你的人和殺死你的人是同一個人,你會選擇愛她,還是選擇殺死她?
那邊秒回:你又犯病了嗎?藥帶夠了嗎?
又劈裡啪啦回複一長串:《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第二百三十二條規定,故意殺人的,處死刑、無期徒刑或者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情節較輕的,處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看懂了嗎?姑奶奶,現代社會,殺人是違法犯罪,彆整天殺啊殺的,世界這麼美好,你不要這麼暴躁。
陳宴: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
林翮和:那你說的是什麼意思?
陳宴:你現在在哪裡?
林翮和:KTV包夜了。為了回你消息,剛被他們切了一首歌……
後麵他再說了什麼,陳宴沒有看清,她抱著手機睡著了。
這次的夢裡不再是那些滑膩黏稠的黑泥,陳宴夢見了桃樹林,一大片一大片的,全是靡靡灼人的顏色。
樹林中站著一個人,陳宴隔得遠,卻嗅到他身上的香氣。
他與這片桃樹林融為一體,仿佛生在這裡,長在這裡,他身上的香氣像開敗了的桃花,極易讓人沉迷進去。
經久不息。
****
另一邊,許靜生打著傘,靜靜地走在雨中。
傘是黑的,天也是黑的,茫茫夜色之中,他好像行走在水墨畫之中,靜謐無聲。
他想起剛才自己拍下來的那個女生,第一次見麵時,她染著醒目的臟橘色長發,畫著誇張的妝容,雖然指使他去做這做那,但那個時候,她雖疲憊,卻最友善,也最放鬆。
跟剛才的她截然不同。
他也不願費那個心思去細想為何,人都喜歡掩藏自己的本性,釋放自己的天性,活一天,算一天,沒必要斤斤計較。
反正來人世一趟,最終都不過隻是殊途同歸罷了。
走過了四條街,繞進一個曲折的小巷,巷子裡沒有照明,要再